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云铮还没等到圣者出关的消息,带来的货物就已经全部交易完了,最后还是借口水土不服才拖了下来。
“大人,如今怎么办?”下属们已经没有耐性了,这个使团中的几个主要官员分属于不同的阵营,华云铮太年轻,资历太浅,不服他的人很多,若不是出于方便诱拐巫女的目的,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是华云铮出任使者,现在看到他拖了这么久,一点儿建树也没有,他们早就不耐烦应付他了。
华云铮的脸色很难看,他一直知道自己的处境,心里也很急躁。
“还是直接点,动手吧。”其中一个下属朝大家使了个眼色。
“不行。” 华云铮立即反对,“先不提闯不闯得进圣殿,闯进后能不能安全地退出来,单说我们现在用的马还是洛宜族的马,就算真的把人掠出来了,我们真的能逃出大青山吗?听说武陵族的人可是会驭兽的,只怕到时马匹根本不会听从我们的驱使。”
“不试一试怎么知道,霍将军领着十万大军就在外头守着,只要我们能闯出外围,事情就成功了一半。” 下属坚持道。
“我们已经与霍将军失联二十天了,现在外头情况如何,我们根本无法探知,贸然行动,只怕反而误事。”华云铮反驳道。
这次出使的唯一目的就是带回巫女,为了以防万一,司马明派出了十万大军协助使团成事,本打算若是不能诱出巫女,那就武力强掠,只是他们都没有料到大青山十六部的情况很不同,使团进入大青山后才发现十六部竟然如此团结,本以为只是攻克一个仅仅一万余人的小部族而已,现在看来,只怕要与整个大青山为敌了。
正因为情况复杂,华云铮才不敢轻举妄动,想着多与十六部接触,了解清楚他们彼此间的矛盾,才能挑拔他们的关系,瓦解他们的联盟,可是偏偏他们的马匹全病倒了,本来使团打算借着交易的由头前往各个部族探知情况,结果马匹一病,他们失了骑乘工具,根本没办法行动了。
后来洛宜族借出了马匹,还安排使团前往武陵族,洛宜族的好意华云铮无法拒绝,只能放弃了原定计划,跟随洛宜族族长前往武陵族,因为使用的是洛宜族的马匹,华云铮也不敢频繁派出信使出山给霍将军传递消息,生怕引起洛宜族的怀疑。
“已经二十天了,怎么霍将军的信件还没有传来?”另一名下属问道。
“所以本官才担心霍将军那边情况有变,不敢贸然行事。”华云铮铺开手绘的简易地图,这是进入大青山后根据实际地况绘制的地图,虽然不完善,但比之前他们用的地图已经详实多了。
华云铮丈量了一下距离:“武陵族位于大青山中心的位置,周围还有四个部族与它相近,若没有大军相助,强掠简直是痴人说梦,根本跑不出四个部族的包围。”
这边华云铮与下属们商议了半天也没有商议出个结果来,另一边,霍辛和他的十万大军正在苦苦支撑。
江心钰在完整的学习了武陵族的巫术后,她的驭兽之能更加强大了,加上她经过数世锻炼的强大精神力,她已经可以遥控百里内的动物了。
江心钰先是遥控蛇虫鼠蚁到霍辛的营地污染水源存粮,散播病毒,吃了受污染食物的将士们上吐下泻造成了二次污染,又感染了照顾他们的同袍,几天之内就有数千名将士染上了病症;接着遥控穿山甲把营地下方掏空,十万大军的每日操练让地面越来越松垮,最后地面塌陷,又折了几千名将士进去;最后江心钰又召来了虎狼,日夜在营地附近嚎叫,时不时还会主动攻击咬死哨卫,让整个营地日夜难安。
