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谢公子的古筝是越弹越好了!真不知道人家是怎么练的!”
“就是就是,也不知道这谢公子的古筝是从哪儿学的,我女儿最近也在学古筝,真想为她找一个好老师,将来有谢公子的一半水平就行了!”
“切,臭美吧你!人家谢公子那是音乐节的天才,你女儿难道也是天才?”
“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哪得几回闻啊!谢公子的古筝,莫非是得到仙人传授的?”
这里是江南的一间茶馆,茶馆分四层,楼梯在内部,呈螺旋状盘旋而上,中间空出的一大片空间里生长着一棵古树,借着楼顶的玻璃窗里漏下的阳光,依然伸出了绿色的叶子。古树很粗壮,枝丫上托着一间藤蔓编织的小屋,通过一座软桥和第四层相连。软桥上蒙着金黄色的纱帐,形成一个半隔绝的空间,外面的人根本无法看到里面。悠扬婉转的筝音就是从那里传出来的。
“谢公子?一定要拜访一下才好!”李慕奇暗暗留意。古筝声音刚硬,并不适合太过婉转的曲子,但是这谢公子果然是奇才,他不仅用古筝弹奏出婉转悠扬的曲调,还让人听起来觉得格外和谐,似乎这种曲调本来就是该用古筝来弹奏一样。在已经被金钱的繁华所物质化的现在,竟然还能把心思放在音乐之上,而且做到这么出色,这个人绝对值得一见。
细细地品着茶,一边留意着四楼的软桥,李慕奇暗暗思索,这昆仑洞箫究竟是什么人,为什么要让自己来江南,来江南后做什么?这些他一无所知。只是从直觉上感到,这位昆仑前辈不会害自己,而且肯定有他的深意。既然想不通他的目的,那自己何妨放下心来,就当作是给自己放了两个多月的假。
“这谢公子可是国际有名的大师,人称江南古筝,他的父亲是音乐界的泰山北斗,人家可是家学渊源啊!”一位胖胖的中年人一边喝着茶,一边和身边的几人悄悄议论,“他的父亲和我有过一面之缘,那一看起来就知道不是一般人,一张古筝弹得那叫出神入化!”
“你就吹牛吧,谁不知道谢公子是归国华侨,他父亲谢长天更是久居国外了,怎么会和你有过一面之缘?你认识他么?”一个身材略瘦的中年人不服气地质疑起来。
“我当然认识他了!不信咱们打赌!”胖子怒气冲冲地瞪着瘦子,似乎对方的怀疑是对他极大的侮辱似的。
“行了行了,你们就别吵了!”另一个西装革履的年轻人不耐烦地打断两人的争执,“谢公子每个月只来这里弹奏三天,每天只有三个小时,今天错过了可就要等到下个月了,你们不好好听别搅得别人也听不成。”
两人似乎对他很是畏惧,相互狠狠地瞪了一会儿,终于错开目光安静了下来。
“江南也不是那么简单啊!”李慕奇打量了一下几人,那个青年约有二十七八岁,一身名牌西装,眼角有些阴戾,呼吸平稳而悠长,看来也是练过功夫且居于上位的人物。那个瘦子手指关节处明显已经变形,那是多年苦练外门功夫才会出现的现象。那个胖子腆着将军肚,皮肤白净细腻,但是小眼睛里却满是精光,不用说也知道是一位内家高手。而一直坐在那里不曾说话的另一个青年人就让人有点捉摸不透了,他明明随是人,但是身上却有着一种妖异的气息,似乎是西方的血族一个类型,都是妖化的人。看到那个胖子把目光转向自己,李慕奇微微一笑,抬头望向四楼。
一曲古筝已经渐渐进入尾声,这时门外突然走进五个西装革履的人,一进茶馆就四处张望,看到那眼神阴戾的青年后微微点了点头,径直往四楼走去。不多时,当筝音完全停止的同时,四楼就传来一阵喧闹的声音。
