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郊的佛陀寺香火鼎盛,在京城远近驰名,不管什么时候来,都香客云集。
站在佛陀寺山脚,看着身边来来往往的香客,鼻翼间嗅着浓郁却舒心佛香,记忆中,曾经和朋友去过的观音庙竟是无端重叠了,不光如此,竟是连那个当初不被自己当回事的算命老头都不禁清晰了起来。付良蒂回响着那算命老头一句飘渺却清晰的话:书中自有颜如玉。
呵呵……可不就是书中自有颜如玉么?他们之间的牵连根本不能用契机解释,而是命中注定的吧?
颜如玉和王闯道别完,待人走后转身,见到付良蒂愣愣的发呆不由狐疑道,“在看什么呢?”
“没。”付良蒂含笑摇了摇头,“就是这么仰望着,便无端感到一种不可亵渎的神圣之气,果然,不愧是大名鼎鼎的佛陀寺。”
“走吧,我们上去。”颜如玉亦是颇有感触,点了点头道。
付良蒂闻言一怔,“你要和我一起去么?”
“是啊。”颜如玉脸色微讶,“怎么了么?”
“还是不用了吧,你还有那么多事要忙,我和绿竹上去就可以了,反正你也不能一直陪着不是?”付良蒂看着颜如玉吃瘪的脸色觉得好笑,“行了,回去吧,我和绿竹上去就成。”
“可是……”颜如玉还在那不甘不愿,付良蒂就那么看着他也不说话,就那么被看了一会儿颜如玉自己败下阵来,“行行行,我回去,你,你一定要照顾好自己,到时候就回来,知道么?”
“你又不是没跑过。”颜如玉想到这件事心里就是一痛,尽管这一行为根本没成立,可只要想象弄丢了付良蒂,他都接受不了。
付良蒂似笑非笑的睨着他,“你觉得,我真要想跑,咱们现在还能有机会这么面对面说话么?我付良蒂是个果决的人,既然留下就不会再离开,所以,收起你那杞人忧天吧。”
“那我就回去了?”颜如玉被付良蒂这番话说得讷讷的,随即扭头对绿竹道,“绿竹,好生照顾姑娘,知道么?”
“太子放心吧,奴婢一定会照顾好姑娘的。”绿竹笑嘻嘻的道,之前还因为太子娶亲一时颇有微词,这会儿见他是真心对待付良蒂的,便也就释怀了。
颜如玉可以说是一步三回头才上马离开的,看的付良蒂一阵摇头失笑。
“太子他,是真心喜欢姑娘的。”望着那片马蹄扬起的尘埃,绿竹斟酌着措辞,有些感慨的道。
“嗯。”付良蒂笑容久久没能收回,只是看的人却一阵心酸,“我知道。”
“姑娘……”
“走,上去吧。”打断绿竹,付良蒂率先转身拾阶而上,夹杂在形形色色来往的香客中,心境竟也无端的感到平和。
佛陀寺在山脚看着给人的感觉挺高山仰止神圣不可亵渎的,可真到了庙宇里,那感觉却是截然不同,仿似一下从只可仰望的仙境一下跌入了凡尘。香烟缭绕,锡箔纸香,平凡的庙宇,平凡朴实的小和尚,心怀各愿的香客们,竟是比山脚下看着的感触真实贴近了许多。
付良蒂和所有香客一样,一个个神明挨着焚香跪拜,她所求不多,只求和相爱之人一世安稳岁月静好。每经过一个功德香,她都毫不吝啬的捐上香油钱,听着小师傅念念有词的赐福,耳边响起的叮铃钟声,心里就仿似被注入了一股潺潺的流水。
和别的香客不同,付良蒂是以礼佛的名义来的,所以被安排住进了寺庙北边一间相对没那么简陋的厢房里,两间无门通室,正好够付良蒂主仆俩住。
或许是地处较高的原因,在这里看月亮似乎比往常还要明亮直观,繁星闪烁,静逸而安。
然而,站在这样的月色下,付良蒂心里脑里想的,却是远在京城太子府的颜如玉,掐算着婚期日子,表面沉寂,内心却是不可抑止的浮躁。
就在刚才,她还梦到了太子府喜乐震天,新人红袍携手拜堂的场景,惊醒后,浑身都汗涔涔的,心里身上却冰凉凉一片。
绿竹虽然已经睡下了,可她觉浅,听到开门声便醒了过来,透过窗纱看到院中那孤寂落寞的纤细身影,随即起身下床,到外间拿了披风便也跟着开门走了出去。
“姑娘,夜里风大,当心着凉。”绿竹走到付良蒂身后,说着将手中的披风披到她身上,“夜深了,回屋睡吧,明儿一早还得听主持大师早课呢。”
“绿竹,今儿正好,八月初八呢。”付良蒂依旧望着天上明月,一动不动的喃喃低语着,“今天,是如玉和江小姐成婚的大喜日子。”想要抿嘴笑笑的,眼泪却顺着眼睛滑落下来,哭泣就再也压抑不住,付良蒂难受的蹲下身紧紧抱住了自己,却除了浅浅低泣并未哭出声来,然就是那声声低泣,却仍让人听出了撕心裂肺的痛楚。
“姑娘……”绿竹也在她身边蹲了下来,一下一下的用手拍抚着她的背,却找不到安慰的言辞来,能做的,也就只是这么默默陪着了。
“绿竹,要不你背后给我一棒子把我打晕了吧,这样,我就不会再胡思乱想,不会这么难过了。”明明抽泣着,付良蒂的声音却是令人心疼的平缓。
“姑娘您别这样。”见付良蒂这样,绿竹也有些难受,顾不上主仆之别,愣是把人给拉起身来,“回屋睡觉吧,睡着了就不难受了。”
付良蒂正欲挣扎,院门外却突然走进来一名青衣小沙弥,手里端着托盘,托盘上是一口盅。
看到来人,主仆两皆是一愣。这小沙弥他们从未见过,负责送膳的也是小和尚师傅,就算是偶尔一次例外,可眼下子时将至,也不是送膳的时候,若说是宵夜,他们压根儿没叫,前一晚也没这待遇呢。
“这位师傅深夜过来,不知所为何事?”瞥了眼小沙弥托盘里的盅,付良蒂客气却防备的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