水源和存粮受了污染,十万将士的每日开销就只能用自带的清水和干粮,可是每个人又能带多少清水和干粮?再是省吃俭用也只能顶上五天。为了安抚军心,霍辛只能派人去附近的城镇采购水粮,可是接连派去了五批人都没有回来,霍辛又派了几支骑兵突围,可是不知怎地,竟然也一去不回,中低层将领间已经开始有了不好的传言。后来又发生了地面塌陷的事,军心开始动荡,还不等霍辛重振军纪,营地就被虎狼给围困了。接二连三的蹊跷之事让整个营地人心惶惶,很多出身低层不识几个大字的士兵们开始议论是不是天罚天谴,这种煽动人心的言论一经扩散,几乎是一天之内就传遍了营地的每个角落,霍辛和几个高级将领都感觉到了哗变的危险。
一天,两天,三天,干粮没了,清水没了,挖地掘水,啃食草根,干渴、饥饿、疾病、兽吼时时刻刻在折腾着将士们,哗变近在眼前了。
华云铮终于等来了好消息,巫女终于出关了。
华云铮跟随着圣殿的侍奉者进入了圣殿前殿,当他看到江心钰时,眼中划过一抹深刻的惊艳,原本对任务有些心不甘情不愿的华云铮不再不甘了,这样年轻美丽又地位尊崇的女子就该是属于他的。
华云铮滔滔不绝地介绍着大周朝的一切,极力想勾起江心钰前往一游的兴致,可是任他说干了嘴,座上的那人始终无动于衷,木着脸看着他演说,这让他有些着急。
“嗯,大周朝果然与我族不同。”江心钰淡淡地给了个评语,然后就有侍奉者过来请华云铮出殿了。
华云铮莫名其妙地出了殿,这是什么意思?没兴趣?不想去?
华云铮不甘心,不只为了任务,还因为他的魅力失挫,就在他苦思冥想如何将巫女诱出时,武陵族大王召见了他。
武陵族大王召见华云铮是为了商讨大青山商队一事,大青山十六部族中只有外围七个部族与外界有通商贸易,五百年来也只有大周朝这一个使团来过大青山,大青山十六部决定趁这个机会,组一个商队,随使团前往大周朝,沿路交往贸易,建立固定的交易渠道。
这是个好机会,华云铮立刻应承下来,还一口保证会帮助大青山商队顺利交易。
趁着这个机会,华云铮又大力游说大王,以增长见识、交往能人异士的理由劝说圣者随同前往,为了增加大王的积极性,华云铮又作出了一些保证,其中包括会给大青山商队一些皇商才有的优惠。
听了华云铮的保证,大王表示会进言一二。
在等待了三日后,大王终于给华云铮带来了一个好消息,圣者愿意随同前往。
当华云铮在内部会议上宣布了这个好消息时,所有人都松了一大口气,终于能顺顺利利的完成任务了,而且还不费一兵一卒,真是太好了。
大青山商队很快就整装出发了,华云铮意气风发地率领使团在前头领路,同时派出信使快马加鞭地向霍辛霍将军报信。
信使兴高彩烈地朝营地飞驰而去,不到半日,却面如死灰、心惊胆颤地跑了回来。
营地被困,虎啸山林。
这个消息让华云铮和下属们惊出了一身的冷汗,那可是十万大军啊,能让十万大军困守在营地,这是遇到了什么样的情况啊?
华云铮带人赶到营地附近,远远的就听得各个山头响起此起彼仗的虎啸,简直就像是入了虎牢一般,怎么会有这么多的老虎聚焦在这里?待上得一个安全的山头,华云铮眺望过去,营地的地面竟然塌陷了好几处,这是怎么回事?营地被炮击了吗?
