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的午后,南唐的第二大城市——霜月城。
古朴典雅的清风轩前,一位位酒足饭饱、衣着光鲜的客人陆续离开,空下偌大一个厅堂。柜台边,老板娘左手拿着账簿,右手啪啪地打着算珠,细细核对这半天的收益。几个青衣小厮手执灰色的抹布,手脚麻利地擦拭着数十张圆桌。后院,一个身着粗布衣裳的少年正卖力地劈着柴火,额头上泌出密密的汗珠。双手时而擦拭,露出褪去稚嫩的面孔,依稀辨别得出幼时的模样。这劈柴的少年,正是已然十四的玄白。
八年过去,玄白的脸庞依旧清秀而瘦削,只是原来的一分稚意消退得无影无踪,脸上的坚毅深埋眼底,内敛了许多。世态的冷暖炎凉,仅仅十四的玄白早已尝透。他明白,真正有大毅力的人是不会显露在表面的,爱夸耀的人永远只是半桶水。因此,成为了孤儿的玄白才会从八年前开始,白天出来工作,晚上以打坐炼府当休息,不懈怠半分。哪怕是当成工作的劈柴,玄白都不放过借以训练技法的机会。
手中的柴刀不颤一分,玄白深吸一口气,将一根木柴立起,精准而快速地劈下数十刀。手臂不动,手中的柴刀刹那间幻化出重重刀影,宛如绵绵不绝的绿树,仅凭人眼根本看不清刀刃所在。刀锋止住,由极动到极静,却并没有半分不适,一切都那么自然而优雅,淡定而从容。玄白右脚一跺,木柴顿时从中央绽开,分成十多根粗细均匀的长方形细木。技艺之巧妙,令人叹为观止。
只见玄白轻声自语:“这一招‘影动形随’,是我根据木系的五式剑法熔炼而来,迄今为止练了数年,早已达到随心所欲的地步。若是辅以元力,威力更大不说,速度也要高上不少。只是可惜,一共五系的剑法,我只熔炼了木系,其它的,只有水系隐隐有感觉了。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啊!”嘴上说着,玄白的手并没停住,手腕上下翻飞,好似秋风中的落叶,迅速而准确地劈着身旁这堆柴火。
如是三个时辰,小山似的柴堆终于消失,在玄白锈迹斑斑的柴刀下,成了整齐的一根根细长木柴。天边翻起了一抹鱼肚白,玄白揉揉有些酸肿的手腕,随手将柴刀放到一边。正欲离开,只见一个小女孩的身影如蝴蝶般飘来:“玄白哥哥,玄白哥哥!”玄白顿住了脚步,转过身,有些溺爱地望着小女孩:“怎么了,飘飘,看你这么兴奋,是不是今天又可以买糖吃了啊?”飘飘不满地瞪了玄白一眼,这可爱的样子不禁令玄白一呆,回想起了那个总爱粘着自己的小宁清。“已经过去八年了,不知道当年的那个小女孩宁清过得怎样,她还记得我和爷爷吗?”玄白自语,仿佛又回到八年前,“当年,爷爷上街卖菜,在那贵族老爷樊同经过时,因为年老,动作迟缓了些,就被他殴打致死,这仇我一直没忘。八年前,我没有报仇的能力,然而苦修八年,现在的我今时不同往日。樊同,好好等着吧。”玄白的眼湿润了,双手紧紧地握住,指节泛白。
“玄白哥哥!”飘飘的呼喊把玄白拉回现实,“玄白哥哥,今天陪我逛街好不好?”玄白将双手在衣裳上搓了搓,宠溺地摸摸飘飘的小脑袋:“不了,你玄白哥哥今天还有些事要忙,你和你那些朋友们一起去吧。”飘飘嘟起了红润润的小嘴,双眼尽是失望,小手拉住玄白破旧的衣袖,撒娇似的说:“玄白哥哥,玄白哥哥,你就陪我去吧,有什么事,我让其他几个哥哥帮你做。”无疑,她口中的“哥哥”,就是外边那些青衣小厮了。玄白无奈地笑笑,道:“飘飘,我这次是真的有事情,不能陪你去玩了。要不,我明天再陪你去?”飘飘黑亮亮的大眼睛转了转,狡黠一笑:“好啊,不过,今天你不陪我去玩,得还我两天,不,是三天!”玄白瞪大了双眼,哭笑不得:“你这小妮子!算了算了,就依你了。说好了的明天去,你今天可不能再缠着我了。”“好,我们拉钩!”两只手指勾在了一块儿,一只有些粗糙,一只洁白粉嫩。二人相视而笑,一切尽在无言之中。
