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色的光圈消失后,江心钰立时感受到了汹涌的记忆狂潮。
江心钰这一世叫张清菲,生于异世的一个乡镇富户之家,天生拥有预知未来的能力,可惜能力不完整。
张清菲三岁时,某日吃饭时突然对奶娘说弟弟掉下来了,结果第二天刚满一周岁的弟弟果然从床上掉下,把奶娘吓到了。四岁时,张清菲又言爷爷不好了,奶娘向张夫人禀报,张夫人本不以为意,没想到四天后外出收账的张老太爷因翻车摔断了腿,张夫人得知后十分惊恐。五岁时,张夫人怀孕,张清菲却抱着母亲大哭大闹,不肯母亲再生养,经过前两次张清菲"祸言"后,张家人对张夫人格外小心,不仅请了镇上最好的稳婆,还请了大夫日日诊脉,可惜生产之日张夫人还是因为难产过世了,而且胎儿也没生下来,一尸两命。此事让张家人惊怒万分,迁怒于张清菲,认为种种不幸皆是她祸言引来,是不详,是灾星,为了家宅安宁,张家人将她送到一户租户家中,每年给一笔钱,便不再理会。
五岁的张清菲不知家人已经抛弃她,每日都在等待家人来接她。
租户一开始不明真相,听信管家之言,以为张小姐八字轻,要养于多子兴旺之家,以贱养避过多灾之难。刚开始租户还小心照顾张清菲,以期她归家后对自家照顾几分,后来发现主家从不派人来照看张清菲,也不派人询问张清菲近况,更不提及接张清菲归家之事,便知张家不喜张清菲,这是将张清菲送出放养,租户此后对张清菲的态度便有些轻慢,后来又听说了一些张家的传闻,于是租户不再对张清菲客气,天天使唤她干活。
张清菲心思单纯,某天喂鸡时眼前突然浮现一大片病鸡死鸡的画面,她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便向租户媳妇问起。两个月后,村里各家的鸡陆续死亡,邻近的几个村也发了鸡瘟,租户媳妇向众人提及张清菲两月前的问话,众人又想到张家的传闻,认定张清菲是灾星,想把张清菲赶出村子,又怕张家怪罪,便将张清菲先锁了起来。
随着闹鸡瘟的村子越来越多,众人害怕张清菲再待下去会引来更大的灾祸,便催着租户去张家打探消息。
租户只得去张家探问,说张清菲吃了病鸡生了病,是否要归家安养。结果张家只给了租户一笔钱让租户去请大夫,归家之事一字不提。
租户回来后与众人商议,众人决定骗张家说张清菲病死了,把张清菲带到深山遗弃。
张清菲在山洞中苦熬了两日,饥寒交迫,耐不住出外寻食,结果在深山中越走越远,几乎丧命。在张清菲饿得奄奄一息时出现了一个小男孩,小男孩给了她一块饼,把她领回了自家的木屋。
小男孩有一个爷爷,爷爷本是御医,因宫廷争斗受到牵连被贬,儿子儿媳已遭不测,只余爷孙相依为命,爷爷带着孙子远避俗世,逃到这深山里,自建了木屋清苦度日。
小男孩领回张清菲后,爷爷见张清菲可怜,便收养了她,还教她医术。
张清菲长大后扮成男子出山看诊,赚取一点银钱养家,后来张清菲救治了一名重伤的病人,那病人乃是知府外甥赵子渊。赵子渊伤好后与张清菲结成了好友,常来看望,日渐相处中,赵子渊识破了张清菲的女儿身,对张清菲心生好感与怜惜,对张清菲多有照顾,张清菲也感念赵子渊的好意,两人渐渐生出了情意。
小弟孟思纯十五岁后出山,留在张清菲身边帮忙,不过孟思纯不喜医术,向往军途,一心想从军。张清菲心疼孟思纯,觉得小弟尚小,从军太苦,苦劝小弟改志,可惜孟思纯意志坚决,张清菲只能为他打点行装,送他入伍。
张清菲送孟思纯入伍归家后,得知赵家已为赵子渊定了亲,便与赵子渊断了来往,赵子渊苦求不得,二人分开。
两年后,边境不稳,两国交战,张清菲梦到孟思纯中毒,十分担心便入了孟思纯的营伍当起了军医。
战况越演越烈,四皇子领兵出战,赵子渊也进了四皇子的智囊团随之前往,因受伤与张清菲重逢在医帐。
敌国使用毒烟,中毒将士众多,张清菲早已梦后便专研毒理,接手伤患后苦心研究,终于配出了解药。张清菲将解药交给赵子渊,同时郑重告知,主药珍贵,解药配制不多,让他多加筹措药材,如若敌国再使毒烟,可将解药稀释分给中毒将士,先救一命再慢慢医治。
赵子渊一口应承,于是张清菲放心救治伤员,直到某一日,孟思纯的同袍找到了张清菲,将孟思纯的贴身遗物交给了她。
原来解药并没有发给普通将士,敌国一场长达四个时辰的毒烟让战场躺满了本国的将士,孟思纯便死在了这场战上,而四皇子出于防止感染的考虑,将尸体都焚烧了。
