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到很多年以后,我在伦敦露宿街头的时候,还依旧会想起现在这座城市,和这座城市里的人,那个时候的我往往会明白,为什么我这样喜欢这个城市。
因为就算是凌晨零三点钟,这里依旧是灯火辉煌,觥斛交错,这是一个不会有人因为明早还有一个重要的会议而放弃夜生活的城市,我喜欢这种强硬,这种不妥协。
我还喜欢那里的一个原因是,纵使是那个时候的我,以为自己有了所有资源而事实上什么都没有的我,也可以轻而易举的找到一个自己想要找到的人。
除非这个人,被死神带走了,比如童敏。
“长岛冰茶,谢谢。”一点三十二分,我坐在吧台前的转椅上,把小费放在杯垫上推了过去,英俊的外国调酒师诧异的看了我一眼,用很蹩脚的中文说:“很久没看到这样正宗的顾客了。”
我一向不认为用正宗形容人是一个褒义词,所以只是点了一下头,说实话,我也很久没有穿过这样高领的衣服了,童敏的衣服大多都是秀事业线的那种,可现实是,无论是她还是我,都没有什么可秀的,做做样子而已。
有些昏暗的灯光下面,坐在我一侧的,是一个个子很高的男人,他拿着一杯啤酒,不住的往门口张望,似乎在等什么人。也许是给了小费的原因,冰茶马上就好了,我拿起来尝了一下,倒也算是正宗。
“等人吗?”我笑了笑,把杯子放在桌子上,男人回头看了我一眼,微笑了一下:“等一个朋友。”
“你知道,有意思的是……”我擦着嘴角上根本不存在的水渍,笑的高深莫测:“现在这个时代,只要是见过一面的,都可以成为朋友。”
他被我说的有点儿奇怪,本想一笑了之的话题,在酒吧内的灯转到我头顶的时候,笑容僵在了他的脸上。我注意到了这一点,可我没在意:“中国有一句古话,叫做四海之内皆兄弟。原来有着德国国籍的杨教官,也明白这个道理。”
他本身是喝的有点儿多了,没认出我之前,眼神都有些不稳,晃来晃去的,可是当看清楚我是谁和听明白我都说了些什么之后,他马上就清醒了,腾的一下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死死的盯着我。我知道原因,他在分辨我究竟是76还是童苏苏。
“你是童苏苏?”他试探的问了一句,顺便向后退了一步,随时随地做好逃走的准备,但他太天真了,也不想一想,如果只是我自己一个人,可能这样不知死活的来找他吗?门口现在不止是约翰一个人,还有一个孙浩,我用杀人不眨眼来形容孙浩应该不过分,所以今天,他死定了。
我又喝了一口冰茶,几乎没有看他,一想到墨墨和李璐,我就觉得多看他一眼我都恶心:“其实啊,人类最奇怪的一点就是否定自己看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