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如:客家所丢之物是一双纯金耳环,来找大师解读时正好是阴天无风,辰时。那么,结合书上可得知,耳环此时在东方与木相依的地方,且可说出这个木是个什么木,枯木还是柳树榕树之类的,亦或是家具等木制品。按照这个指示去找,十有八九可以找到。
当然了,找不到的也有,因为这并不是巫术鬼神范畴,应算是奇门遁甲一道。传承时断代或后人资质普通所学不精,是以一代一代传下来,真正融会贯通者少之又少,少半是半吊子,多半则是江湖说客。
我举完上面这个例子,见陈若站在那里发呆,突然觉得自己今天的话有点多,小姑娘只是一时好奇罢了,我却讲了这么多旁门左道的东西。
自顾自走了三四米远,我突然感觉身体一麻,如一阵凉风刮过,手顿时冰凉,心里暗叫不好。回头看陈若还站在那里若有所思,就急喊了一声:“陈若,我们快点回去……”
陈若却没有理我,仍然低着头,过了一会儿,又缓缓偏过头去,盯着旁边的墙上。
我伸手进口袋,摸了支簪子出来。自从上次在这东边的巷子口发生过一起假跳楼的怪事,我就不太敢到这边来。今天为了走捷径,才选择了这条路,运气不会这么差吧。
其实也不是怕,只是不想惹麻烦。那河东狮和金先生,还有他们的邻居,都不是等闲之辈。
想着,我便几大步跨到陈若面前,拍了一下她的肩膀。陈若一声短暂的尖叫,反倒吓了我一跳。都说人吓人吓死人,我看着手里的鸡蛋和豆腐,心说还好没吓得全甩到地上。
我没有问陈若为什么发呆,只想催她快点回去做饭,这个地方不宜久留。
“姐姐……”陈若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一丝落寞和难过,“姐姐,我觉得这个地方好熟悉。”边说边上来挽起我的胳膊,轻轻地,“也许是我前世来过。姐姐,你相信人有前世吗?”
我笑笑没有答话,这叫我怎么说呢。我是肯定相信的,但是一般人都会置疑我为什么要相信?三生三世,前世今生,明明都是一些无病呻吟、虚构的字眼。
陈若将额头靠在我的衣服上蹭了蹭:“我知道你相信,所以才找过来的。”
“嗯?你不是来找邓禹的么?”我想起了七凤,在学校的时候,七凤也喜欢经常这样蹭我的衣服。
“当然主要还是来找他的。”陈若将刘海抚平顺,嘻笑着又说:“姐姐你会算命吗?”
我苦笑了一下,摇头否认。算命跟巫医完全不相干的好么?
“那你妈妈和外婆会吗?”
我又勉强笑了笑,还是摇头,解释说:“我其实什么也不会,妈妈和外婆懂的,也只是千万分之一。天下之大,奇人异事何其多!并不是谈起神人异术、太虚超能都与我们这一派沾边的,这完全是两个不同的概念。”
陈若轻咬着下唇,一副明显还是不懂的表情,说:“我一直以为都是一样的,不都是玄学么?”
我觉得现在比刚才更冷了一点,便将卫衣的帽子罩到头上,又把手拿到嘴边呵了口热气。整理了一下思路,替陈若把这些理解划分开。
掐时、巫蛊、闹肚、算命、风水和看相都能自己学得一些,至于精与不精专看人个的理解。大致的轮廓总是那么一套说法,条条框框,规矩方圆。而我们享灵人却有些特殊,团口接班人虽说都沾点亲带点故的,但神寻有缘人,这个缘不单看机缘,还看人的八字、性格和阳寿。
以上这些条件并不局限于女的,男的也行。不过男的做这些事还是有诸多不便,比如替女方看病,又或者出入一些阴气很重的场所,都会有损这位接班人的身、心、灵。所以,团口中以女性居多。
外婆、妈妈这两代都是按的这一点,而我更是八字纯阴。
八字是要看这位人选跟享灵人团口的主神灵本身相不相冲,一般属虎人难成。
性格最基本的就是必须是良善之人,不能太温和,有点小脾气但不要暴躁为好,不能沾有恶习,如抽烟喝酒赌博如命者。
阳寿呢,就是阳间的寿命。一般接手的人活超过古稀十几载不成问题。不是成了主接班人才能长寿,而是长寿者才能接班。有阳寿当然也有阴寿了,活着的生命死后的灵魂需要一个地方收容,它们在那里生存了多久,我不得而知,外婆和妈妈也不知道,这就是阴寿。
电影小说也不全是虚构,阴间这个词只是人们的一种认知概念,容你不信,世上还真有专属于“阴间”的地方,不过聚积着一些与众不同的东西罢了,没传说得那么悬乎,也没聊斋里那么夸张。
哪有那么多美狐娘帅神仙?
