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遭的空气在这一瞬间都停止了流动,没有一声虫鸣,也没有一片树叶哪怕一丝轻微的摆动。
苏铭心中翻起万千波浪,他怎么能够相信,自己日夜相处的人,藏着这般的身世之谜。是孙珣瞒着自己吗?可是他讶异的眼中看到的孙珣,此刻却是怔怔地望着他们。
最先打破沉默的是李潇爵:“喂,你该不是和这伙人一起整我呢吧?”他冲着孙珣说道。
孙珣这才侧头说话:“我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他笃定的眼神让李潇爵不得不相信他。
“那就是你们几个在装神弄鬼,”李潇爵盯着苏苏说道,眼神泛着冷冽,“又是树妖,又是鬼火,你们是什么妖魔,或者,在玩什么把戏?”
“苏苏,他是谁?也是梦使吗?”窦邬施问道。
苏苏轻轻一笑,却是对着李潇爵说道:“我们不是妖魔,也非鬼怪,只是我们拥有一个,你无法了解的世界,李先生。”
“你知道我是谁?”李潇爵瞳孔骤缩。
“我不仅知道你是谁,我还要告诉你,你的老板,和我们是同样的人。不过也得多亏了你发现我们留下的线索,才让我们找到了王上,多谢了。”
李潇爵哼了一声:“要弄清哇谷菩提不难,留下的东西够多了,”当他得到那则讯息后发现实际上在其它很多地点他们都留下了线索,关键在于观察者的细心以及把这些谜题连接成线,“但要看清楚你们,可就不那么容易了。”
“所以不要白费力气了,李先生,”钱哲平开口道,“你的情我们一定承,但恐怕需得你先行退让,我们有事需与王上商讨。”钱哲平认为既然他是凡人,那么这些机密要事便不宜被其相知,况且现在看来正如他们之前所做的最坏打算,王上本身还一无所知,光是与他解释就够麻烦了。
李潇爵冷冷道:“既然你们知道我的身份,我也不和你们绕圈子,我这个人仇人够多,我怎么知道你们说这么多把我诱开,不过是伺机向我寻仇?”
“你是受害妄想症吗?我们没时间和你玩。”张乔嘲讽地说,在他不受束缚的心中,除了真正的王能够让他低头行礼,很少有人能入他的眼。
“你!”李潇爵这下是真动了怒,他冷酷的眼里闪过的杀气让两位敏锐的巫师心头一紧,不约而同触到自己的银戒。
“李兄,”这时孙珣突然开口了,“不必恼怒,若要你离开,我与你一道便是。”李潇爵一听倒是平复下来,他对面前五人冷笑一声后与孙珣一道转身。
“你不能走,”张乔有些焦急,说着就要冲上去,但刚跨出火界一步突然想起了什么,硬生生又收回那只脚。
“你就不好奇那金色的图案吗?不好奇自己身上所起的变化吗?”苏苏对着孙珣的背影轻声说。
孙珣顿住了脚步。他如何不好奇,这个玉饰,他所陌生却敬仰的父亲唯一的遗物,剪不去割不断地伴随于他,李潇爵为它而来,今夜此刻它显出陌生的图案,闪着熟悉的金光。那金光,夜夜出现在情绪日益浓烈的梦境,叫他分不清真实还是虚假,主角还是旁观的梦境,让他每每醒来,全然忘却的心充斥着莫名的空洞,甚至连白日,他也会陷入茫然若失的状态中。
他想要改变这样的状态,可是突如其来的一切让他措手不及,眼看着困惑自己的谜团就要解开,他却不知道自己以来追寻答案的勇气,是否足够支撑他去迎接这全然的未知境地。
良久,孙珣转身。
“那你,就为我们解答吧。”
苏苏会心一笑:“王上不必多虑,我并没有让李先生回避的意思。正如他之前所做的一样,今后他将继续助你一臂之力。”钱哲平和张乔不解地彼此看了看,窦邬施好笑地对他们露了露自己刚好戴在中指上的银戒,两人先是以为他羞辱自己正要反击,接着明白过来他指的苏苏大巫师的那套“象征身份”理论。
