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雪钰一愣, 尽管再满腹悲凉,也不禁笑了笑,“是娘亲让我这样叫的,我倒是没想过辈份的事。不过韦叔叔先前严厉警告我,不准我到绝城来,说是会没命,也拿不到冰蚕珠魄,后半句是对了,不过这前半句么,他却说不着啦。”
楚凌云微一笑,“江湖传言,凡是见过我的人,都有去无回,韦叔叔其实也是不想你知晓自己的身份之后,不知如何面对我而已。”
南雪钰看着他淡然从容的脸,总有些不可思议,“小舅舅,江湖传言总是夸大其辞,你看你如此温和,哪像他们说的那样凶神恶煞,不近人情了?”
枉她上来之前,还做好了充分的思想准备,认为自己一定会见到一个冷酷无情、不食人间烟火的楚凌云,没想到他竟然这样好说话,虽说传言往往不可信,可这也差的太远了吧?
楚凌云眼中掠过一抹杀机,脸上笑意虽在,却已达不到眼底,“人情于我而言,不值分毫,他们看中的,只是绝城的宝藏而已。”尤其是冰蚕珠魄,有令人起死回生之效,哪个江湖中人不觊觎?
南雪钰吐吐舌头,“小舅舅,你这里真的遍地宝藏?为什么我除了满地积雪外,什么都看不到?”难不成宝藏是埋在地下的吗?可这冰冻三尺的,要怎么挖?
楚凌云斜了她一眼,“怎么,你也对宝藏赶兴趣?越王宠你无度,你要什么得不到?北绝冥送你的宝藏,还不够?”
南雪钰心中一惊,不是吧,小舅舅连这事儿都知道?那不就是说他对外面的事了若指掌,哪里是遗世独立了?真是要命,今天见到小舅舅,寒舍颠覆了以往她对此人的印象,她都有些反应不过来了。
慕容夜却是眼神微变,“雪钰,楚城主是说苍冥?他何时送了你宝藏?”
南雪钰赧然,“夜,我没对你说过吗?那还是你我未曾在一起时呢,苍冥非要给我的,不过也不是什么宝藏,只不过是地狱门以前的一些钱财而已,我原也是想着留着帮你,以备不时之需。”
结果慕容耀狗急跳墙,对付他并没有用多少财力,而皇上在最后关头又醒了过来,所以暂时没用到那些钱财,她就没再提起。
“那倒不必,”慕容夜下巴一扬,“我大燕国库充盈,旁人的东西总不能无缘无故为我所用,把宝藏还给苍冥。”
南雪钰暗暗好笑,夜这是觉得失了面子吗?
“成大事者不拘小节,”楚凌云眉峰一挑,显然并不认同慕容夜的话,“天下万事万物皆可为我所用,何况旁人给还给的心甘情愿,你又何必介意。”
慕容夜长到如许大,还是第一次被母后以外的人教训,颇有些尴尬,楚凌云的话虽然说的有些不讲道理,可他居然反驳不得——果然是他太迂腐了吗?
“小舅舅所言甚是!”南雪钰却是大为赞同,甚至还拍起手来,“反正又不是伤天害理的事,而且苍冥得这些钱财也没偷没抢,咱们为什么不能拿来用?小舅舅果然是性情中人,是外面的人有眼不识金镶玉呀!”
楚凌云嘴角微抽,这话确定是在夸他吗?他成名江湖多年,谁提起他不是悚然色变,谁在他面前敢说这种话,也就这外甥女不当他是阎王一般的存在吧?“我知道外面的人想进绝城,为的是这里的宝藏,但事实上,这里不过是大雪山之巅的一处世外桃源,什么宝藏都没有,是他们凭空臆想而已。”
大凡越是不去的地方,越能引起世人强烈的兴趣,就算再危险,世人也会争先恐后,趋之若鹜,而从来没有人去证实一下,传言到底可信不可信。
“原来如此,”南雪钰之前也多少有数,所以并不意外这样的结果,忽又笑道,“那小舅舅不让他们进来,怎么就肯见我们呀?是不是你早就知道我的身份,所以相信我不会害你?”
蓝玥鄙夷地瞄她一眼:就凭你?就算想害楚凌云,也得有那本事吧?你当真以为凭借你那点小聪明,就打遍打下无敌手了?
楚凌云眼中杀机翻涌,“旁人到绝城来,居心叵测,而你们却可以帮到我,说白了,我们可以做个交换,我为何不见你们。”
“哦?”慕容夜心中一动,“城主的意思,是有事情需要我们帮忙?”难怪了,楚凌云怎么会愿意见他们,而且态度如此和善,原来说白了就是想跟他们做笔交易!可方才他已说过,冰蚕珠魄他片刻不能离身,那还有什么可谈的?
