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几时开(辛凝)
楔子
月亮像一个调皮的小姑娘，从如花的云层中透出半张纤巧的脸，眨动明亮的双眼，含笑看着沈家豪宅南侧的楼窗。窗子缓缓打开，从里面小心翼翼地探出一张年轻俊雅的脸，向下张望，街道静寂无声，浓密的行道树偶尔被风吹拂，抖出满地的月影。
一根用床单搓成的长绳从里面扔出来，像一条抖动身躯的长蛇，在楼体上蜿蜒而下，最后那一头“噗”地落到地上，这根“长蛇”就晃晃荡荡地挂在那里。那张俊秀文雅的脸再次探出来，确定外面一切正常后，敏捷地蹦上窗口，身躯顺着床单搓绳迅速而下，瞬间便落到地上。他俯着身警觉地向左右瞄了瞄，嘴角浮上一抹诡谲的笑，转身顺着街道狂奔而去。
天刚蒙蒙亮，尖叫便从沈昱明的卧室里发出，沈家老老小小全在这声尖叫中，狼狼狈狈地跑出卧房，惊慌失措地看着二层的楼梯。沈佳惠气急败坏地从楼梯上跑下来，粉嫩白皙的桃型脸，闪着要掐死人的愤怒，“沈昱明也太不够意思了，他竟敢……逃跑！”把手中提着的卡通绣面拖鞋重重地砸在楼梯扶手上，继续咆哮，“我就是翻遍整个亚洲也要把他找出来！”
沈叶轮听说儿子又逃出家门，无奈地叹了一口气，他也说不好家里中了什么邪，一儿一女竟然像避瘟一样，逃避着继承他的上亿资产，都要自己打造生活的新天地。儿子在大学偷偷地改了专业，一心钻研医学，直到前两天研究生毕业典礼，他才知晓。女儿就更不用提了，疯子一般迷上服装设计，时不时邀请名模展示由她一手策划设计的服装，也算颇有名气。
年近六十的沈叶轮，经营偌大的家业，越来越觉得力不从心，所以下决心一定要抓回来一个继承大统，他也好颐养天年。没想到这兄妹两个，满面含笑地互相谦让，谁也不肯让步，最后以中华民族传子不传女的传统习惯为由，把锤子砸在沈昱明的头上。沈佳惠便幸灾乐祸地看着沈昱明笑。万万没想到，急中生智的沈昱明演了一出挂印逃官，气得沈佳惠想吐血。
梦想成为国际服装设计大师的沈佳惠，可不想让这个枷锁套住，她实施的第一个搜捕计划，就是往沈昱明的老鼠洞里灌开水，以老爸的名义，冻结沈昱明所有的信用卡，不信他不出来！
第一章 应聘
梦雨涵一屁股坐在医院走廊的长椅上，顺手拽下脚上的高跟儿凉鞋，像是和它有仇似的，“啪”地砸到对面的墙上，然后心疼地看着自己那一对儿雪白的玉足。脚踝已明显地红肿，揪心的疼痛，让她毫不顾形象地做着龇牙咧嘴状。
恍惚间，感到正有一双错愕的眼珠盯着自己，猛然扭过头去，看到一副正表示出不可思议的神情。梦雨涵歪了一下头，头上的铃铛饰品，发出“哗愣”的清脆声响，带着几分稚气的清秀脸庞，镶嵌着如水晶一般亮灿的眼睛。
错愕的眼神马上闪避，却已是来不及，骄蛮的声音不客气地斥问：“你总盯着我干什么？”
那人略有些尴尬地笑了一下，忙坐正了身子，用手指了指她闪着乌光、编织精巧的两条翘辫儿，“看你头上的铃铛很是漂亮，就多看了两眼，没有别的意思。”
梦雨涵听有人夸她的饰物，不由自主地伸手摸了摸，“真的很好看吗？我们家的花花就戴着一个，我气不过也给自己买了一枚，没想到真的很好看。”
