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媚知道自己今日有些鲁莽了,便道:“傲雪,你刚刚说得没错,我实在不必与容月交恶,毕竟长乐城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我竟然还妄想有谁会真心实意对自己好,所以我是咎由自取。可是今天,我不射出那一箭,我心里过不去,我知道那一箭要不了容月的命,我只是在泄愤!容月没有错,错只在我不够谨慎轻信他人……”
说到这里,明媚眼里是掩不住的悲伤,冷傲雪将明媚抱在怀里,轻轻拍打她的后背,“郡主,这些事都由不得你,谁能想到呢。”
“我只是恨我自己,到现在还这么伤心。容月算什么人,有什么值得我伤心的,我为什么看不开放不下,这么难过呢。”
“没事的没事的,郡主,一切都会过去的,人总要成长,被骗了第一次,第二次就会有长进了。再说了,六爷也未必骗了我们。”
“你……怎么说?”明媚警醒地抬起头,看着冷傲雪年轻而美丽的容颜,复又摇摇头,“容清应该不会骗我,他说的话有八成的可能性。”
“郡主,你也说只是八成的可能性,那还有两成呢?也许三爷没必要在郡主面前说谎话,但又有谁能知道三爷的消息是否可靠,是否有人在挑拨离间陷害六爷,毕竟六爷是所有皇室的眼中钉肉中刺。”冷傲雪忽然叹了口气,“不是奴婢偏帮着六爷说话,只是现在奴婢想明白了,这长乐城里的人啊,谁都不能信!”
“可容清说的……”明媚细想了一下,摇了摇头,“我信容清说的。你可知那会仙楼死的那个五大三粗的男人?”
“怎么?”冷傲雪当时检查了一下,只知道那人是中毒而死,身上没有任何伤口,但却不知道那人是怎么中毒的,想必那下毒之人是个绝顶高手。
“那人是中毒而死瞬间毙命对不对?”
“嗯。”
“容清告诉我,他在大理寺代职查案时,发现了一些眉目。那人其实是中了暗器,暗器沾了剧毒,从那人的后脑勺射进去,只有一个针眼大小,寻常仵作根本查不出来,但那日容清正好会面一个武林高手,无意间便得知此事。”
“暗器?针眼?”冷傲雪思索片刻,脑中灵光一闪,“那人是中了银毫针!银毫针上淬了剧毒,这样就能解释过来了,那银毫针射进人体内,遇血化于无形,根本察觉不出来。若非熟悉银毫针的高手,绝不可能知道受害人是怎么死的,而世上会这种暗器的人屈指可数,都……”
“都怎么了?”明媚急切追问。
“据江湖传闻,会这种暗器的要么是绝世高手,要么是绝世废柴,只要练了此种暗器那人便练不得内功,而且伤及心脉,一生百病缠身最终不得好死。”冷傲雪说到这里禁不住打了一个寒战,“所以世上会此种暗器之人,都已经尸骨无存,也就是说银毫针……”
“不!不可能!”明媚断然否决,“银毫针一定存在,会这种暗器的就是容月!”
冷傲雪叹息一声,“六爷双腿瘫痪,又虚弱多病,如何练得了这种厉害的暗器?”
“莫不是他练了这种暗器才变得如此的?”
“不……不太可能吧。”冷傲雪听明媚这大胆的猜想顿时一愣,也有些不确定,但很快她就镇定下来,道,“六爷当年是被先皇害的,不是银毫针的缘故。”
“可容清告诉我,这件事跟容月脱不了关系,他到底是奉命追查此事,又得天家信任,恐怕有隐秘的渠道知道一些不为人知的消息。”明媚揣测道,“你想过当天的情形没有,那时候所有人都惊慌失措,唯独容月跟个没事人一样,好像从一开始就知道,他未免太镇定了。”
“郡主,六爷就是那个性子,对什么都漠不关心,见惯了生死的人,谁还会在意一个与自己无关的人的死活?”
“如果他对谁都漠不关心,那为何要这么关注我?”明媚思来想去也不明白,这个问题已经纠缠她很久了,却见冷傲雪半点儿都不含糊地回答:“六爷需要你。”
五个字,砸在明媚的心里。只是需要么?
她忽然有些失望,冷傲雪继续道:“正因为需要,所以才会耍手段,也许六爷曾瞒着咱们一些事情,但我相信六爷的人品,不至于做出伤害咱们背叛咱们的举动来。如果仅仅只是会仙楼那件案子,即便那人真是六爷杀的,那也是为了维护咱们王爷。那人若是不死,指不定还会在其他地方传播些流言蜚语。”
明媚轻轻一笑,依旧不认同。
“不光如此,傲雪,你知道容月为何能得知父亲遇害的消息吗?容善说幕后凶手是天家,但那时他远在感业寺,得有多么大的神通才能把长乐城的一举一动掌控在手里,更何况天家那么隐秘的行为,你说这会不会是容月的障眼法?还有他囚禁凌霜是何目的,凌霜只是个婢女,除非知晓主谋身份,不然带走她有何用?”
明媚此刻脑子里一团糟,抱着头很是沮丧,容清最后那一句话一直在脑海中回响。他说,容月只是在利用你,容月根本对你没有任何感情,他才最可能是你的杀父仇人,你为何明知是火坑还要往里跳?
对啊,她为何明知容月对自己没有感情,还要答应嫁给他?她才十岁,以后还有若干个十年要度过,她的确应该为父报仇,但她也有权利追求自己的幸福不是吗?她也应该找一个自己爱的也爱自己的人共度一生不是吗?
“郡主,你在想些什么啊?”冷傲雪在明媚眼前挥了挥手,像是没察觉明媚的想法,只安慰道,“咱们不要多想了,今天的事情已经发生了,再想下去也是伤自己的脑子。且不论三爷说的是不是真的,六爷已经被咱们赶了出去,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只怕这今天咱们府上不好过啊。”
“是我鲁莽了。”明媚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不好意思地垂下了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