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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二战风云(7)

1943年11月27日下午3点,罗斯福由开罗飞抵德黑兰,随行人员有霍普金斯、赫尔、马歇尔、埃利奥特和安娜的丈夫约翰·伯蒂格少校等。抵达德黑兰的第一个晚上,罗斯福和霍普金斯、埃利奥特、伯蒂格等住在和苏、英两国使馆相邻的美国大使馆,其他的人住在几公里外的波斯湾指挥中心。由于年久失修,美国大使馆的建筑破旧不堪,安全措施也不到位。为了罗斯福的安全,斯大林第二天派人请他移住苏联大使馆。

1943年11月28日下午3点,罗斯福从美国大使馆搬到苏联大使馆中的一幢别墅里。15分钟后,斯大林带着翻译官到访。他穿着一身绿色军装,胸前戴着列宁勋章,看起来高大威武。进了房间后,他走向坐在轮椅中的罗斯福,伸出自己的右手。罗斯福也伸出右手,握住斯大林的手说:“很高兴见到您,我早就想和您见面了!”

斯大林回答:“能够见到总统先生,我也很高兴。由于军务繁忙以至拖延到现在才见面,真是十分抱歉。”

问候完毕,斯大林坐到罗斯福对面的椅子上,两人就这次会议将要提及的几个主要问题交换了意见,如第二战场的开辟、远东地区时局和法国问题等。斯大林听说罗斯福喜欢吸烟,就在谈话期间拿出特意准备的烟盒,请他吸烟。

罗斯福笑了笑说:“还是习惯抽这种烟。”说完,他掏出自己的烟盒,从里面取出一支“骆驼”牌香烟,放到自己的嘴上,点燃后吸了起来。他向斯大林耸了耸肩表示歉意,然后问道:“怎么不见您那只大名鼎鼎的烟斗?”

斯大林回答:“医生让我尽量少吸烟了,但我还是离不开它。今天为招待贵宾准备了香烟,所以就没有带烟斗。如果你想看看它,下次我一定带烟斗来。”

罗斯福听翻译官翻译后,很认真地说:“还是应该听医生的,以后我也要少吸烟。”

丘吉尔一直在关注着罗斯福和斯大林的消息,听说两人单独见面,觉得有些不安。他已经明显地察觉到,罗斯福从亲英转为亲苏。从开罗会议时开始,他就想找机会和罗斯福单独见面,好让英美在德黑兰会议的几个议题上先达成共识,但是罗斯福都用各种理由委婉地回绝了。

罗斯福和斯大林的第一次会晤总共进行了45分钟,其中很多都是翻译时间。罗斯福提到了战后成立国际组织用来维护世界和平的构想。他在纸上画了3个圆圈,中间的圈注明“执行委员会”,左边的圈注明“40个成员国家”,右边的圈注明“美、苏、英、中4个理事国”。斯大林没有太多表示,罗斯福以为自己已经说服了他。

罗斯福和斯大林谈完后,就前往大使馆的会议室,参加德黑兰第一次全体会议。

在会议开始之前,举行了一个简短的赠剑仪式,丘吉尔代表英国国王向斯大林赠送了一柄剑。这把镶满宝石的剑被乔治六世命名为“斯大林格勒”之剑,它凝聚了英国人民对斯大林格勒的保卫者们的敬仰,对英勇抗击法西斯侵略的苏联人民的敬仰。

赠剑仪式结束后,德黑兰第一次全体会议正式开始,罗斯福被推举为会议主席。他说:“首先,让我们欢迎苏联成为国际大家庭的新成员,其次我对斯大林元帅和丘吉尔首相的推举表示感谢。我希望,会议能在真诚友好的气氛中进行,大家都能够畅所欲言。”

丘吉尔说:“这次会议是人类有史以来最伟大力量的融合,我们这些与会者手中掌握着人类幸福的命运,希望大家不辜负上帝和人民所赐予的使命。”

斯大林对丘吉尔的话表示赞同,他说:“历史宠幸我们,给了我们这样一个能够互相了解的机会,让我们像兄弟一样聚会。”

整个会议进行了3个小时20分钟,三个人主要就第二战场的开辟问题展开激烈讨论。斯大林对美、英一再推迟开辟第二战场的时间表示不满,丘吉尔则希望不要确定固定的时间,以免影响正在进行的地中海作战计划。两人相执不下,罗斯福充当着调解员的角色。