华云铮赶紧回转,这里是大青山,发生了这么奇怪的事,还是要问问大青山的原住民,也许他们明白是怎么回事。
大青山的族人一听,所有人的反应都是让华云铮去请圣者,圣者有驭兽之能,能收服所有的猛兽,只要圣者施展神威,林中大王必定立时退让。
果然,华云铮请出了江心钰,也不见她施展什么奇怪的法术,只是独自一人在一个稍为宽敞的空地站了一会儿,远处的虎啸就立刻停止了。
华云铮和使团的人都瞠目结舌地看着江心钰,而大青山的人则一副与有荣焉、本该如此的神态,恭敬地朝江心钰行礼。
这有什么,我们大青山的圣者本就有通天之能,是世间最厉害的人,只是降服这些畜生有什么难的,大周朝的人真是太大惊小怪了,见识太少。
营地周围的虎啸停止了,军中众人不知外面又发生了何种变化,霍辛只得命令全军戒严,另外又派出一个十人小队外出查探,很快小队回来了,还带来了一个人。
“华大人。”霍辛惊讶地看着华云铮。
华云铮长话短说地把这一段时日来的经历说了一遍,特别说到巫女驱散猛虎这一段时,霍辛和众位将领都听得目瞪口呆。
“她真的什么术法都没有施展,就只是站着?也没有用什么法器辅助?”霍辛不相信一个隐居深山的偏僻部落里会有这等神人。
“真的,本官也大感惊奇。”华云铮再次肯定。
华云铮的陈述引发了众将领的极度好奇,他们甚至在脑海中描绘了一个头插五彩羽毛、面戴狰狞面具、身穿黑色麻衣的干瘦女子形象。
当霍辛和众将领在华云铮的带领下见到江心钰时,他们心中的震撼难以用言语来形容,这个美丽的娇娘子竟然是巫女?骗人的吧!
霍辛很快就整顿好军队,护卫着使团和大青山商队前往大周朝,说来也怪,每夜总让将士们无法成眠的狼嚎竟然也消失了,这样的异常让霍辛不得不起了几分怀疑,难道这些虎狼都是人为驱使的?是武陵族的巫女吗?
“使者,请暂停前行。” 圣殿长老找到华云铮,对他交代道。
“为何?”华云铮不明。
“圣者说前方有野牛群在饮水,稍等半柱香时间,野牛群便会离开了。”
“野牛群?”华云铮惊讶地看向远方,心里起了一丝贪念。
“使者,这个季节是野牛繁衍的季节,为了安全起见,还是不要惊动它们为好。”长老劝告道。
华云铮心中一凛:“是,长老说的是。”
华云铮很快就向霍辛说明了情况,霍辛虽然怀疑巫女故作神秘,但还是下命让大部队临时停驻,待半柱香后重新起程路经河流时,果然在河边见到了粗壮的牛蹄印。
“长老,远处似有雷云飘来,我们要寻一处安全之地停驻,您是否知道附近哪里有合适的地方?”华云铮问道。
长老拈须微笑:“不必,圣者说今日不会有雷。”
不会有雷?华云铮眺望远处,再次确定那大团的乌云是雷云。
“长老,野外遇雷极为凶险,还是寻一地停驻吧。”
“不必忧心,圣者说无雷,必定不会有雷。”长老很自信。
圣者说,圣者说,不过一个小女子,怎么能全由她主事!华云铮不以为然,直接下令大部队临时停驻,等待雷雨过去。
大团的乌云飘来,天色迅速转暗,华云铮正自得自己的当机立断,结果在等候了半个时辰后,乌云却再次飘走,天色明显转亮,别说雷雨了,连一滴雨丝都不见。
华云铮觉得自己的脸有点烧,再次起程后便一直待在部队前方,不敢再在长老面前出现了。
经过这两段小插曲,霍辛对巫女的怀疑反而渐渐转淡,这两件事都是意料之外的事,不是人力可以谋划的,但是巫女却早有预料,提醒安排,也许虎狼围困之事也是意外吧,幸好最后迫于巫女的神威退散了,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就这样,在江心钰的一路安排之下,大部队顺利的进入了大周朝的边境,这一路的顺利平安再次证明了江心钰的能力,除了江心钰,随团的长老和侍奉者也施展了他们各自的能力,还有十五部的勇士,他们的狩猎技巧和团队协作能力让大周朝的将士们心生佩服,使团和将士们终于收起了不自觉的轻视之心,真正给予了大青山十六部平等和尊重,不再视他们为蛮荒之地的蛮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