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如荼靡(童话系列)(薇姿)
第一章 斑驳的往事
日本,歌山县纪伊半岛南端,白良滨海滩。
墨蓝色的天幕,星子熠熠生辉,缥缈的浮云清晰可见,初秋的夜晚,凉风怡人,空气中流散着海水腥咸的气息。白色的浪花一下下触摸着洁白的沙滩。
一对青年男女手挽着手,慢悠悠走在岸边,任凭海水温柔地拂过裤管,男子不时俯下头,对身边的女伴低声耳语几句。
女伴回以甜美羞怯的微笑。
男子心波荡漾,忍不住凑过去在她脸颊轻轻地一吻,女子躲闪了一下,羞涩地跑开。
男子朗笑着,在后面追赶。
女子跑出了十几步远,猝然停下脚步,杏核似的眼瞳陡然瞪大,唇畔的笑容僵硬在脸上,绯红的脸颊也迅速褪去血色,蓦地回过身,抓住紧随其后男子的胳膊,发出惊天动地的尖叫:“太郎!死……死人。”
她那么用力,指甲几乎嵌进男子的肉里。
宁静的月光下,海面苍茫晦暗,闪烁着若隐若现散碎斑驳的星光,一个白色的人体浸泡在海水中,顺着海浪随波逐流,飘来荡去。
“死人?”男子的神经到底比女子粗壮,心底虽然有些胆怯,却也觉得莫名的刺激和兴奋,忍不住想一探究竟。
拖着女伴向尸体靠近两步,借着明亮的月光,可以清晰地看到,那是一个非常俊美的男子,飘逸的长发在海水里荡漾,紧闭眼眸的样子美丽安静,肌肤赛雪的莹白,让人联想起童话中的海王子,只差头顶少了一顶金冠。
叫做太郎的男子情不自禁地吞了口口水,这么漂亮的男人,他还从来没有见过呢。
女子颤抖着说:“我、我们报警吧。”
“等一下,”“死人”异常的美丽令太郎一瞬间忘记了害怕,“我先看看他是不是真的死了,也许还有救呢。”以前在学校读书的时候,老师教过起码的急救知识,要进行体外心脏按压还有人工呼吸……虽然是个男人,不过,实在是太漂亮了,就算是委屈自己一次,也是可以忍耐的……他不无恶质地想,伸出手指想要探那个“死人”还有没有呼吸。
还没有触到“死人”的鼻端,“哗啦”一声水响,那“死人”突然慢慢仰起头,狭长的凤目蓦地睁开,比宝石还璀璨的琥珀色眸子熠熠生辉,月光如银如练,衬着他如银的脸庞,白皙俊美得犹如上帝最完美的成品落在了人间。
“鬼呀!”女子顿时头皮发麻,一声尖叫,掉头就跑。
太郎却被他展露出来的美丽所迷惑,看得呆住。
“死人”静静看着他,冷冷地道:“你要下来陪我吗?”清冷的声音仿佛夹杂着丝丝冰凌,没有丝毫温度,在这幽深的夜里,显得分外诡异恐怖,具有百分之一千的恫吓作用,太郎顿时三魂丢掉七魄,拔腿就跑,奔了四五步远,腿一软,跌倒在沙滩上,好不容易爬起来,头也不回继续跑,很快消失得无影无踪。
看着空无一人的沙滩,海王子般的男子漫不经心地冷哼一声。
“看见的熄灭了,消失的记住了。我站在海角天涯,听见土壤萌芽,等待昙花再开,把芬芳留给年华。彼岸没有灯塔,我依然张望着,天黑刷白了头发……”婉转低沉的女声突然从岸边传过来,那是王菲的巅峰之作——《彼岸花》。
男子缓缓从海水中站起身子,纯白Giorgio Armani衬衫和同色长裤犹如第二层肌肤,紧紧黏贴在身上,清晰地勾勒出修长挺拔的身材,他轻轻甩了一下头,水珠四散飞溅,折射出点点流光。
慢悠悠走到岸边,他在一块礁石后面拿起还在吟唱着王菲歌曲的手机。
黑色摩托罗拉握在手中,流弧形设计,有着难以描述的金属质感。推开滑盖,露出屏保,那上面是一朵没有叶子的花,绮丽妖艳火红,骄傲地伫立在翠绿光秃的茎上,那是——彼岸花,又名荼靡、曼珠沙华,龙爪花……传说是冥界唯一的花,花香具有魔力,能唤起死者生前的回忆。
看一眼来电显示,男子纤细秀雅的眉毛微微蹙起,按下绿色接听键,轻轻发出一个低沉的单音:“嗯?”
