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昳的宏天企业最近发生了一件很轰动的事情。
一个据称拥有蔡邕真迹的年轻人突然出现在宏天企业,指明要他们的老总也就是杨昳来见他。
杨昳一听说对方有蔡邕的真迹,起先是不信,以为那人在闹事。因为蔡邕的真迹遗留到现在的非常少,可以说是罕见。就算是真的有他的真迹存在,那也是被人当成宝贝收藏了起来,又怎么舍得拿出来卖?
不过还是头一次有人说有蔡邕的真迹,花点时间看看又何妨?但凡仿冒拿赝品上门的,多半是那些现存真迹较多的书法家的。像蔡邕钟繇这等名家的反而不多,因为没有多少人会信。
有些甚至不需要鉴赏它的真伪,就直接将人拒之门外。
今天,他倒是想见见那个人。如果是赝品,再把他丢出去不迟。
“boss”泰伦走过来,“来人很有可能只是想骗财的,boss没必要把时间浪费在他身上。不如我先出去看一看,没什么问题boss再去见他也省了麻烦。”
正好这时办公室的电话响了,杨昳对着泰伦点点头,让他先出去看看,自己则拿起了话筒。
杨昳讲完了一个长长的电话,泰伦还是没有回来。
办公室的门突然被推开了,“boss”
“泰伦,什么事这么毛躁?”进来都忘了敲门,这对泰伦来说还是第一次。
“sorry,boss,你出去看看,蔡邕的真迹有可能真的重现人间了!”
杨昳心中一动,眸中精光暗闪。
“那个人呢?”泰伦问着他的助理杰西。
“在会客室。”杰西领着杨昳进去了。
“就是你说手上有蔡邕的真迹?”那个年轻人二十多岁的年纪,嘴角勾着一抹轻笑,眼睛很小,笑起来狡猾得像只狐狸。
“不错,是我。”
杨昳坐到他的对面,“听说是蔡邕的小赋?”
“还是青衣赋。”那个人单手立在腰间,低头答道。抬头,看着杨昳浅笑。
“是青衣赋?”杨昳的目中露出了惊喜之色。
年轻人欣然颔首,他知道就好了,就怕他不识货。
“蔡中郎小赋题材多样,或表现统治者的穷奢极侈与人民百姓的极端贫苦,或揭露当时的宦官擅权,朝政腐败,人途冻饿,不得其命者甚众。甚至用以表现男女****,风格大胆而直率。而这《青衣赋》就是相当感人的好作品。”
“不只如此,这篇青衣赋可是中国文学史上现存最早的一篇恋情赋。”就凭这个,它的价值也非同一般。“蔡中郎陛下的笔下的舞女艳妇、宫女嫔妃等形象,以细腻的笔触、真挚坦白的言辞、自身亲历的口吻追叙自己的一段恋情,寄托了对出身低微之青衣婢女的赞赏爱慕。”
年轻人听着连连点头,心中暗赞。
不错不错,不愧是人人称道的古董名家,对这些古物的了解果然非一般人可比。
“如此题材的作品在汉赋中可谓惊世骇俗,绝无仅见,甚至为此蔡中郎还招来了卫道士的谴责。譬如当时有个叫张超的文人就写了一篇《诮青衣赋》,讥其文则可佳,志卑意微,因此愈显难能可贵。”
“杨总经理果真是学识渊博,见解非凡。”
“客气了,你知道我是谁,但我还不知道你是谁。我想,你既然想与我做生意,是不是先让我知道你的名字?”这个年轻人倨傲得很,神色间俱是一股难掩的骄傲。眉角眼梢散发着奸狡之气,看着怪叫人不舒服的。幸好这种感觉只是极淡,配在他那张脸上倒也令人说不出什么。
“我姓辛,叫若松。杨总经理要是嫌这名字不好记,可以叫我辛三,我在家排行老三。除了高堂,上面还有两位姐姐,我的朋友都这么叫我,杨总也可以。”
“这是我的荣幸,辛三先生。”他那句话的意思就是说他已经把他看成朋友了,他当然要顺着他的意思,叫他辛三了。
“听杨总的话,似乎对这篇《青衣赋》很有些体会。”
“不敢说很有体会,只是曾经听人说起过,对这篇小赋知道一些。”
“原来是如此。”辛三点点头,目中若有所思,察觉到杨昳正在瞧着他,轻松一笑:“那杨总可有意买下这副作品?”
他既然到这来了,那肯定是想要卖大作的。
杨昳却有些奇怪,“《青衣赋》乃是不可多得的佳作,辛三先生为何要特地跑到我公司来,不直接到古董店去商议此事呢?”