那人诧异地问：“花花是谁？你妹妹吗？”
梦雨涵摇了摇头，“不是，是我妈养的一条小狗儿。”不以为然地说着，俯下头摆弄她在街上扭伤的脚。
“哈哈……”旁边爆发出一阵大笑，“小姑娘……你……可真有意思。”
梦雨涵吓得一激灵，不解地扭头斜睨一眼，口中嘟囔着：“有那么可笑吗？吓我一跳。”
那人止住笑声，关心地凑过来问：“扭伤脚了吗？来，我给你看看。”
梦雨涵闻言忙把脚闪到了一边，声色俱厉地道：“不行！我怕碰的，一碰就钻心地痛！”
“哦？”那人抬起眼眸，看着眼前娇俏的甜润脸庞，闲聊似的询问，“你是怎么崴到的？”
梦雨涵一副倒霉鬼的模样，“还不是那双见鬼的高跟儿鞋，我一向不穿的，可我妈硬说我岁数大了，应该稳重一些，就给我买了一双，好让我不要动不动就满街乱跑。”
又一阵忍俊不禁，怕再次被质问，强咬下唇忍了回去。
梦雨涵抬眼看着蹲到眼前的人，那副轻盈的眼镜后，是一双明澈俊秀的眼，干净利落的单眼皮，温和的眸光，还有被洗得洁白如雪的衬衣领袖。嗬！好文雅的人，一脸书卷气，看来书是没少读了。
“那你可真是不小心，崴到脚可是不好受，得马上治疗才可以，不然……”那人正说着突然扬起一手，在梦雨涵的脚踝上一托一扳，没有防备的梦雨涵“啊”地大叫一声。那人站起身，拍了拍手，“好了，你走走试试！”
“啊？”梦雨涵眼神中露出不可思议，迟疑地放下自己的脚，试探着扭了两下，果然不再有疼痛传来，脸上立时漾起欢快的笑容，高兴地指着他叫道：“我知道了，你是这里的医生！啊呀，谢谢你，真的是一点儿也不痛了，不过你平时治病都是这般突然袭击的吗？”
那人呵呵一笑，露出闪亮的白牙，“我是医生没错，但还不是这里的，我今天是来应聘的，正在排队面试，下一个就该到我了。”
梦雨涵听说他也是来应聘的，立时大喜，“这可真是巧了，我也是来应聘的，幸亏你治好我的脚，不然可要拐着进考场了。”
那人脸上略显惊诧，没想到眼前这个还带着浓厚孩子气的小姑娘，也是来此应聘的。刚要再问些什么，走廊尽头的那道门被人推开，一个年近四十的中年男人站到了门口，手里拿着一份简历，喊：“沈昱明来了没有？”
那人忙应了一声：“来了，我在这里！”便急急地向面试考场走去，快到门口时，还不忘回过头来，向梦雨涵挥了一下手，面上莞尔一笑。
梦雨涵也伸出V手指，预祝他成功。
梦雨涵跳着脚拣回被自己扔掉的高跟鞋，随便地套在脚上，又反过来把带子使劲紧了紧，这样被崴到的机会可能会小些。她紧张地从挎包里拿出一沓卷子，想临时磨磨枪，据老妈说，这卷子上写的，就是今天要在面试时考的，老妈托了好大的人情才弄来，让她好好地背下来，可她发现自己背东西是不能吃饭的，因她好容易记下的考题，吃完饭就全忘了。
梦雨涵看着卷子上密密麻麻的铅字，不住地唉声叹气，心想，老妈努力到这个程度上，自己若还是考不下，回家不知要怎么挨收拾呢。正在她一筹莫展的时候，突见走廊的另一头，急急地过来一位中年妇女，梳着时尚的短发，穿着干净利落的西装裙，臂上挎包儿，一看就是一个干练精简的职业女性。
她看到坐在长椅上垂头丧气的梦雨涵后，喊了一声：“雨涵，我好找，快跟妈回家吧。”