“曜!你跑哪里去了?我一直在给你打电话,为什么你都不接?”电话彼端传来一个女人聒噪急促的嚷嚷声。
男子把手机稍稍移离耳朵,半晌,慢慢说道:“我随便走走。”
“随便走走?”女人蓦地拔高了嗓音,“起码要等患者恢复意识啊,还有那些记者,你就算是不想应付他们,也应该考虑到对仁哲医院的广告效应吧?”
男子脸色一沉,低沉略带磁性的声音里顿时弥漫了冷冽的寒意:“钟琪雅,我对你说过,我是医生,我只负责治病救人,其他的事情都跟我没有关系。”
钟琪雅听出他的不悦,和缓了语气,讷讷地说:“曜,我没别的意思,这次你能受邀来日本给外务省长官做手术,不只是你,也是给仁哲、给S市,甚至是给国家争光。”
男子扬了扬眉毛,漫不经心地“嗯哼”了一声。
“你现在在哪里?我开车去接你。”钟琪雅继续说道。
“不需要,”男子一口回绝,“明天我会准时到机场和你会合。”
“曜……”钟琪雅迟疑着,终于说,“你去见老朋友吗?我知道你从十四岁开始就一个人来日本留学,在这里一定有很多朋友吧?”
“我见什么人,不需要跟你报告吧?”男子沉着脸反诘。
钟琪雅为之一窒。
“没事的话我挂了。”没有理会她是否还有话要说,男子自顾自切断了电话,静静凝视着夜幕下波光潋滟的海面,琥珀色的眸子渐渐深沉,浮起一抹近乎忧郁的褐。
朋友……或许曾经有过吧?
海水拍打着岸边的礁石,撞击出飞扬的水花,似乎远航的水手在浅声吟唱一首古老的歌谣。
他叫黑泽曜,是中国S市仁哲医院的外科医生,这次受日本医疗协会川崎会长的邀请,来给外务省长官藤野做人造心脏瓣膜植入的手术,川崎会长是他在东京医科大学留学时的导师,对他一直都很钟爱。
黑泽曜也没有辜负他的期待,短短三年时间,已经一跃成为国际上第一流的胸腔外科医生,却拒绝了很多大医院的邀请,心甘情愿窝在中国北方一个偏远的小城,跌破了很多同行的眼镜。
这次手术自然很成功,做完手术以后,黑泽曜没有等到病人恢复意识,就一个人乘车匆匆来到白良滨海滩。
为什么要来这里呢?
