不得不承认林盈歌的自我心理治愈能力超强,第二日在病床上从休眠状态唤回心神后,不仅烧退了,连那份病中难得的深刻感悟都给忘光光了,满心满意都只记得前夜那份清爽美味的晚餐。一把抓起床头柜子上的书包,打开一看就知道是小帆昨日胡乱一塞的杰作,不仅有课本,还有没来及吃的零食堆放在里面。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掏出手机一看,正是平日的早餐时分,从来都来不及吃早饭还踩着铃声进教室的林盈歌自己都被这个异乎寻常的生物钟震惊了,虽然她不是真正地在入睡,但肉体总是按照其自己的意志渴望无限的休息,看来昨夜确实睡得太早了。
肚子“咕咕”两声,林盈歌意识到要首先解决吃饭这个人生大事,琢磨着就把这些零食解决了吧,响起两声敲门声,说了声请进后,她也没抬头,以为是护士查房呢。
直到感到身边一阵阴影投下,她才边抬头边说:“我已经好……”嘴却是没有因为微惊未能合上。不同于昨日汗涔涔的运动装束,着一身清新干爽休闲装的孙珣却好笑地看着她。
“需要每次见到我都这么吃惊吗?”然后把手中的东西递给林盈歌。
林盈歌傻傻地接了过来,不自觉地吞了一口口水:“你……你怎么……”
“又要问我怎么来了是不是?”孙珣打断结巴的林盈歌,用嘴朝她手上的东西指了一下,“早餐,快吃了吧。”林盈歌埋头一看,正是学校里她唯一喜欢的那家蛋糕店的包装。
“你怎么知道我喜欢吃这家的蛋糕?”她喜滋滋地问道。
“哦?这家店最方便啊。”孙珣若无其事地答道。
林盈歌一下嘟起小嘴,像一只丧气的小狗。孙珣忍着笑,这才说道:
“好啦,以前见你好几次都吃她家的,万一买其它的你不喜欢,岂不辜负我一大早的一番心意?”
只见林盈歌已经开了包装:“还是提拉米苏,我的最爱!咦,心意?你刚刚说什么,什么心意?”林盈歌像发现新大陆一样兴奋,且不愿轻易放过这个字眼。
“咳咳,”孙珣尴尬地咳了两声,然后一本正经地说:“赶紧吃吧,我去上课了。你赶紧把病养好才是。”说着就要离开。
“等等,”林盈歌火速把东西一股脑塞进书包背上,然后又包上蛋糕,以立正的姿态站在疑惑地看着她行动的孙珣面前,带着笑容说道:“我也去上课!”
“这么勤奋?”孙珣露出怀疑的表情,“你还是乖乖养着吧,没时间了,我先走了。”
“不准一个人走!”林盈歌一把拉住孙珣,正转了一半身的孙珣偏头看她,只见林盈歌以一种天真的眼神抬头望着他,略带羞涩却是极其认真地问道:
“你不知道提拉米苏的意思是‘带我走’吗?”
孙珣一个不小心,白皙的脸变成了一个大番茄,他微微侧脸,并不正眼看林盈歌,他怕自己太快,就在那样的眼神下丢盔弃甲。心中有个声音仍在逼迫他抽出手独自离去,哪怕在他已经迈出了第一步,他还有退步的最后机会。可是抓着他的那只手握得那么紧那么用力,他甚至可以感受那上面的纹路细微的摩擦,和一丝细微的颤抖。他突然意识到,也许,这也是林盈歌给他的,最后一次机会。
脑海中浮现出苏铭的话,以及她出现过后他才真正注视过的,那片夜的灿烂星光。他闭上眼,似乎做了一个很大的决定,然后转过来专注而温柔地望着林盈歌,说出那句让林盈歌这一生都将回味的话:
“我带你走。”
这句话一说出,孙珣感到紧抓着他的那只手骤然一松,面前的林盈歌有些手足无措的样子,她坚定地走了那么久,当这一刻来临的时候,倒不知道该怎么反应了。
孙珣有些紧张地看着她,有好几秒也不知道要说什么好,当他正准备问她怎么了的时候,林盈歌突然抱住了他,轻声说了一句:
“谢谢你。”
这三个字像三根细长的针,迅速而清晰地扎疼了孙珣,他缓缓扶住林盈歌的肩,说道:“好啦,但是走之前,你的感冒好了吗?”
林盈歌埋在孙珣怀中悄悄抹去一滴将滴未滴的泪花,暗中提醒自己这是该高兴的时刻,待抬头望着孙珣时,她已经又挂上了大大的笑容急忙说道:“好了好了,不信你摸!”她指着自己的额头,孙珣果然探了探,感到烧确是退了,脸色也恢复了红润,放下心来,浅笑道:
“走吧!”
两人并肩走出医院,林盈歌却是保持着一只手轻轻拉着孙珣胳膊的姿态,虽然得到了孙珣的回答,她反倒不如之前落落大方,正不知一只手是直接挽上还是放下好,孙珣似乎注意到了她的拘谨,微微一笑,反手将她有些僵硬的指尖握在手心,牵着她向教学楼走去。
一路上他们并不言语,两人肚中的千言万语此刻却无从说起,最后竟都心中一致认为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好了,要紧的是拥有现在。
想到这里,他们不禁望了彼此一眼,恰恰撞见同样的眼神,于是迅速别过头去,有些腼腆,却又有些甜蜜。
“好了,快上楼去吧,”来到林盈歌上课的教学楼,孙珣放开林盈歌的手,对她说道,“别忘了吃早餐。”
“嗯,”林盈歌应到,“那我们什么时候再见呢?”
孙珣怜爱地摸摸她前额翘起的刘海,温声说道:“有缘随时都可以见到。”
林盈歌眉毛一下向中间撇下去成了倒八字:“那要是没有缘呢?”
“对我这么没信心?”孙珣笑道。
“不是对你没信心啦……”
“好啦,我会找到你的,相信我。”孙珣深邃的瞳孔闪着认真的神色,让林盈歌的心不禁一动,她止住唇边本要溜出的话,最后只说了句“那好吧,再见。”便一步三回头地走开了,似乎生怕这个场景是她做的一个梦,再回头那个人就不见了似的。
直到林盈歌最后回头的身影消失在拐角,孙珣才收回一直挥着的手,注视着那个未知的拐角,他的笑容被深思取代,那种从刚才开始就萦绕心中的陌生感觉,就是恋爱的滋味吗?他是如此贪恋那份滋味,但他的理智却仍在告诉自己:
希望这是一个他不会后悔的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