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一阳走了,周慧娴冲过来给何诗雨一下子,“你傻呀你!多好的一个男人,你就这么给放跑了。”
何诗雨垂下头,重重的低叹一声。
她对周慧娴说,“你不会懂。”她微笑,转头看向郎博文,“博文哥哥你放心吧,谁也不能再令我离开苏哥哥身边了。”
她已经选择了这样一条路,再也回不了头,她只希望他能过的幸福,一定要比她幸福。
夜晚,月光洒进落地玻璃窗,江一阳窝在沙发上,没有开灯,月光照在他手中水晶杯上。
伏特加浓郁的酒香飘在空中,江一阳玩弄着酒杯,他已经喝下整整的一瓶伏特加。
手中的这一杯已经是第二瓶,有句话不是说叫借酒消愁,可为什么他越喝越愁,越喝心里越难受。
他已经没有给自己退路了,他去跟何诗雨道别了,跟她说,他明天就要坐飞机离开了,他甚至是已经给她看过了他明天的机票。
他明天就要走了,他明天就要走了……
一杯伏特加一饮而尽,他拎起手边的酒瓶又倒上一杯。窗外透进的月光那样皎洁,照在酒杯上,熠熠生光。
他望着杯子里的美酒,仿佛又看到何诗雨的脸。
他的身体摇晃着坐起来,就那样看着杯子,向前走去,一步一摇,仿佛何诗雨就在前面,他只要一伸手就可以触及。
可是他却总触及不到。
他摇摇晃晃的向外走去,走出别墅,走上马路。
不知不觉中,他就走到了一座豪宅门口,这座豪宅他熟悉,是何诗雨现在居住的,苏亦琛的那栋别墅。
他醉着,可意识还有些清醒着,他看着这栋别墅里亮着的灯光,看着里面晃动的人影……
他的手摸向口袋,拿出手机,喝醉的人,手指连拨号码都费劲,就让他再奢侈一次,就这一次好不好?
他想再临别前,再看一看何诗雨,哪怕是只再多看她一眼也好。
他终于找到何诗雨的号码,拨出去,彼端接起,是一个小孩子的声音,“喂,是哪位?我妈妈在洗澡。”
江一阳知道是小树,他的手在微微颤抖,醉酒的意识渐渐回笼,他对着手机微笑,却说不出一句话来。
手机里传来何诗雨的声音,“喂,是哪位?小树你把手机拿过来给我。”
是何诗雨洗好澡出来了吗?
江一阳感觉自己仿佛就要落泪,他从来没有这样没出息过。
彼端,手机被何诗雨接起,“喂?”
江一阳的声音哽在喉咙里,许久,他才说,“能出来再陪我喝最后一杯咖啡吗?”
何诗雨在彼端沉默了一段时间,大概有几秒钟,她说,“你在哪儿?”
“你家门口。”
“你喝酒了?”何诗雨在电话里听出他大舌头了,这是喝醉酒的表现。
江一阳握着电话笑。
何诗雨披着月光出来了,她的身上套着大衣,头发还湿着,所以戴了帽子。
江一阳一步一步向她迎上去,他的脚步定在她的面前,却说不出一句话。
何诗雨低头看他手中的酒杯,忽然诧异。
他就这么来到她的面前。
他是喝醉酒控制不住自己了吗?所以这样拿着酒杯,无意识的就来到她的面前。
她望着江一阳眼睛问,“你还好吗?”
江一阳点点头,“嗯。”
她站在他的面前,分明就只有咫尺的距离,可他却明明感觉到她似在天涯,他再也触摸不到。
大概,咫尺天涯就是这个样子吧。
她说,“是想要去喝杯咖啡吗?”
他点点头。
她说,“好,我知道街角有一家很好的咖啡馆。”
他点点头。
她向着那个方向走去,他跟着她。
路灯将她的影子拉长。
江一阳感觉,今天走在自己前面的何诗雨特别的瘦,她是被眼前这样的生活折磨的吗?
