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槿对这小子谄媚的态度心知肚明,他从来不下收不回本的冤枉钱,他一心促成这门亲事,为的是将来攀附丁家的财势,为自己大开方便之门。小白这熊孩子什么都好,就是脑子聪明得过头,太过算计,显得很没品。
然而,云槿并没有谢绝他的殷勤。亲姐弟俩,他愿意送钱给自己花,自己没理由不收,就当他为家庭做贡献。
这小子平常把自己的钱看得挺紧,几任女朋友没一个从他这里捞走半分钱,可还是有不少上赶着倒贴他的。谁说男人皮相不重要,孟小白这样出众的帅哥,多的是趋之若鹜的女人,更何况,他还长了一张能把死人说诈尸的油嘴。
精心打扮一番,云槿期望着自己能在丁骁和朋友的聚会上闪瞎人眼,不料,跟丁骁去了以后才发现,自己依旧是丑小鸭。
这个圈子里美女如云,一个个不仅千娇百媚,而且家世良好。她们谈论的话题云槿一句也插不上,只觉得她们说的话像是天方夜谭。以前她对有钱人生活的体会并不深,等接触到这个圈子才发现,她们的阔绰远远超乎她的想象。
随便一个手镯就是两三百万,云槿看傻了眼,她一辈子能不能挣到这个钱都不好说。京剧团不怎么景气,她拿的也不过是死工资,还经常拖欠。买条五万多的裙子,还是因为丁骁才下定了决心。她豁上了老本,在别人眼里不过是不值一提的九牛一毛。
丁骁并不善解人意,他非但没有陪着在众人中显得格格不入的云槿,反而丢下她跑去跟他几个朋友打牌去了。一上了牌桌,他只顾着搓麻,把什么都忘了。云槿在一旁等到喇叭花都谢了,也没见他过来说上一句问候的话。
幸好丁骁的堂弟丁骥不像他哥那么粗心,看到云槿落寞地坐在沙发角落,丁骥拿水果给她吃,“云姐,干吗一个人坐边上啊,我哥在那边打牌,你可以去看看牌。”
“我不喜欢玩那些。”云槿明确表示自己没有看牌的爱好。
丁骥笑笑,“是挺没意思的,我也不爱打牌。”
丁骥和云槿闲聊了几句,就离开找别人玩去了。云槿百无聊赖,只得借着上洗手间的机会出去走走。
会所里环境不错,连走廊都装修得金碧辉煌。云槿问了人才找到洗手间,进去一看,水龙头金灿灿。她用手摸摸,不会是金的吧?
她正在这么想,进来两个女人补妆。女人们对云槿视若无睹,自顾自闲聊。
“小七怎么没来?”
“不知道,可能还在夏威夷没回来。”
“她来了多热闹。”
“可不是。”
其中一个女人故意瞥了云槿一眼,大概以为云槿不知道她们说的是谁,说话没有顾忌。云槿想,看来丁骁和安思洁掰了的事,朋友圈早都知道了。
等云槿回到包间,意外地发现,原本在牌桌上打牌打得热火朝天的丁骁不见了。
问别人,都说不知道,也没人看见丁骁干啥去了。云槿去找丁骥,丁骥也说没看见他哥什么时候出去的。
“丁小邪接了个电话,就扔下牌走了。”丁骁的发小钟奕铭漫不经心地在边上说了一句。云槿正想问问他,却见他把手里的牌推倒,兴高采烈地告诉众人,他和牌了。
没法儿从他这里得到更多的消息,云槿只好坐着等丁骁回来。哪知道左等右等不见他,她只得打电话,电话却是占线提示音。
心里放不下,云槿离开包间,想去停车场看看丁骁的车还在不在。一水儿的豪华车里,丁骁的奥迪并不起眼,云槿找了好半天才找到。
然而,令她不敢相信自己眼睛的是,她在车后座看到了纠缠拥抱在一起的两个人,其中一个是丁骁无疑,另一个不是安思洁又能是谁。
血液直冲脑门,云槿在瞬间感觉到头晕目眩,世界在一刹那变了颜色。几秒钟之内她就明白了眼前的状况是怎么一回事,白日梦做多了总会醒的,只是某人的卑鄙超过了她的想象。
就在云槿转身离去的那一瞬间,丁骁和安思洁从车里下来了,手牵着手。丁骁叫住云槿,“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要骗你的……我想过要重新开始,但是,我跟她已经和好了。”
无聊又狗血的解释,云槿根本听不进去,强忍住夺眶而出的泪水,咽下心头苦涩滋味,冷冷地道:“没什么好对不起的,感情的事不能勉强,只要你问心无愧。”说完,她头也不回地走了。