11月28日晚,罗斯福在他暂住的别墅中举行了晚宴。除了斯大林、丘吉尔之外,他还邀请了美、英、苏三方到会的其他政府和军事人员。晚宴的主菜为烤牛排和烤火鸡,罗斯福为了让宴会气氛更轻松和更融洽,亲自为客人们调制鸡尾酒。丘吉尔曾经在白宫喝过这种将马提尼和苦艾酒混合的鸡尾酒,表示比较喜欢。斯大林认为虽然味道不错,但是他觉得不暖胃。他和大多数俄罗斯人一样,喜欢喝伏特加那样纯度较高的烈酒。晚餐后,丘吉尔和斯大林谈了波兰问题。谈到波兰问题时,丘吉尔把3根火柴放到桌面上,代表苏、波、德三国,将波兰的疆域向西边的德国扩展,从德国得到土地弥补东边失去的土地。斯大林很满意,认为这是个好主意。由于怕引起美国国内100万波兰裔选民的反感,所以罗斯福在这个问题上没有发表任何意见。

客人们都离开后,作为随从官员的埃利奥特向父亲说出自己的担忧:“父亲,这别墅里的服务生都是苏联内务委员会人员,还携带了武器,我们可能已经处于严密监视中。”

罗斯福并不在意:“不要担心,埃利奥特,如果他们真偷听了我的话,就知道我的诚意了,我们有必要打破僵局,和斯大林建立正常的外交关系。”

11月29日,在罗斯福的主持下,美、英、苏三方代表召开了第二次全体代表大会,仍由罗斯福来主持。同28日的会议一样,争论的焦点还是开辟第二战场的时间问题。尽管罗斯福和丘吉尔已经表明会在明年展开行动,但斯大林还是认为他们没有诚意。罗斯福则相信胜利的日子已经不远了,他把全部心思放到策划自己构想的国际机构上,为了达成这个目标愿意在其他问题上做出妥协。他不愿意让斯大林认为美、英达成什么协议,所以在斯大林和丘吉尔争论的时候什么也不说。丘吉尔还在坚持自己的军事计划,没有意识到这个计划或许会导致同盟国的分裂。斯大林凭借苏联对德作战的胜利,抢占了欧洲战场的优势,想在同盟国中具有主导权。

11月29日的晚宴,由斯大林主持,人们尽情狂欢,喝掉了一瓶又一瓶苏联香槟酒,气氛非常热烈。斯大林提到苏德战争中德军带给苏联人民的灾难,并且带着嘲笑的口气说:“一定要严厉地惩治德国,肃清他们的参谋部,枪毙上5万名德国军官。”

尽管房间里的其他人都知道斯大林在开玩笑,但是丘吉尔却认为斯大林提出的是严肃的对德政策问题,他说:“英国政府和人民绝不能容忍发生这样的暴行,不管他是不是纳粹,都应该由法律来审判,而不是被行刑队处决掉。”

斯大林对丘吉尔的反应有些意外,但好像并没有改变立场:“必须要枪毙上5万!”

丘吉尔非常气愤,一下子站了起来:“我宁愿你们把我拖到后花园,一枪子儿把我毙了,也不愿意让这种暴行玷污我和我国的荣誉。”

罗斯福觉得有些好笑,在这两天的会议期间,似乎调解斯大林和丘吉尔的各种矛盾已经成了他的职责。他笑着看看像小孩子一样闹别扭的两人,插话说:“我想,枪毙掉4.9万名德国军官就行了!”

由于罗斯福的打趣,僵硬的气氛缓和下来。斯大林作为主人依次向客人们敬酒,轮到已经喝得半醉的埃利奥特时,埃利奥特说:“我非常赞成斯大林元帅的计划,相信美国军队会大力支持这个计划的。我们的部队从西部进入德国,你们的军队从东边进,很容易就把事情办妥当。其实枪毙上5万名德国军官也不解恨,真应该再杀上几十万个纳粹。”

斯大林听完翻译官的讲解,走到埃利奥特的身边,搂住他的肩膀,好像很喜欢这个桀骜不逊的年轻人。

丘吉尔非常恼火,站起来大声呵斥埃利奥特:“你怎么敢说这种话,想毁掉盟国之间的关系吗?”呵斥完,怒气冲冲地离开,一个人走进隔壁的空房间。

斯大林带着翻译跟了过去,伸手拍拍丘吉尔的肩膀。丘吉尔转过身来,看到是斯大林,有些意外,他以为罗斯福会过来安抚自己。其实他已经有点后悔自己的冲动,可能是因这两天被罗斯福冷落,所以对埃利奥特的态度才会有些过激。斯大林冲丘吉尔微笑着,让翻译官解释那关于“枪毙5万德国军官”只是玩笑话,从来没有考虑过那样的事情。丘吉尔有些感动,他后来在回忆录中是这样说明自己当时的心情的:“假如斯大林愿意的话,他能够变得很有魅力,他的微笑让人倾倒,我从来没有想过他此刻能够有这样大的魅力。”

丘吉尔和斯大林又回到晚宴上,罗斯福好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开始赞颂大英帝国在这场反法西斯战争中的伟大作用,并给予老朋友丘吉尔很高的评价。

11月30日午餐时间前,丘吉尔单独会见了斯大林。他向斯大林解释迟迟不开辟第二战场的原因,因为英国必须要考虑到地中海的军事力量。他还提到英国和美国的不同,英国比美国更看重开辟第二战场的事,美国却似乎更在意太平洋地区的战事。斯大林只是听着,没有发表什么意见。

午餐会谈中,罗斯福提到中国问题,斯大林问道:“苏联能够在远东得到什么?”