郭层给了她致命的一击,深深的伤害了她,而她将自己的心埋葬,只想以后陪在苏亦琛的身边偿债。
江一阳的心好痛,他心爱的女人,他却不能为她做什么。
两个人走进咖啡馆,要了两杯摩卡,坐在最角落的位置。
何诗雨低着头,江一阳凝望着她。
许久,咖啡杯里热气已经消散,咖啡变成冰凉的。
江一阳说,“我明天八点的飞机,播音波音七四七客机。”
“哦。”她点头,“我明天送你。”
“谢谢。”
两个人之间就只剩这简单对话,他凝望着她,她低着头。
一直坐到很晚,咖啡馆老板说要打烊了,请何诗雨和江一阳离开,两个人才站起来。
走出咖啡馆,外面不知何时已经飘起雪花,这是今年冬天的第一场雪。
雪花一朵,一朵,落在何诗雨的身上,她口中呼出的哈气,融化了雪花,天很冷。
江一阳脱下了大衣,披在何诗雨身上,将她包紧。
何诗雨连忙挣扎,“别,这样你会感冒的。”
他的手牢牢将大衣包在她的身上,带着他的体温,大衣里那样暖和,而他身上只有单薄的衬衣和西装。
“谢谢你来陪我喝咖啡。”
他的眸子在路灯光下雪亮。
她静静点头,“不用谢。”她凝望着他的眼睛,终于鼓起勇气说,“请你答应我一件事好吗?”
他说,“好。”
他说,“不管你要我答应你什么,我都答应你。”
她静静微笑,点头,“记住,答应就要做到好吗?”
他继续点头。
她说,“答应我,你今后一定要幸福。”
他点头,可是心里明明知道,今后的日子,他没有她,又怎么会幸福。
她说,“答应我,离开之后,一定要迅速忘记我好吗?你要找到比我更好的女孩子。”
他点头,心里分明已经那样难受,这世界上对于他来说,哪里还有什么比她更好的女孩子!
她说,“答应我,明天我送你离开的时候,你一定不要回头。离开我,从此之后,人各天涯。”
他静静的微笑,点头,可泪水明明已在眼眶泛滥,成灾。
他在心里问,何诗雨你为什么要这样残忍?为什么要将他所有的后路都砍断?
他在雪中凝望着她,雪,一片,两片,落在他们的肩头,他说,“你回去吧,外面太冷。”任凭他的泪水流淌。
她凝望着他,无法转身,无法离开,这样的他让她良心不安,让她心很痛。
他是爱她,为她付出,一直等候的江一阳啊。
她伸手想要将身上的大衣还给他,披在他的身上,这是她唯一可以还给他的一点温暖。
可是他拒绝,伸手摁住她要拿下大衣的动作,他说,“大衣留给你,请让我把这最后的一点温暖给你。不要拒绝。”
她最终微笑,接受,转身,她迅速离开。
脚步在雪花上踏出一路足迹。
他目送着她离开,在她的背后静静说再见。
他在路上站了好久好久,直到身体被冻僵,她的身影早已看不见。
路灯寂寥地亮着,雪越下越大,落在他脸上,落在他身上。
第二天,她去送机。
郎博文跟她一起去,郎博文开车,江一阳和她坐在车后座上。
车厢里一片静默,三个人都没有说话。
车子到机场的时候,他抱了抱她。
她说,“你答应我的,一定都要做到。”
他点头,推门下车,拎起行李走进候机大厅。
他的背影挺的笔直,他真的没有回头,一直就走进了大厅里面去。
她看着他的背影,看着他融入大厅的旅客之中。
郎博文说,“我们回去吧?”
她点点头对郎博文说,“开车吧。”
他在候机大厅里转过身来,看着载着她的那辆车子离开。
他明明知道无法做到,可是全都答应下来。
因为只要是她要的,他都可以答应下来。
不管她说什么,只要是她要的,他都可以答应下来。
身后是巨大的机场,无数架飞机轰鸣着起落,进出空港。
而有一架飞机,载着他,离开她。
从此人各天涯。
何诗雨坐着郎博文的车离开,明明离机场已经越来越远,可是她分明听见耳膜里催促旅客登机的声音在响:“飞往A城的FM1521次航班已经开始登机,请搭乘该次航班前往上海的旅客,尽快办理登机手续。”
她的江一阳,乘坐这次航班离开她了。
她微笑,转头望向车窗外,明明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她忽然奢望,如果可以再相遇,如果可以在他怀中,她一定不要再放他走。
她要跟他天长地久,就算是有那么多的不可以又怎么样,她就是要疯一次,让江一阳陪她疯一次。
没有江家又怎么样,她和江一阳一定不会饿死,她相信。
可是,她已经没有机会,她选择了这条路,就要坚强的走下去。
“博文哥哥,去医院吧,我要去看苏哥哥。”
郎博文在前面驾驶位答应着好的,在十字路口改了道。
“江一阳走了。”何诗雨陪在苏亦琛身边,给他按摩着说给他听。
她说,“苏哥哥你知道吗?江一阳对我很好的,虽然我们只有那么短暂的几个月缘分,可是足以让我记忆一生。”
“一阳为我做的很多很多,而他从来没有向我索要回报过什么。我知道他的好,我会一直记忆在心底。如果有下一辈子,我一定做牛做马的加倍偿还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