楚凌云坦然点头,既然话已说开,也没必要藏着掖着,“没错。想必你们都已知道我的身份来历,杀承德帝为母妃报仇,是我此生唯一心愿,原本我是想自己动手,不牵连其他人,可我身中热毒,这么多年来虽有冰蚕珠魄保命,但毒性深入血中,就连冰蚕珠魄也无法救我性命,我已时日无多,承德帝近年来更是加紧对绝城的围攻,凭我一人之力,此生怕是无法报仇。”
因先天不足,他无法修习上乘内功,越加无法保命,而前几次对大秦朝廷的试探更是令承德帝惊恐震怒,跟疯了一样派兵围攻绝城,虽说他们仗着大雪山的天险,将他们打退,可承德帝是不会就此放弃的,他一定会更疯狂地对付绝城,万一哪一次这里被攻破,不但他门下众人会性命不保,他更无法替母妃报仇,所以不得不另外打算。
南雪钰恍然道,“所以你才想要借助旁人的力量,为英妃报仇?”难怪小舅舅会愿意见他们,而且毫不避讳提起当年的事,看来是早已做好打算了。
“不错,”提到母妃,楚凌云自然就想到她是如何屈辱死去,虽说他并没有亲见,但韦叔叔对他说过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他都不曾忘记,这份仇恨,又岂是言语所能形容!“这些年来我一直派人搜集外面的情报,对各国朝廷,以及江湖中的事都摸的很清楚,尤其是与大秦有关的,我更是令他们事无巨细,向我禀报,所以你们的事,我当然都知道。”
慕容夜冷声道,“你知道我需要冰蚕珠魄解蛊毒,所以才愿意见蓝大哥和我们,为的就是与我们做交换,我们帮你报仇,你拿冰蚕珠魄替我解蛊毒?”
楚凌云眉一挑,“越王觉得这交易不划算吗?”
“当然不划算,”慕容夜眼神嘲讽,“我只是一条命,而我们若帮你对付承德帝,其实是与整个大秦为敌,到时候要死多少人,算得过来吗?用我一条命换那么多条人命,亏的是谁?”这笔账谁看不明白,虽说楚凌云想替英妃报仇的心意无可厚非,但他又有什么理由为了自己,让大燕的士兵白白送命呢,若是如此,就算他能活下来,也会良心不安?
楚凌云多少有些意外,还以为他会毫不犹豫地同意,结果他却说出这一番话来,该说他仁慈呢,还是该笑他不够洒脱?“至少不会亏了越王殿下你。若我不能报得大仇,自然不会将冰蚕珠魄拿给你,我白白送命,你本必死,要想活下来,难道不该付出些代价?”
“若这代价由我一个人来付,自不必说,但要赔上大燕士兵的性命,我做不到。”慕容夜意甚坚决,看样子就要甩手走人了。
“夜,先别急,”南雪钰暗道你急着翻脸做什么呀,事情还有的商量嘛,“小舅舅说要替英妃报仇,也没说一定要两国开战呀,难道我们非得到那一步吗,就不能智取?”
“就是,”蓝玥也不屑地瞥了二弟一眼,这笨蛋,聪明是聪明,可有时候就是心眼太实,不懂得拐弯,“凭我的武功,潜入大秦皇宫,把承德帝的脑袋摘来,不是什么难事。”反正楚凌云恨的是承德帝一人,要杀他还不容易。
慕容夜怔了怔,似乎才醒过神,脸上有些发热,不过他好就好在知错就改,接着抱着道,“楚城主见谅,是我误会了。”
“越王赤子之心,令人敬佩。”楚凌云一笑摇头,“蓝宫主所言甚是,若我武功能与蓝宫主一较长短,早潜进大秦皇宫,杀承德帝报仇了,可惜……不过还有一点,承德帝禽兽不如,死有余辜,太子安陵清绝也绝非善类,承德帝若死,必是他继位,他仍旧不会放过绝城,我要的是,永绝后患。”
韦叔叔向他提起过,安陵清绝颇有承德帝之风,安陵清漓虽性情温良,但不得承德帝所喜,所以将来的皇帝一定是安陵清绝,依照他们父子一惯的行事作风,他必定会不惜代价对付绝城,自己将穷于应付。
南雪钰冷笑道,“安陵清绝的狠辣与野心,犹胜承德帝,我原是不想他做大秦的皇帝,否则一定会挑起各国之间的战争,后患无穷,正好借这次的机会,把他们父子一并收拾了,让漓皇子继位,小舅舅所说,也正是我所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