“几位先生,谢公子说过了,不见你们,请各位高抬贵手,大家交个朋友,今天就算我做东,请几位喝杯酒如何?”听声音是一个女人,语气稳重干练,没有丝毫的慌乱。她故意提高了声音,估计就是在向众人示警求助,同时也能对几人起到些威慑的作用。
“少废话,今天我们老大要见谢公子,无论如何我们都要把她请到,否则我们兄弟几个可就没好日子过了。你让开!”似乎是几人开始动手动脚,那女人传来一声惊呼,几个店里的侍应生脸色一变,急忙往四楼跑去,一个女侍应迅速掏出手机,准备报警。
“啊!”四楼传来一声惊呼,接着响起噼哩啪啦的声音。
李慕奇皱了皱眉头,看到另一张桌子上的四人已经站了起来,那眼神阴戾的青年故意抬高了声音大声道,“是谁这么大的胆子,竟然敢在大庭广众之中闹事?我林洪健第一个不放过他!”说完,对身边的三人一打眼色,四人也往楼上跑去。
“很好的一出戏啊!只是不知道结局如何了!”李慕奇笑了笑,也走到四楼去看热闹。
四楼已经围观了很多人,但只是在远处围观,没人靠近。那树上的藤屋依旧没有反应,似乎对外面这些为他争吵打斗的人毫不关心。刚刚冲上楼的四人看起来好像功夫不怎么样,只是徒有正义感的普通人一样,和那些侍应生一样被轻松放倒,但是又爬起来继续死缠烂打,那满身是伤却不退缩不放弃的模样很是感人。但是众人却只是围观,并没有人伸出援手。
“难道真是我看错了?还是这五人有什么特别的功夫?”李慕奇看到几个侍者和那四个见义勇为的人已经满身伤痕,警察却还没到,顾不得再多想,急忙冲了上去对着五人就是一通拳脚。虽说是修道之人,但李慕奇毕竟是久经战阵,习练的功夫也多,对于武功招数有着自己独到的见解。就算不用真元力,不用道术,单单凭借着武功,李慕奇很轻松地就把五人放倒在地。“虚有其表,功夫不怎么样!”李慕奇暗道。疑惑地看向胖子四人,却发现他们正在用恶狠狠的眼睛恨恨地盯着自己。
110的速度很快,十分钟就已经赶到现场。只是和很多时候一样,十分钟已经可以发生太多的事情,他们来到以后就只能打扫战场。很快,警察就押着五人走了出去,胖子四人互相看了一眼,也搀扶着跟了出去。秩序很快恢复了正常,一个三十多岁的女人对李慕奇是千恩万谢,执意请他在正对软桥的雅间里品茶。
悠扬的筝声再次响起,在众人的奇怪声里,一个侍应大声解释,“本来今天的三个小时已经弹完,大家要想再听的话只能等到下个月了。可是为了表示对刚刚见义勇为的众人的感激,所以谢公子今天多弹一曲。”众人欢呼叫好,但其实心里都明白,刚刚见义是有的,勇为的只有那么寥寥几人,出了侍应们和走掉的四人,就剩下坐在雅间里喝茶的李慕奇一个了。但无论如何,面子都还是要的,所以一个个欢呼一下之后就开始安静地听筝。
筝声欢快激昂,似乎是表达着弹奏者的一丝感激,如清泉,如小溪,继而声音渐渐拔高,“铮”地一声之后一切归为沉寂。李慕奇静静地等了许久,依旧不见这位号称江南古琴的谢公子出来,不由疑惑地问向身边一直为他续茶的女人。
“哦,这个啊!”女人笑了起来,压低了声音说道,“这是我们这里的秘密,很多人都想知道,但我从来不跟他们说。今天看你不像坏人,就告诉你吧!”女人悄悄地指了指那棵树,“那里面是空的,连着一条暗道直通外面,所以他什么时候来,什么时候走,完全没人能注意到,这才能吸引更多人的好奇心啊!有很多人就是为了弄清楚这件事情,所以一到谢公子弹筝的那三天,早早地就过来,我们关门他们才走,就这么一杯接一杯地盯着这软桥喝茶。呵呵……”
