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学院知名战术教官,宋教习吃了这么大亏,岂肯轻易就此罢手,一万轻骑直接全部压上,向大秦军队展开猛烈攻击,数支骑兵分队凭借快速冲锋所带来的巨大惯性和冲击力,直接契入步兵阵营,将大秦军队分割成数块,全力展开围剿。
眼见己方军队被凿穿,首尾不能相连、左右不能兼顾,周瑜干脆组织各方阵重组队形抱团防御,互为犄角且战且退。但面对如狼似虎的北蒙轻骑,战场情况依然不可避免地呈现一边倒的局势,大秦军士伤亡越来越大。
正面突击取得重大突破,两翼骑兵自然不失时机的加入,北蒙轻骑队伍如滚雪球般越滚越大。
无奈之下,周瑜只好命令自己的一万轻骑提前投入战斗,从两翼对北蒙雄兵实施牵制,掩护步兵快速撤退。
正当北蒙一方胜利在望时,只听“嗖嗖”声不绝,战场上烟雾缭绕--大秦弓兵竟然射出了火箭。更让人意想不到的是,火箭方一落地,原本绿茵满地、不易燃烧的战场竟然迅速燃起了大火,刹那间变成了一片火海。训练有素的北蒙骑兵还知道约束自己,但战马不行,面对熊熊烈火,个个惊慌失措,嘶叫连连,再也不受骑兵束缚,四散奔逃,致使一点点火星立即化为一个个火团,一个个火团转眼间化成一个个火人,一个个火人又迅速化为一片片火海,大火如瘟疫般迅速四处蔓延。
虽然明知道是阵法带来的幻象,但战马的凄鸣、军士的惨叫等等惨烈的景像还是让周瑜看得心跳不已。
上当了!对手先前的一举一动迅速在宋宁天脑中回放,他立马明白过来:当时周瑜用投石器抛出辎重,除了阻挡自己的重骑兵外,还在其中放置了大量火油,甚至步兵在撤退时也没有忘记在地上倾倒燃油--先前的一切都是在为火攻做准备。
“你赢了!”没等周瑜从外围展开围剿,宋宁天慨然长叹,一把扔掉手中阵旗,如老将迟暮,仿佛瞬间苍老了十岁。马啸声、喊杀声、兵器撞击声瞬间消失,周围景像再次回归现实,“长江后浪推前浪,不服老也不行啦!”
“先生还有再战之力,岂能算输?”周瑜听后一愣,随后问道。
不错,火攻用在草原而非森林,攻击对象是骑兵而非步兵,虽说北蒙在火攻中损失必定不小,但也不会太大,应该在可承受范围之内,并非没有再战之力。以北蒙骑兵的凶悍和宋教习的指挥水平,孰胜孰败尚未可知。
“非胜即败!”宋宁天冷冰冰的吐出四个字。
周瑜沉默,同样作为战术专家,他非常理解对方此时的心情--作为一名沙场征战和院校教学数十年的资深战术专家,面对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子,在自己最擅长的领域吃了大亏,自然无颜再继续下去。
“虽然败了,但有一点我还是不得不提醒你,”沉默良久,宋教习十分诚恳的说道:“如果你肯舍弃那四万多步兵,死死缠住骑兵,最后再放这一把火,完全可以让对手全军覆没。以你的指挥水平,我不相信你想不到这些,为什么不用?”
“以四万五千人的牺牲,仅仅换来对方两万五千人的覆灭,你认为值得吗?”
“值,当然值!”宋教习有些激动,“你可知这些年来,我大秦与北蒙交战,伤亡比例是多少?是一比五!平均一个普通北蒙士兵就得让我们大秦用五名精锐战士的生命去交换,如果能用四万五千步卒换取对方二万五千骑兵,还能俘获敌军将领,绝对值得!一旦成功,你当之不愧为大秦一代名将!”