张清菲只觉得天塌地陷,她所做的所有努力都成了一场笑话,还害得弟弟尸骨无存、死无葬身之地。
赵子渊知道孟思纯阵亡后便来找张清菲,一心辨白,可惜他的辨白很无力,他一直站在自己的立场,要张清菲体谅他,明白精英部队与普通部队是不同的,高级将领和精英部队是该优先保护的,战场上一些舍弃是难免的。
张清菲就此沉默,一心救治伤员,不再理会赵子渊。
战后张清菲换回女装,使用预知未来的能力顺利通过了宫女选拔的考核,张清菲一次次使用预知未来的能力,从普通宫女升为御前女官,再成为皇上的嫔妃,她不停地讨好皇上,在皇上的耳边挑拨离间,让皇上厌弃四皇子,最终让四皇子失了圣心,也失去了朝臣的支持,赵子渊作为四皇子一党,也受到牵连、排挤。张清菲对四皇子恨意已深,犹觉不足,而且她也梦到赵子渊转投其它阵营,东山再起,她不能容忍这样的未来便再次鼓动皇上打压四皇子一党。
张清菲机关算尽,力求压垮四皇子和赵子渊,可惜她擅改他人命数太多,有违天道,就在张清菲即将成功的时候,她突发急病,痛苦而亡。死前张清菲很是痛苦不甘,又纠结着对孟爷爷的亏疚,她已经害得孟爷爷失去唯一的孙子,断了孟家的香火,战后她又自觉无颜面见孟爷爷,让孟爷爷一个人生活在深山,如今她要去了,留下孟爷爷孤苦无依,她既不能给孟爷爷养老,也无法给孟爷爷打理后事,将来孟爷爷去了,他的后事又有谁来打理呢?
张清菲的怨念是如此的强大,接收完记忆的江心钰仍然能感受得到那一股浓浓的不甘和亏疚,让她整个人几乎陷入到了黑暗中,心脏一阵阵的抽紧,痛苦的喘不上气来。
渐渐的,张清菲的怨念不再如初始时那般强烈,江心钰赶紧振奋精神,把这股怨念压制了下去。
好半天江心钰才回过神来,睁开眼打量周身,此时的她明显已是少女的身量,身着蓝底白花布裙,穿着粗布鞋,抬手摸了摸发顶,发髻上只别着一根木钗,取下细看,木钗造型简单,只雕了一朵花,不过制作的人很细心,边缘一点毛刺也没有,打磨得很光滑。再看看周围,身后不远处放着一个竹筐,里面有一些新鲜的草药,边上还有一个小锄头和小镰刀。
“伊娃,我现在是回到了什么时候?”
“你今年十六岁,明年会出山看诊。”
“好,明白了。这一世命定男子是谁?”
“他的身上有一个虎头印记。”
“身上?”江心钰皱了皱眉,无论在哪个时空,袒胸赤膊的人都是少数,大多数人还是穿戴整齐的,就算是在现代,就算是在夏天,光着上身的男人也不多见,更何况是在四季都穿着长袖长裤的古代,除非是正在干活的苦力,哪个男人会光着上身啊。更何况也不一定就是在上身啊,要是在腿上怎么办?
“除了这个还有别的提示吗?”
“这个印记不是一次形成的,是经过那个,呃,你们好像叫再加工,对,再加工形成的。”
不是一次形成,再加工形成!
“这个提示难度更大啊,不是一次形成,难不成我还要时时察看潜在之人的身体啊?”要是像电视里的落水脱衣服啊、发烧脱衣服啊,倒还有试一试的可能,但这种手段只能用一次啊!
“反正你看着办吧。”伊娃成功给江心钰设置关卡后便不再多说了,江心钰知道伊娃的性格,求也没用,也就不再多说了,开始翻找起张清菲的记忆。
张清菲从小学医,对草药很是熟悉,对诊脉、开方也颇有心得,可她一点医学基础也没有,在暗室时也只学过粗浅的药物辨别,让她面对十分熟悉张清菲的孟爷爷和孟思纯,她只觉她是在自寻死路。
“伊娃,你能不能帮我直接吸收张清菲对医术和草药的知识?”江心钰翻了半天记忆心里越发没底,觉得难度实在太大了。
“可以试试,不过你要做好心理准备,过程可能很痛苦。”
“不要紧,来吧。”
“好。”
随着伊娃的声音落下,江心钰的头颅立时刺痛起来,似乎里面有无数的钢针在刮刺,还伴着一阵紧似一阵的搅动收缩感,这种感觉有些类似第四世接受异能时的痛苦,随着一针一针的锐痛,张清菲的知识一点一点地刺入了江心钰的记忆。
不知过了多久,江心钰几乎痛昏过去,待锐痛渐渐减轻直至消失,江心钰已经像从水里捞起一样,全身湿透了,脸色也白中带青,显得十分的虚弱。
江心钰瘫软在地,脑子一片混沌,连声声靠近的呼唤都听不到。
“姐,你怎么了?”一个小少年疾步跑了过来,扶起江心钰让她靠在自己稍显单薄的胸膛上。
小少年摸了摸江心钰的额头,发现体温很低,又把了把江心钰的脉,以他不精的医术看来,江心钰是心神受损之症。
“姐,你忍一忍,我带你回家。”小少年背起江心钰向山林深处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