“暗道?”李慕奇摇头,现在人为了搞噱头可是煞费苦心啊,谢公子,一听这名字就知道是经过艺术包装的,都什么时代了,哪里还有称呼人为公子的?暗道?呵呵,勾起人家的好奇心来,就不怕顾客不自动把钱送上门了!低声笑了几下,李慕奇转身走了出去。既然人家已经走了,那自己再等下去也没用,倒不如把这件事放下。修道亦是修心,顺其自然就好,力有未逮的事情就不要强求。
大街上人来人往,每个人都在忙碌着,有些是为了散心而忙碌,有些是为了闲适而忙碌,更多的人则是为了忙碌而忙碌。看着神色匆匆脚步闲散的众人,李慕奇突然觉得自己离这现实很远很远,自己就像一个被排除在现实之外的人,孤零零地走在陌生的城市。陌生中又有些熟悉,似乎是千篇一律的模式,无论哪个城市,都是一样的高楼林立,一样的车水马龙,一样行色匆匆的人群。
天,不知不觉就黑了。夜,像一只可怕的魔兽,张口吞掉了太阳,吞掉这个世界的光明。城市,只好在霓虹灯下寻找温暖。
“唰——”
一声轻响,一个黑影如风一样掠到李慕奇面前,拦住了去路。李慕奇仔细一看,正是下午在茶馆里见到的那个妖化的青年。这人的速度很快,但又不是蝙蝠妖化的血族,身上布满了狂野的气息,那是丛林中的猛兽才会有的气息,嗜血而残暴。
“站住!”那青年全身裹在一件黑色风衣里面,低喝一声,然后微微泛着绿光的眼睛冰冷地盯住李慕奇。
李慕奇依言站住,双手抱肩一脸微笑地盯着他,心里并不在意。这个青年人的实力不错,但和自己还是有着很大的差距,而且对方既然并没有直接攻击,而是出声叫住自己,那就不会对自己下杀手,估计也就是想威胁恐吓什么的。
“小子,我不管你是谁,是什么来头,不管有谁在背后罩着你,总之你给我记住,以后我们风少爷的事情你少插手,否则的话可就别怪我们不客气!”
“风少爷?谁啊?”李慕奇满不在乎地挠了挠头发,又把身上的休闲运动装扣好,“哦,你说的是今天在茶馆里的那件事吧?我和你们一样,都是好心啊!那不是看你们光挨打嘛,难道我出手帮忙还错了?”
“呵呵,你出手帮我们我们自然是感激的,可是——总之,以后再见到类似的事情你就乖乖呆在一边就好,我们能应付得了。而且,以后你离谢公子远点,这对你有好处!”青年人冷冰冰地笑了笑,从风衣里抽出厚厚一个信封递给李慕奇,“听你的口音不是本地人吧?这些钱是我们风少爷的一点意思,他很佩服你的身手,所以想跟你交个朋友。不过谢家人你最好不要接触。想听歌也好,想泡马子也好,这些钱足够你用一阵子了。”
“哦?那就谢谢了!想不到你们风少爷还真是豪爽啊!我现在正缺钱呢!”李慕奇瞥见那青年的脸上露出一丝喜色,身手掂了掂信封,满意地点了点头,“放心好了,你们和谢家的闲事我才懒得理会,我和他们又不认识,才不会去找他们呢,谁不愿意逍遥自在啊!”
“好,兄弟果然是明白人!”那青年哈哈大笑,声音竟然颇为豪爽,“兄弟放心,以后在江南这片地儿要是遇到什么麻烦,尽管报我们风少爷的名号,黑白两道都会给几分面子的!”说完冲李慕奇点了点头,身体再次化为一阵风消失在夜色里。
“白给的钱不拿那是傻子!”李慕奇笑嘻嘻地把钱收好,心里对自己的运气很是满意,想不到不做生意了还有人把钱送上门来。至于那谢公子,自己只是答应不会去找他们,但要是在“不小心”的情况下碰了面,再“不小心”地认识,那可就不能算自己失言了。
夜色很美,就像这繁华的城市,在喧嚣了一天之后终于安静了许多,虽然依旧有轻微的鼾声传来,但却别有一番动人的滋味。记得走过这条街道就是一条人工河,心情大好的李慕奇慢悠悠地走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