十四岁来日本,二十一岁回国,他最放荡、最不羁、最任性的青春岁月都在日本度过,而纪伊半岛就是他和东大的同学毕业旅行时来过的地方。
也是……他和日之雾最后一次见面的地方。
在黑泽曜昔日众多的女友名单中,日之雾似乎只是一个可有可无的存在,然而,她是从他十四岁来到日本开始,一直到大学毕业的同学,跟他一起成长、一起度过青春懵懂的漫长岁月,有过欢笑有过眼泪,也有过当时觉得似乎天塌地陷、现在想想其实都很无聊的年少的烦恼……渐渐融成身后的一道布景,只要转过头,总是可以看到她的存在,似乎理所当然的存在。
黑泽曜双手不自觉攥成了拳头,站在这片熟悉又陌生的海滩上,脑子里不由得慢慢浮现起那些遥远模糊,依稀已经流散在岁月风沙中的斑驳往事……
东大的校园里,有一片茂盛的榛子树林。
从树下走过,偶尔会传来“咯啦”一声,榛子落地的声音。
又是一年榛子成熟的季节,一棵茁壮的榛子树下,眉目清俊、漂亮得近乎精致的少年,背倚着树干,双手插在兜中,慢吞吞地说道:“我知道你暗恋我很久了,其实,你要和我交往,我一点都不介意,反正我的女朋友很多,不在乎多一个还是少一个。”
“啪!”站在对面的女孩惨白着脸,眼泪在眼眶中打着转,第一个反应,就是狠狠一记耳光甩在他脸上。
少年怔住,抚摸着被打得发麻的脸颊,眼中蓦地浮现一抹戾色,咬着牙,凶狠狠地说:“日之雾,你做我的女朋友不是不可以,但是,你要记住,我永远不会为了任何人而停留。”
日之雾眼中的泪终于滑落下来,轻柔舒缓的声音微微哽咽:“黑泽曜,我知道你并不是滥情,而是比任何人都害怕受到伤害,为什么,你总是要折磨你自己……”
黑泽曜陡然瞪大了眼睛,心事被人戳穿似的狼狈,涨红了脸,似乎讥诮地冷笑,“你以为你很了解我吗?日之雾,不要自以为是地猜度我的心情,我就是喜欢玩弄感情、就是喜欢朝三暮四、就是喜欢流连在众多女人之中,因为我本来就是那样的人。”
日之雾默默流着泪,无限悲悯地看着他。
在那盈水的目光下,黑泽曜竟然觉得……无所遁形,好像有一根极细的针刺入心底最柔软的角落,隐隐地刺痛,他的双手不自觉攥成拳头。
日之雾低垂眼睑,咬一下嘴唇,居然重复了一遍刚才告白的话,轻轻柔柔地说:“请你,和我交往吧。”
黑泽曜僵住。
“可以吗?”她浑身紧绷,不敢抬头,也不敢看他脸上的表情,就像法庭上受审的犯人在屏息聆听,等待法官最后的裁决,他每一下轻轻浅浅地呼吸,落在她耳中,都令她异常紧张。
静静看着她,沉默了良久,黑泽曜冷哧一声,无所谓地耸耸肩,“那有什么问题?女朋友对我来说,就跟海鲜大餐附赠的甜品一样,多多益善。”
就这样,从那一天开始,日之雾成为黑泽曜众多的女友……之一。
更多的时候,她不像他的女友,反而更像他的影子,安静乖巧得常常让人忽略她的存在,然而,无论什么时候,只要黑泽曜回头,总是可以看到她恬静的笑脸。渐渐习惯,习惯转头就可以看到她,习惯她空气般的存在,而习惯,实在是很可怕的东西。
时光荏苒,岁月如梭,很快就到了毕业的时候。
毕业旅行,他们集体来了纪伊半岛。
就在这片纯白色的沙滩上,日之雾问他:“我们,以后不会再见了吧?”她知道黑泽曜已经拒绝了日本几家大医院的邀请,决定回国。
黑泽曜翼动着纤长的睫毛,清冷地笑,低沉磁性的声音流散在海风中:“你现在后悔当初跟我交往了吧?横竖是一定会分开的。”
日之雾沉默了一会儿,微微红了脸,轻声说:“我从来没有后悔过,也永远都不会后悔。”
黑泽曜一怔,她脸上依旧带着恬静的微笑,凝望着蔚蓝色的大海,突然轻轻说:“其实我很喜欢海,据说地球是已知行星中唯一拥有海洋的,从太空遥望地球,就像一个巨大的水球。距今大约40亿年前,地球上诞生了海洋,有了海洋以后,不久,就有了初级生物,之后,开始了漫长的进化历史,这里才是生命最初的摇篮呵。我很高兴,最后和曜在一起的时光,能够在海边度过。”
她的声音淡泊宁静,仿佛穿透滚滚红尘、莽莽洪荒的苍凉悠远,那一瞬间,看着她温婉宁静的侧颜,黑泽曜心中突然涌起莫名不祥的感觉……明明近在咫尺,却觉得她变得很遥远,遥远得仿佛下一秒钟,她就会消失在海风中……
海水涤荡着洁白的沙滩,黑泽曜微微蹙起眉,经过三年的岁月,日之雾在脑子里的影像,非但没有随着岁月的流逝变得模糊,反而日渐清晰鲜明。
好吧,他承认,她是特别的……