多半是阳世惨死怨气未消的,修练被打搅半途而废来寻事端的,前世闯了祸今生遭磨难的等等,进了“收容所”,有了规矩管教。多半的灵——且先给了这个大家都认可的字吧,是不是叫灵一时半会也解释不清楚。这个灵,它们并没有那么多的意识,大半混沌,游离于天地间,飘飘荡荡,被谁刚好碰上,这人就得平故倒霉了。
我边走边说了好多话,此时突然站住,转过身来,看着陈若挑了挑嘴角:“你知道吗?还有一种很特别的灵,叫喜灵。”
“喜灵?”陈若的问话中带点惊讶,眼睛里有一闪而过的光。
我盯着陈若那双圆眼睛看了一会儿,便往前走去。
一阵冷风又吹过来,我将帽檐拉低了些,喃喃:“喜灵……”走出数米远,我顿了顿,又说:“据我所知,这个喜并不是我们理解的喜事,而是喜欢。”说到这里,我偏头看了看陈若,发现她的表情很木然,良久,我才又说:“比如哪个灵看到你,喜欢上了,便想带你走,无奈又没有什么神法灵力,强求不得,只能一日一日陪在你身边静候时机。”
说完话,我停住脚步,看着陈若呆呆地从我身边走到前面去,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一回头,眼睛并没有特别惊讶,只是缓缓问:“等待什么时机呢?”声音好像没有了之前的欢愉,“是不是那个人会被喜灵感动?”
我心道你怎么不问喜灵出现在人身边时,人会是个什么反应?
“陈若,会不会被感动我不知道,但一般人会觉得害怕。既然你知道我外婆的存在,就该明白我是什么身份。”我声音尽量平缓地道,“凡事不要做得太过,给他人留点后路。”
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她要再不明白,就是个傻子了。
“嗯。那不害怕的话,就会被感动咯?”陈若低语微笑,“我明白了。姐姐,谢谢你。”看着陈若蹦跶回来拉起我的手,我的嘴角有些抽搐,现在的小姑娘的逻辑真强悍,我什么时候说过不害怕就肯定会被感动?看着陈若高兴的样子,我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上回遇到灵异事件的东边巷子口在与陈若说话间,慢慢经过。一路回到店里,并没有发生什么事情,我暗笑自己多虑了。
陈若说自己做饭很拿手,不需要我与邓禹帮忙,便哼着小调自个儿到厨房忙活去了。
我看着陈若粉红色的衣角隐在门后面,转身轻声问邓禹:“陈若她……”想了想,又把话头打住,“有些话不知道该不该说……”陈若那么活泼可爱,但愿不是自己所认为的那样。
邓禹一本正经地说:“老板,不是你想的那样!”
听到这么认真的一句解释,我放心了些,回道:“不是最好。”
难得有个人帮忙做饭,我也乐得清闲,坐下来,继续翻看没有看完的书。过了一会儿,邓禹到厨房帮陈若忙,然后又听到他们的打闹声。我心说跟女朋友和解了,心情果然不一样,看来七凤是没戏咯。
屋外天色渐黑,不知是哪里来的落叶,被风吹得沙沙作响,为这清秋添了些音乐。屋内灯火通明,布帘子将外面的萧瑟隔断。
邓禹穿着白衣,陈若则一身粉嫩,我坐在桌边,看着他们二人在厨房和大厅之间忙忙碌碌,手捧着一本小说,享受这难得的时光。
吃完饭,我们三人各自相隔数步而坐,邓禹在认真思索发簪,陈若在仔细阅读。而我,则在考虑这个陈若,究竟是不是我探知的那样。嗯,一会儿打个电话去下石三生好了。
白炽光绕成一个大圆圈,从天花板上散下,把我们的影子化得虚无浅淡。四周渐渐安静了下来,墙上的时钟滴答作响,偶尔从外面传出来几声听不太清晰的吆喝声,整个屋子都拢在温馨里,气氛安逸又惬意。
大约过了一刻钟,邓禹拿着几张纸走到我身边,道:“老板,你看。”
我扫了一眼,好像是个房屋的设计图,密密麻麻全是几何图形和数字标注。我一向对这些不太感冒,所以没有细看,问:“自学的?”
邓禹笑得有些得意,回道:“嗯,画了一个礼拜。”将图纸放到桌上,自顾自又道,“其实,院长对我还算不错,正因为这样,我才不想继续拖累他。”在对面坐了下来,盯着自己的手说,“陈若,直到去年我才知道,碧真院并不是我们想象的那样。”说到此处,眼神微有些黯淡,闭了闭眼睛,重新睁开的时候脸色已恢复平静,只是眼神有点迷离,“你们看,我重新设计了一个碧真院,三百个人全部进去也不会嫌挤。”
我轻轻点了点头,安慰道:“我精神上支持你。”转头问陈若,“小姑娘,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