丁骁见她气跑了,本想跟过去解释解释,安思洁却死拖着他的手不放。没办法,他只得转身搂着安思洁的腰,跟她一起回会所去了。
“扫兴,她怎么跟我穿一样的衣服!店员还跟我说,全国就两件,谁知道这么快就有仿的了。”安思洁不满地嘟囔,掐了掐丁骁的手,恨不得怂恿他去给自己报仇,把云槿那身山寨衣服给扒了。
丁骁哪里在意这些,奇道:“一样?我怎么没发现。”
安思洁不屑地笑,“你能发现什么,你根本就没正眼看过她吧。”
“那也是,我一看到她就想笑。她小时候,我跟你说……”两人一路说笑,声音渐渐变得很小。
回到包间里,众人对安思洁的突然出现并没有表现得很意外,对她和丁骁勾肩搭背更是习以为常。只是钟奕铭忍不住打趣:“哎呀,出去一趟,衣服回来了,人没回来。”众人哄笑一阵,也就各玩各的,不以为意。
一路往前,云槿像个失去了方向的风筝,风吹到哪儿,她就飞到哪儿。想着不哭不哭,她却还是忍不住泪水奔溃。
一个人为了爱,可以变得如此卑微。受骗是一时之怒,云槿知道,她真正伤心的不是丁骁骗她,而是他从来就没爱过她。
热闹是他们的,我什么都没有。包罗万象的《古兰经》没有告诉我,当我爱的人不爱我该怎么办。
自己已经很努力很努力地往前冲,却还是追不上他的步伐。明知道流眼泪无济于事,受了委屈的人,又有几个能控制得住。
你知道自己现在像个什么样子吗?你现在像个丧家之犬。你怎么那么没出息呢,明明知道他从来没喜欢过你,他跟你好,不过是利用你。在心里把自己骂了一百遍一千遍,云槿还是不能不心痛。
一个人再傻再憨,别人再不把他当回事,他也是有自尊心的。云槿在心里自怨自艾:不管自己怎么努力,有些东西是没法改变的,比不上人家就是比不上,有些人能当女神,有些人只能当个女神经病。
女神经病坐在街心花园里,望着城市夜空下点点灯光,一边啃着鸡腿汉堡一边唱:“想当年,桃花马上威风凛凛,敌血飞溅石榴裙,有生之日责当尽,寸土怎能属他人,番王小丑何足论,我一剑能挡百万兵。”
这是《穆桂英挂帅》里很著名的一个唱段。女神经病忽然想到,那穆桂英对杨宗保也是一见钟情,虽然他是她的手下败将,他也不同意跟她结婚,最终她却凭借惊世骇俗的逼婚行为和一身出众的武艺,赢得美满姻缘。
相比功成名就之后,为什么不写写穆桂英年轻时的故事呢,打破传统郎才女貌的局限,将主角换成一个英姿飒爽的女将,重新编排的话,一定很多人喜欢。云槿想着想着,心情渐渐地好了很多。
“那人是不是受刺激了,怎么又哭又笑的,大街上唱开伙?”
“可能精神有问题。”
路人看到云槿,指指点点。
我精神没问题,只是之前输入了错误程序,跟原有系统产生了冲突。等我更新一下,打个补丁,把错误程序删掉就没事了。
云槿抹干了眼泪。
失恋的苦,只有自己才能体会到揪心,说给旁人听,不过是隔靴搔痒的安慰,没有什么实质意义。云槿没有告诉任何人她所受的委屈,她决定把这事当做一个坑,吃一堑长一智,下回不能落进同样的坑里。
丁骁后来打过电话给云槿,想约她出来跟她解释一下,自己并非有心利用她,云槿推辞了。
“没什么好解释,也没什么好道歉的,愿打愿挨的事,是我自己掉坑里了。”云槿并不打算为这事跟丁骁掰出个子丑寅卯,已然吃亏上当,不甘心也没用。
何苦来哉,不喜欢一个人就是不喜欢,又不是罪过,专门解释反而显得矫情了。你不是一向淡定吗?你继续保持就好,我不需要你的同情,更不需要你跟我说她在你心里有多重要。
丁骁听出她不过是说气话,“其实你长得还可以,瘦下来挺秀气的,性格也不错,可就是你我之间差点缘分。”
想说自己没存着利用她的心,话到嘴边却又力不从心,丁骁并不是个修炼到家的混蛋,他知道云槿喜欢自己。
和安思洁闹分手也不是一回两回了,回回都想着再也不理她了,回回却又心软。可能两个人在一起久了,喜欢已经成了习惯,少了她就好像生活缺了一块。所以,当安思洁听说他带着新女友参加聚会,跑来对他撒娇耍痴,软磨硬泡求他回心转意,他挣扎了两下也就答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