“北蒙人是人,难道我大秦男儿就不是人?”对方的观点让周瑜心中十分不岔,甚至有些愤怒,不甘示弱与之对视,“别说两万五换我四万五,便是拿十万北蒙骑兵来换我四万五千步卒,我也不干!以重大伤亡换来的胜利,不要也罢!区区名将虚名,何足挂齿!”
“一将功成万骨枯,牺牲在所难免!”宋教习有些怒其不争,气得颌下胡须乱颤,右手中指一指周瑜大声说教道:“你这是妇人之仁,非名将所为!”
“一将功成万骨枯?那是为将者无能!请问先生,何谓名将?”面对对方的说辞,周瑜再也无法压制胸中的怒火。未等对方回答,直接自说自话,“以一当十、以一当百,可谓名将,不战而屈人之兵,可谓名将。我从未听说过用比对手大得多的牺牲换来胜利,能够称之为名将。那样的名将,要之何益!”
“北蒙是骑在马背上的民族,他们的孩童从小就练习骑射,下马是民,上马为兵,战斗力非我大秦可比……”
“敢问先生何为战术?”直接打断对方说教,周瑜反问。
“兵法有云:凡战者,以正合,以奇胜。故善出奇者,无穷如天地,不竭如江海……”论起自己的专业,宋宁天自然滔滔不绝。
“不错,以正合,以奇胜,”再次毫不留情的打断对方的话,周瑜接着说道,“先生既然知道要以正合,以奇胜,那么当知以弱胜强、以少胜多并非不可能。既然如此,你又怎知我大秦对上北蒙,非得以多打少、不能以少胜多?”
“双方的战斗力摆在那里,正面作战,一个普通北蒙战士足以战胜三四个大秦士兵……”
“如果仅凭战斗力就能决定一场战争的胜负,那还打什么仗、谈什么战术?敌我双方干脆摆上一桌酒席,坐在那里喝喝酒、论论战,强势的一方获胜,弱势的一方直接伏首称臣得了。两军交战,首重气势,未战先怯,首先在气势上就已经败了一半;气势失则军心动,军心动则战力丧。为将者尚且如此,军士又何以自处?这样的军队上了战场,蔫有不败之理?”周瑜寸步不让,句句诛心,“战术之所以称之为战术,就在于其诡变,化不可能为可能。运用之妙,存乎一心;只可意会,不可言传。只有你想不到,没有做不到。不去试试,又怎知不行?”
周瑜的最后两句话,灌注了自己的内力,如晨钟暮鼓,振聋发聩。一时间,不仅是现场的宋教习,阁楼上的几人也同时陷入沉思,若有所悟。
没有理会沉思中的宋宁天,周瑜继续前进--前面还有最后一关等着他。
“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良久,宋宁天从沉思中醒来,朝着周瑜的背影遥遥一揖在地,“谢先生指点,宋宁天受教了!”
“诗诗眼光不错!”阁楼中,老人沉思良久,才缓缓吐出一句话,让杨若兰、王诗嫣两人欣喜不已。
“若此子早生五十年,我大秦又何至今天这等地步!”戚姓老人也不由感叹。
“早生五十年又如何?我大秦并非无猛将,而是……”好像意识到自己的话说多了,老人及时转换了话题,“让第三关的人撤了吧,这一关我亲自出手一试!”
“不行,小瑜又不是先天高手!”一听这话,王诗嫣顿时急了,立马反对。
“你真当我老人家已经老眼昏花,看不出这小子现在已经是九层后期啦?真是女生外向,女大不中留啊!”不错,周瑜一直用《敛息诀》将自己的修为控制在九层初期,戚姓老人看不出来,但又怎能瞒过他这个金丹境巅峰高手的眼睛?看到自己辛辛苦苦拉扯大的孙女处处向着外人,老人也不由有些吃味,但想到自己英年早逝的儿子、儿媳,心中又是一软,“放心吧,爷爷知道分寸,保证不伤到你的小情郎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