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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李清照

李清照(1084—1151年),号易安居士,济南人。早年即有诗名,与赵明诚婚后,二人共同收集、校勘金石书画,性趣相投。高宗建炎元年(1127年),夫妇南下逃难,不久赵明诚病逝,李清照孤身寓居金华、临安等地,所携之金石书画,损失殆尽。今存词四十余首。词作自然清新,为词家一大宗。

凤凰台上忆吹箫

香冷金猊①,被翻红浪,起来慵自梳头。任宝奁闲掩,日上帘钩。生怕闲愁暗恨,多少事、欲说还休。新来瘦,非干病酒,不是悲秋。休休,这回去也,千万遍《阳关》②,也则难留。念武陵人③远,烟锁秦楼。记取楼前流水,应念我、终日凝眸④。凝眸处,从今又添,一段新愁。

注释

①金猊:狮形之铜香炉。

②《阳关》:原为王维的送别诗《送元二使安西》,后成为送别之曲。

③武陵人:用陶潜《桃花源记》中武陵人到桃花源的故事,此处指赵明诚离家远出。

④凝眸:凝神遥望。

赏析

此词写丈夫离家远出后词人的思念之情。词写得情真意浓,坦诚晓畅,而又委婉曲折。

醉 花 阴

薄雾浓云愁永昼①,瑞脑②消金兽③。佳节又重阳,玉枕纱厨④,半夜凉初透。

东篱⑤把酒黄昏后,有暗香⑥盈袖。莫道不消魂⑦?帘卷西风,人比黄花⑧瘦。

注释

①愁永昼:整天地愁闷。

②瑞脑:一种香料。

③金兽:兽形的铜香炉。

④玉枕纱厨:枕头和帐子。

⑤东篱:陶潜《饮酒》:“采菊东篱下。”此处泛指种有菊花之地。

⑥暗香:幽香,一种淡淡的香气,指菊花。

⑦消魂:感触深沉,极度愁苦。

⑧黄花:菊花。

赏析

这是一首深秋怀人之作。作者通过对秋日物象的描绘和气氛的渲染,表达了主人公深切的相思之苦,含蓄委婉,幽细凄清。内中“莫道不消魂”三句更是脍炙人口,千古传唱。

声 声 慢

寻寻觅觅,冷冷清清,凄凄惨惨戚戚①。乍②暖还寒时候,最难将息③。三杯两盏淡酒,怎故他、晚来风急。雁过也,正伤心,却是旧时相识。

满地黄花堆积,憔悴损,如今有谁堪摘。守着窗儿,独自怎生④得黑?梧桐更兼细雨,到黄昏、点点滴滴。这次第⑤,怎一个愁字了得。

注释

①戚戚:愁苦貌。这三句的境界是逐层深入的。

②乍:突然。

③将息:调养,保养。

④怎生:怎样。生,助词,无义。

⑤次第:光景,情况。

赏析

这是李清照历尽国破家亡之苦的晚年之作。作者运用大量的象征秋日黄昏的景象,把自己的愁苦具体形象地表现出来,感人至深。词中所写的愁,绝不是个人的“闲愁”,而是有其国破家亡的具体生活内容的,甚至有一种模糊的忧患意识,正如其《题八咏楼》一诗的“江山留与后人愁”所言。这首词不仅深妙稳雅,在语言运用上,也有其独到之处,十四个叠字的连用,更为历代词家所乐道。

念 奴 娇

萧条庭院,有斜风细雨,重门须闭。宠柳娇花寒食①近,种种恼人天气。险韵②诗成,扶头酒③醒,别是闲滋味。征鸿过尽,万千心事难寄。

楼上几日春寒,帘垂四面,玉阑干慵倚。被冷香消新梦觉,不许愁人不起。清露晨流,新桐初引④,多少游春意。日高烟敛,更看今日晴未?

注释

①寒食:清明节的前一天为寒食节。

②险韵:用生僻的字做韵脚,叫险韵。

③扶头酒:使人易醉的酒。

④初引:刚长,初长。《世说新语·赏誉》:“清露晨流,新桐初引。”

赏析

黄蓼园云:“只写心绪落寞,近寒食难遣耳,陡然而起,便尔深邃;至前段云:‘重门须闭’,后段云不许起,一开一合,情各戛戛生新。起处雨,结句晴,局法浑成。”(《蓼园词选》)

永 遇 乐

落日金,暮云合璧,人在何处①?染柳烟浓,吹梅笛怨②,春意知几许?元宵佳节,融和天气,次第③岂无风雨。来相召、香车宝马,谢④他酒朋诗侣。

中州⑤盛日,闺门多暇,记得偏重三五⑥。铺翠冠儿⑦,捻金雪柳⑧,簇带⑨争济楚⑩。如今憔悴,风鬟霜鬓,怕见夜间出去。不如向帘儿底下,听人笑语。

注释

①人在何处:我身在何处(有飘泊异乡凄凉之感)?

②吹梅笛怨:笛子演奏《梅花落》,哀怨凄凉。

③次第:转瞬,紧接着。

④谢:谢绝。

⑤中州:此指汴京,为北宋都城。

⑥偏重三五:特别看重正月十五元宵节。

⑦铺翠冠儿:有翠羽装饰的帽子。

⑧捻金雪柳:元宵节女子的头饰。

⑨簇带:指繁多的头饰。

⑩济楚:整齐。

风鬟霜鬓:头发蓬乱,两鬓染霜,形容憔悴。

赏析

这是作者晚年寓居临安时所作。上片写今日之元宵,色彩黯淡,孤寂凄清;下片先写昔日汴京元宵盛况,后跌入今日景况,顾影自怜。全词以今昔两种景况、两种心境作对比,家国之恨之深沉,不言而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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