转眼便是傍晚,落日的余晖笼罩着霜月城,朦胧的金光似乎要挥洒着一天内最后的余热,直令人心烦意乱。玄白从柴堆间直起身来,拍拍身上的土灰,微笑着和过路的人打招呼。完成了一天的工作,也是时候回家休息了。玄白径直走出大门,步行着去往郊外的小草屋。他并没有动用元力赶路。一来是为了锻炼自己,二来也是为了安全考虑。毕竟南唐是大陆上最强盛的国家之一,而霜月城又是南唐第二繁华的城市,难保不会有什么奇人异士出现,哪怕是出现个把府者也不足为奇。玄白可不想自己府者的身份暴露,这样只会给自己的复仇计划节外生枝。仇恨的种子早已深埋在玄白内心深处,对于他来说,生活的全部意义就只有复仇。至于杀死仇人之后的事,他并未多加考虑。“不就是一死嘛。”他自嘲地笑笑。
回到简陋但却整洁的草屋中,玄白盘膝坐在摇摇欲坠的床上,擦拭着一把古朴的青锋剑。这把剑,乃是玄白的爷爷在屋前拾到他时一同发现的。同时,还有一块玉佩挂在玄白的脖子上。这些关系到玄白的身世,因此爷爷一直将它们谨慎收藏,直到玄白八岁那年,爷爷重伤垂死之际,玄白才知晓了这些事物的存在。其中的玉佩被玄白郑重地收着,只有那把青锋剑,自从试验过它的锋利和坚韧后,玄白便对其爱不释手,难以割舍。剑身长三尺六寸,宽一寸二分,正反两面皆有两个复杂的篆体字,难以辨识。整柄剑平实朴素,却隐隐有锋锐之意溢出,令人心生寒意,如芒在背。此刻,玄白正用白绢布为其擦拭,抹去其上的尘土,令其重现锋芒。他擦得很认真,似乎沉醉在这个过程中。剑,对于他来说,已不是一把兵器,而是一个伙伴,一个朋友,甚至于一个亲人。这把剑,已成为玄白的一部分。那是血乳交融的联系,永远无法断绝。
夜色渐进,终于,浓重的黑幕裹住了天空,月亮也难以逃脱。玄白从床上一跃而起,换上一身黑衣,持剑而去,如一道黑影一般掠过荒野,身法全速开展,直奔前方。不远处,霜月城高大的轮廓若隐若现。
一路狂奔,原本需要步行一个时辰的路程,只消得一刻工夫,不得不令玄白惊奇。他以前并未全力运转过功法,自然也不是很清楚府者的恐怖。今天的尝试,渐渐让玄白领会了府者的境界,同时也增添了今夜行动的信心。
其实玄白倒是错解了自己。府者的威力还在其次,主要是玄白自身的属性太过强大,近乎到了变态的程度——不,何止近乎,玄白本身完完全全是个变态。身具五属性本就是传说,更何况是五种极致属性,那简直是绝了迹的神话。虽说在前期,五属性的修炼可能要慢上不少,但元力却是数倍浑厚于他人。而玄白又具有极致属性,在速度上也未必慢了多少。可以说,玄白是天生的府者。只是,却不是生活的宠儿。上天是铁了心,要“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了。
在夜色的掩护下,玄白静悄悄的接近了樊府。正门高大的牌匾上,“樊府”两个烫金大字傲慢地居于正中,活脱脱一副暴发户的嘴脸。两个守门人将身子倚靠在墙上,昏昏欲睡。直到玄白从大门正中掠过,却只当一阵轻风,继续着周公之梦去了。
终于,要开始了么?玄白紧了紧握剑的右手,眼中仇恨、战意交互闪烁着。他轻巧地避开了巡逻队,悄悄接近了书房。根据玄白的调查,每个月的今天,樊同总是要跑到书房亲自查账。账房只一毫一厘的缺漏,就会换来其一通毒打。为此,不知有多少人丧命,致使全城的账房先生,闻之无不咬牙切齿,恨不得生啖其肉。
寻得一处阴影,玄白巧妙地将自己隐藏起来,身体贴墙,将呼吸声降至最低,静静聆听书房里的动静。只听得屋内响起了樊同谄媚的声音:“大人,您吩咐的小的都准备妥帖了,就差明天开始行动了。”“好的。”一道淡淡然的声音传出,“这次我们一定要彻底掌控霜月城。等到??????发令,南唐便尽在我族手中。明日,便要让天玄知道,我们地黄可不是那么好惹的!走着瞧!”天玄?好熟悉的名字,等等??????正当玄白陷入深深的思索和回忆时,书房的门“吱呀”一声,缓缓打开了??????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