丘吉尔反问:“您对《开罗宣言》怎么看?关于远东地区和该地区的不冻港问题,贵国政府是什么意见呢?”

斯大林回答:“我们在远东没有一个完全的不冻港。”

罗斯福微笑着说:“我认为,可以在远东设立自由港,中国大连就比较适合。”

斯大林摇摇头:“蒋介石不会答应这个提议的。”

罗斯福叫斯大林不要担心这个,其实他已经早有准备,在开罗会议时就和蒋介石达成默契。斯大林不再疑惑,做出两个口头承诺:赞成《开罗宣言》上的全部条款,打败德国后出兵中国东北,对日作战。

11月30日下午4点,美英两国为开辟第二战场制定的“霸王行动”确定了日期和策略。时间为1944年5月,到时美、英两国将在一个地区制造假象欺骗德国人,然后从另一个地区真正进攻。斯大林不赞同这样的做法,认为应该正面战斗。丘吉尔说了一句非常经典的话:“真理,是值得用谎言去捍卫的!”

斯大林同意苏联到时候在东线发动攻势,配合该行动的顺利完成。罗斯福表示,会在近期内任命“霸王行动”的负责人。会议气氛轻松愉快,已经没有了前两日的剑拔弩张。

11月30日的晚宴,在英国大使馆举行,由于当天正好是丘吉尔的生日,所以规模比前两次的都要盛大。餐桌上装饰着英格兰风格的桌布和烛台,摆放着大大的奶油蛋糕,还整齐地排列着闪闪发光的银制器皿。人们的心情在烛光中柔和起来。因为已经举行了好几次宴会,三方的随行官员和代表不再生疏拘谨,彼此随意地攀谈着。丘吉尔坐在罗斯福和斯大林的中间,愉快地接受了两人的生日祝福。可是,他的好心情并没有保持多久。他发现,当罗斯福讲话时,斯大林很认真地倾听;而自己讲话时,斯大林不是反驳就是打岔。丘吉尔有些难过,感觉自己和自己的国家都被这个东方独裁者轻视了。为了化解郁闷,丘吉尔向罗斯福和斯大林敬酒。斯大林反客为主,表示要说几句,他强调了美国提供装备的重要性,把苏联当年取得的胜利归功于罗斯福和美国的援助。罗斯福很满意这个结果,丘吉尔却郁闷得不行。苏联和美国都在强调对方的重要性,仿佛已经忘记了“二战”初期两国袖手旁观时,是英国在全力以赴地抵抗德国对欧洲的蹂躏。

12月1日的会议主要是谈论分割德国问题,斯大林赞成丘吉尔之前的建议,同意波兰往西扩大疆域。关于这个议题,罗斯福依然回避,但是私下里已经向斯大林表示支持。三个人都认为战后应该分割德国,以防止德国法西斯的复辟,但大家在分割方式上意见却不统一:罗斯福的主张是,把德国分为5个部分,划归成2个地区;丘吉尔的主张是,将普鲁士独立出来,其他地区组成多瑙河联邦;斯大林的主张是,分割得应更零散些,这样才能够彻底杜绝德国军国主义的再次复苏。罗斯福觉得斯大林说得有道理,很认可他的观点。

当晚,斯大林再次在苏联大使馆举行了晚宴,德黑兰会议落下帷幕。

罗斯福认为,由于自己和斯大林相互信赖,德黑兰会议才取得圆满成功。斯大林却并不这样看,他后来对一位共产党政治家提到此事时,他是这样评价罗斯福的:丘吉尔会掏光你的口袋,一个子儿也不放过;罗斯福不会那样,他只挑大票子。

1943年12月16日,罗斯福回到美国。在这之前,他去了北非,并且任命艾森豪威尔为盟军总司令,担任“霸王行动”的统帅。12月21日,霍普金斯一家搬出了白宫,住到了乔治城的家里。白宫冷清了不少,这让罗斯福有些伤感。霍普金斯的身体状况越来越不好,这让罗斯福想到了当年因病搬离的豪。

1943年12月24日,罗斯福在海德公园府邸的书房里,进行了第20次“炉边谈话”。在谈话中,他总结了开罗会议和德黑兰会议的相关成就。他提到自己在圣诞节即将来临前进行这次谈话的意义,那就是呼吁大家不要忘记“热爱和平和与人为善”的精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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