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文】
凡攻城之法,最为下策,不得已而为之。所谓三月修器械,三月成距堙者,六月也。谓戒为己者,忿躁不待攻具而令士卒蚁附,恐伤人之多故也。若彼城高池深,多人而少粮,外无救援,可羁縻(1)取之,则利。法曰:“其徐如林。”
十六国,前燕将慕容恪(2)击段宠(3)于广固,围之。诸将请恪急攻,恪曰:“军势有宜缓以克敌。若彼我势均,外有强援,恐有腹背之患,则攻之不得不速。若我强彼弱,外无救援,当羁縻守之,以待其敝。兵法:十围五攻,正谓此也。宠党尚众,未有离心。今凭阻坚城,上下戮力。尽锐攻之,数旬可拔,然杀吾士卒必多矣。当持久以取耳。”乃为壁垒以守之,终克广固。
【注释】
(1)羁縻:犹言束缚、牵制,这里作围困解。
(2)慕容恪:鲜卑人,字玄恭。从父征伐,镇守辽东。后辅兄为隽乃炜,封太原王,累官大司马,总摄朝政,量才授任,颇有政绩。
(3)段龛:辽西鲜卑人,段兰之子。晋穆帝永和七年,龛以青州归降东晋,被授任镇北将军,封齐公,镇守广固。后为前燕将慕容恪所攻,被执遇害。
【译文】
用攻城的方法去对付敌人是最下策,是在万不得已时才使用的方法。这是因为修造器械、堆筑距堙等耗时费力,如果急躁而不待攻具造成,就命士兵攻城,恐将伤亡惨重的缘故。如果敌人死守坚固的城池,兵多粮少,外无援兵,可采取拖延战术围困他们,这样就可以取胜。兵书上说:“采取缓战围困敌人时,部队行列仍需整齐密集如树林。”
十六国时,前燕将军慕容恪在广固讨伐段龛,将段龛围在城里。慕容恪部下将领请求下令攻城,慕容恪说:“打仗的形势有放慢攻城以获胜的。如果敌我双方实力相当,敌人有强大援助,我方恐有腹背受敌的危险,那就必须尽速攻城。如果我方实力胜敌,敌人没有外援,就应牵制他们,等待敌军出现弱点。兵书上说:‘包围敌人十次,通常只能进攻五次’,说的正是这种情况。目前段龛的兵多,没有叛离之心,又占据险要地势和坚固城池,上下齐心合力。我们用全部精兵攻打他们,几十天时间才能把城攻下来,但那样我方士兵死伤一定很多。所以应当以持久战来取胜。”慕容恪于是下令修筑营垒作好长期围困的准备,最后终于攻下了广固城。
【心得】
本篇主要阐述攻城作战中的谋略思想。作战的方法有很多种,攻城之法是最下策。因为修造攻具、堆筑“距堙”,费时费事;如果不待攻具造成,就命令士卒攻城,势必增加伤亡。同时,刘伯温认为,在攻城作战中,对于城防坚固、兵多粮少且外无援兵守城之敌,可采取长围久困的战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