一直都是……特别的,和他所有交往过的女友都不一样。
黑泽曜现在还清晰地记得,十四岁那一年,遇到日之雾的那一年,是他生命中最晦暗苍白的岁月。因为心里太痛,他不顾父母的反对,执意一个人来到日本。
在全然陌生的国度,面对着全然陌生的人群。不论外表多么不在乎,内心总是会有惶恐和不安。有一次篮球课,他被同伴撞倒,擦伤了腿,却没有去医务室,而是一个人悄悄回到教室。伤口火辣辣地痛,他翻着一本书,准备用注意力转移法忽略掉痛觉神经的存在。
忽然一只手伸过来,把OK绷、药水、酒精棉放在他面前的书桌上,那是一只非常漂亮的手,白皙、纤小,圆润的指甲修剪得整整齐齐、干干净净。
视线顺着那只手向上移动,他看到一个短发俏丽的女孩,眉眼低垂,脸颊泛着羞怯的粉红色,冲他微微一笑,赧然转身跑出了教室。
她不会知道,她当时的笑容对他意味着什么,在他生命中最晦暗、最无助、最痛苦的岁月里……虽然她一无所知,却让他感受到了某种温柔的呵护。看着她甜美的微笑,似乎漫天的阴霾都可以散尽。
一方面贪恋她的温柔,另一方面,却又恐惧,习惯了她的温柔以后,如果有一天失去了,自己要怎么面对没有她的人生?所以,总是有意无意地冷落她、拒绝她,并非刻意的,却的确保持着彼此之间他认为最安全的距离。
眼中的雾霭渐渐转浓,浓得就像这化不开的夜色,黑泽曜看着苍茫的海面,低低地叹息,已经过去了这么久,为什么还是不能忘记她呢?
大概是,离开她以后,再也没有人能像她那样,让他感觉到秋日和风似的暖意吧。日之雾,睡莲初绽般温柔似水的女孩呵。那根最尖细的针,再次在不经意间轻轻划过他内心最柔软的角落,隐隐抽搐的痛。
第二天早晨,踏着第一缕晨曦,黑泽曜乘船离开纪伊半岛,然后搭计程车,赶赴京都国际机场。
计程车徐徐驶过被割裂成方格子似的街道,黑泽曜侧着头静静看着茶色的车窗玻璃,街道两旁流逝的风景映照在上面,形成奇异的流逝画面,似乎时间就是以这样平滑的姿态向前移动着,而车子可以倒退,逝去的时光却不可能重来。
一座气势恢弘的高楼大厦陡然闯入视线,通体微蓝色的玻璃窗在阳光下折射出瑰丽耀眼的璀璨光华。
黑泽曜蓦地一怔,用熟稔的日语问道:“请问那就是日之医院吧?”
“啊,”计程车司机是个四十岁左右的中年人,发出一个日本人惯用的语气助词,“是的,那就是日之医院。”
黑泽曜密如蝶翼的睫毛微不可查地悸颤了一下。
司机瞥一眼日之医院,笑容变得有些古怪,加重语气:“是真正的贵族开的贵族医院。”
日之家族在日本的确算是侯门望族,黑泽曜默然。
计程车司机继续说道:“幸好是贵族开的医院,要是别人就麻烦了。”
“嗯?”黑泽曜狭长的丹凤眼微微挑起。
“听说前一阵子出现重大医疗事故导致病人死亡,不过,法庭已经裁决日之医院胜诉了。”计程车司机很是不以为然地说。
黑泽曜没有做声,后视镜里,日之医院高高耸立的摩天大楼渐行渐远渐小,终于消弭不见。
二十分钟后,计程车在京都国际机场候机大厅门口停下,远远就看到一个穿着白色套装、发髻盘得一丝不苟的年轻女子站在台阶上,正在左顾右盼、东张西望。
她的容貌不是一般的姣好,站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分外醒目,正是此次日本之行和他一起来的同事兼女友钟琪雅。
看到黑泽曜走下车,钟琪雅连忙迎过来挽住他的胳膊,笑意盈盈地催促道:“已经开始登机了,我们快点进去吧。”
黑泽曜点点头,两个人并肩走进候机大厅。
阳光从巨大的落地窗照射进来,把他原本乌黑的眉发熏染成黛青色,俊美的侧颜更是呈现雕塑般的立体美,钟琪雅一边把护照交给安检人员,一边看着他暗暗思忖,不晓得昨天手术结束后黑泽曜去了哪里,今天好像有点心不在焉呢。在她印象中,黑泽曜一直是个冷静得近乎无情的人,极少出现情绪波动的时候。
黑泽曜已经穿过出闸口,回头淡淡地扫了一眼,熙熙攘攘的人流中一个女孩的侧颜一闪而过。
只是惊鸿一瞥,黑泽曜却蓦地一怔,心跳陡然漏停了两拍,有那么一瞬间的不敢置信,然后用力眨眨眼睛看过去,密密匝匝的人头攒动中,却再也没有看到那张记忆中依然清晰的容颜。
“怎么啦?在看什么?”钟琪雅诧然问道。
黑泽曜摇摇头,“没什么。”
眼花吧?一定只是眼花而已,怎么会看到……日之雾呢?