李潇爵不屑:“我有说过我是在帮他吗?我是为了满足自己的好奇心。”
“帮不帮这些事情不重要,”孙珣说,“你继续说吧,还有,不要叫我王上。”
“是,王上,”苏苏调皮地眨眨眼,很高兴的样子,“啊,苏铭,要不你先讲讲,不足的我再补充。”
“我……”苏铭其实一直还在咀嚼消化这个事实,说话的样子从来没这么没底气过,“我不知道……”
这就足够了。
“算了算了,”苏苏摆摆手,“你看连他这个梦使都难以置信,你们接下来会多震惊我都可以理解。”其实她并不是真的要让苏铭讲什么,只是想让孙珣知道苏铭不是故意骗他,否则他若心存芥蒂对苏铭打破诅咒一事必然不利。
“Theworldcan’tbeseen。这个星球上,除了这个眼前的世界,还有一个我们称之为‘夜界’的纯意识世界,不错,每个人都有意识,但只有夜界的梦使们的意识,也就是梦识,可以自由地脱离肉身,拥有另一种虚拟人生。王上你自然也是夜界梦使。”
“就是灵魂吗?”李潇爵皱眉。
“你可以这样想象。但它不是不生不灭的,每一个梦识只与一个肉身相配,与常人的不同之处是你不但不会做梦,相反还能出入凡人的梦境,即他们的潜意识。”
“但我现在会做梦,”虽然过去的20年从未有过,“我的意识也不能脱离我的身体。”
“你是说最近出现在金光后的所谓梦境吗?”苏苏笑了笑,“那不是梦境,是梦魂在让你忆起,忆起你本来的身份,和王族世代的光荣。不过我看你的样子是醒来后全忘光了,看来你对梦魂的忆起过程很抗拒。”
“梦魂又是什么?”
“打个比喻,就是王族的玉玺,那把上古蟠龙剑是它的真实符号,它会认识真正的王并跟随他一生,直到他死去才会离开,这一世的它存留在你的弥勒吊坠里。不过它究竟为何有这个功效,或许是王族才知道的。还有连通两个世界的金光,历代王上的光芒是金色的,但就像没有两个梦使的光芒完全相同,你的金光也是独一无二的。”
“正如苏铭的白光一样吗?”
苏铭暗叹那晚果然是被发现了,好在现在看来也不算大错。
“你们说来说去,这什么夜界,什么破梦使,有什么用啊?不就跟玩个‘虚拟人生’的游戏一样吗?”李潇爵不耐烦道。
“用处就是你从凡人的梦境中炼能,修炼自己的梦使等级,获得在夜界和凡世的身份地位。”张乔没好气地解释道。
“哦,还是打怪升级的,”李潇爵不以为意,“那我就不解了,既然有这么一个世界,为什么我注册不了账号呢?”
张乔不做声了,他看看其他人,不知道怎么对他这个凡人解释好。
“因为这是少数人的游戏,”窦邬施少有的严肃,“正如这世上的真理总是掌握在少数人手中。”
“呵……不如说是财富掌握在少数人手中吧,”李潇爵双手插袋直直地挨个看了看,千锤百炼如他,听了那么多怎会不明白,“炼能?只怕是对你们眼中的凡人毫无尊重而言,肆意掠夺践踏他们思想的游戏吧,这样你们就可以自诩自己无所不知了。我还好奇你们怎么知道我是谁,原来在你们面前,像我这种人哪儿有秘密可言呢?”
“我认识的人中,除了你,哪些是梦使?”孙珣看向苏铭。
“这次游学团可以说积聚了S市我们这个年龄的大部分梦使。其中的凡人,”苏铭并不回避地正视着他,“现在不算你,还有一位其他组的女生。”
“怪不得呢,”那个如此陌生的圈子,孙珣轻笑一声,“还有呢?
“还有汪书昊和……”苏铭犹豫了一下。
“盈歌。”孙珣说出这个名字,轻缓却不迟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