“哎!”辛三长长叹了口气,“可叹世上识货之人太少,即便有那识货之人,也不敢出价买下这副蔡邕佳作。杨总经理应该明白,蔡邕现今传世之作并不多,大多都已失传,故这副《青衣赋》更加的弥足珍贵。”
看辛三的样子,他似已找过不少买家了,只是情况都不尽如人意,这副作品竟然还没有脱手。
“人们都知道,宏天企业的杨总经理是古董名家,对这些东西最有办法。再加上宏天企业藏宝无数,丰厚殷实,再高的价钱也出得起。与其让外面的那帮眼明心盲之人糟践这《青衣赋》,还不如来找杨总。期冀名作能找到真正欣赏它的名主,那才是它最终的归宿。”
这连吹带捧的一番话,倒是把杨昳的问题回答得滴水不漏。让人挑不出错来,即使挑出错,也不好再说。
杨昳笑了笑,“辛三先生可否把作品给我等一观。”他话的意思表面是在夸他,但真正的意思却是暗指他手上的东西是真的。这样说,只是让人更加相信他的话罢了。
“这是当然。”辛三站起身,将随身带着的青衣赋展于桌上,“还请杨总鉴鉴真伪。”
杨昳俯视着桌上的作品,逐一细观:金生沙砾,珠出蚌泥。叹兹窈窕,生于卑微。盼倩淑丽,皓齿蛾眉。玄发光润,领如螬蛴。纵横接发,叶如低葵。修长冉冉,硕人其颀。绮绣丹裳,蹑蹈丝扉。盘跚蹴蹀,坐起昂低。和畅善笑,动扬朱唇。都冶武媚,卓砾多姿。精慧小心,趋事若飞。中馈裁割,莫能双追。《关雎》之洁,不陷邪非。察其所履,世之鲜希。宜作夫人,为众女师。伊何尔命,在此贱微!
代无樊姬,楚庄晋妃。感昔郑季,平阳是私。故因锡国,历尔邦畿。虽得嬿婉,舒写情怀。寒雪翩翩,充庭盈阶。兼裳累镇,展转倒颓。昒昕将曙,鸡鸣相催。饬驾趣严,将舍尔乖。蒙冒蒙冒,思不可排。停停沟侧,噭噭青衣。我思远逝,尔思来追。明月昭昭,当我户扉。条风狎猎,吹予床帷。河上逍遥,徙倚庭阶。南瞻井柳,仰察斗机。非彼牛女,隔于河维。思尔念尔,惄焉且饥。
“好作!好作!”能一窥青衣赋全貌,且不管它是真品还是赝品,都是件很不错的事情。
而且粗略一观这青衣赋,其笔法特点倒还真有蔡中郎“飞白书”的特色。笔画中丝丝露白,似用枯笔写成,此所谓的“飞白妙有绝伦,动合神功”。杨昳初看之下,竟没看出丝毫的问题来。
莫非真的是蔡邕的那篇青衣赋?
杨昳突然认真了起来,趴在桌上,小心着身体以免一个不注意压坏了它。
从篇幅布局,到整体结构,再到整幅作品的协调性,甚至是细微到每个字的笔画、笔锋,一撇一捺。杨昳专注于青衣赋之上,一趴就是半天。
胳膊已经有些麻了,泰伦安静地端过来一把椅子,杨昳坐了上去,眼睛自始至终都没有离开那副作品。
“杨总可看出什么问题来?”辛三背着双手,脸上尽是自信满满。
杨昳看了他一眼,定在他的那双似狐狸一般的眼睛上。
“我现在还看不出。”他现在还看不出,并不代表这篇小赋没有问题。
他总有一种感觉,这个年轻人并非他现在看到的这般简单,这带来这篇青衣赋的目的也并不单纯。
尽管他现在还不知道这种感觉因何而来,但是他相信他的直觉。
因为有的时候,不只女人的直觉很灵,男人的直觉也很灵。
辛三哈哈笑了两声,“听杨总的意思,是现在还没有拿定主意买下这篇青衣赋了?”
“那倒不是,只是辛三先生可否给我点时间考虑一下。而且就算真的打定注意买下它,出价方面也该好好思量才是。”
“那好,别说我辛三不通情达理。我给杨总三天的时间,三日一过,杨总还没有决定买下它,并且给出了一个我满意的价钱,别怪我另找别家了”
他相信,他会买下它的。因为他根本就无法断定,这篇青衣赋是假的。
看得出来,他还是很喜欢这篇作品的。只是他做事向来稳健,在没有十足把握的情况下,是不会轻易做出决定的,否则就是砸自己的招牌了。
杨昳如此年轻就在古董行业打下这么一大片家业,除了他真的有本事,更多的原因是他从不做那种砸自己招牌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