一直到坐在飞机上,黑泽曜还在想,一定是刚刚去了白良滨,勾起对往事的回忆,所以产生了错觉,把外貌酷似的人误看成了日之雾。
他不知道,在距离普通客舱不远的商务舱里,乱没形象地斜倚着一个长发少女,闪亮的眸子叽里咕噜乱转着,拿着一本书,唧唧歪歪地念着:“……肾上腺素能直接兴奋心肌,增强心肌收缩力,使冠状动脉扩张、周围血管收缩、血压增高,并能兴奋心脏起搏点、诱发心脏跳动,为心脏复苏的首选药物……”
她大概二十二三岁年纪,乌黑的长发柔顺地披散在肩上,纤细的眉毛弯弯如新月,黑白分明的眼瞳熠熠生辉,俏挺的鼻子微微皱着,弧线优美的菱唇粉粉嫩嫩,项下戴着一串黑珍珠项链,弥散着沉静的光泽,身穿纯白色Gabrielle Chanel夏季针织衫、棕色BALLE牛仔裤,实在地包裹着青春姣好的身材,也显示出她良好的家世。
她嘴里碎碎念着,吐字越来越模糊,眼皮不停地下滑,终于叹着气把手中的书丢在旁边状若小丘的书堆上,摇头晃脑地叹气,喃喃自语:“我真的是东大的毕业生吗?为什么这些书我越看越糊涂啊?完全不知道写的是什么。”懊恼地捶捶头,额头爬满黑线,她继续碎碎念,“完了,我这样的外科医生,真的只会害死人呢……”
她愁眉苦脸地看着旁边可以媲美一座小山的书:《解剖学》、《病理学》、《Bailey&Love外科学》、《实用临床腹部外科少见病学——实用临床》、《普通外科住院医师手册》……每看到一本书的书名,瞳色就黯淡一分,渐渐简直可以媲美被毒雾笼罩的拉格斯(尼日利亚最大城市)晦暗的夜晚,忽然看到压在《组织胚胎学》下面色彩绚烂的封面一角,眼睛一亮,从重负中一把把它解救出来,长出一口气,笑嘻嘻地说:“幸好把你也带来了。”
封面上是一个漂亮的金发美少年,在蓝天白云中肆意飞翔,旁边一行浅蓝色的英文花体字——Junior Peter Pan。
Junior Peter Pan——少年彼得潘。
她轻轻翻开扉页,泛着淡淡薄荷香的纸笺上,一圈翠绿藤蔓,点缀着色彩缤纷的花朵,中间雪白底色上是淡紫色的英文花体字——Peter Pan's fairy-tale world, people can not always refuse to grow up, but as long as I believe, love will be realized, there will be a miracle.
少女脸上露出若有所思的笑容,喃喃念道:“Peter Pan's fairy-tale world, people can not always refuse to grow up, but as long as I believe, love will be realized, there will be a miracle.——彼得潘的童话世界,人不可能永远拒绝张大,但是只要相信,爱就会实现,奇迹也会出现。”
嘴角的笑意加深,她喃喃低语:“只要相信,爱就会实现,奇迹也会出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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