梦雨涵惊愕地抬起头，看到老妈突然赶来，忙从长椅上站起身，不解地问：“回家？那……不面试了吗？”
骆雅韵上前一把拉住梦雨涵的胳膊，拽着就走，“就你这水平，我还不知道呀，六门功课，五门不及格，这试怎么考？妈又托了人情，让你免试，就等着下月来上班就可以了。”
“啊？还有这好事呀？老妈呀，难怪老爸说你是外交专家，您可真能折腾，”梦雨涵一边被老妈拉着跑，一边在耳边喋喋不休地发感慨，“我怎么有一种对不起天下老百姓的感觉呢？”
沈昱明从考场出来，下意识地在走廊里环视一圈儿，没有发现刚才那个小姑娘，摇头一笑，不知那小姑娘怎么突然不见了，她不是也要面试的吗？他低头看看手中的聘任书，脸上溢出喜悦的笑，经过面试，还有前几场笔试的成绩，他被医院领导当场拍板定下来，让他明天就来医院外科上班。
沈昱明走出医院，步伐中透着得意的缕缕春风。他原本是要继续深造的，等博士生毕业后再找工作，可那个讨厌的沈佳惠竟然冻结了他全部的生活费，只剩下皮包里的两千元人民币。这种形式意味着，他如果不马上找一份维生的工作，下个月他将要饿肚子。
沈昱明走到医院门口，刚要伸手叫一辆计程车，突然又停下来，转身向旁边的公交车站牌走去，这一个月他要把自己的开支控制在两千元以内才行，他绝不能让沈佳惠得逞。
雪白的墙壁上挂着几幅骨骼肌肉的人体宣传画，窗台上摆放着两盆翠绿欲滴的观叶盆景，从窗口望出去，可以看到市中心豪华的街景。整个房间看上去整洁清爽，淡栗色的办公桌上摞着几本病历，门口的标志牌上写着医生办公室。
沈昱明下了手术，匆匆走进医办室，身上的白大褂，把他衬托得更加文雅帅气。他端起桌上的保温杯，咕咚咚地喝了下去，这台手术难度较大，历时五个小时，此时才感到口干舌燥。
沈昱明坐到桌后的软椅上，把头仰在椅背，放松后所带来的疲倦感，让他只想睡一觉才好。他刚闭上眼睛，就听到门口有人说话，扭头看去，笑容可掬的总护士长潘亚芬正走了进来，身后跟着一个身穿粉色护士服，头扎护士巾的小姑娘，头低低地垂着，看不清脸。
沈昱明客气地站起身，口称潘大姐，露出友好的笑。潘亚芬年近四十，面容祥和，把身后的小护士拽过来，向沈昱明介绍：“沈医生，这是新来的护士梦雨涵，瞧她还有些不好意思呢。从今天起就分在你们科，给你做助理，这也是我好朋友的女儿，以后还要请你多关照。”
沈昱明向小护士望去，惊讶道：“咦？是你呀。”
梦雨涵这才敢抬起头端详他，圆润的脸上立时绽开桃花一般的笑，眼中随即闪过一道惊喜，“哈！是你呀，咱们又碰到了！”
潘亚芬看着他二人一见如故的样子，有些诧异，“原来你们认识呀，那我就不用介绍了。”
沈昱明忙解释：“我面试的时候，碰到过她，恰巧她也在那一天面试。”
梦雨涵急不可耐地凑过来补充：“是呀是呀，我那天崴到了脚，还多亏他帮我医好，后来我妈把我……”说到此忙捂住红润如樱桃般的小嘴儿，往下的话可是不便说出来的。
“是这样呀，那你们也算是有缘了，好了，我还有事，从今天起有什么事要向沈医师多请教。”潘亚芬抚了抚梦雨涵的肩膀不放心地叮嘱她。
梦雨涵向潘亚芬娇溺地一笑，乖乖地道：“潘阿姨，您放心吧，我会好好配合沈医生的。”
潘亚芬点了点头，“这我就放心了，以后有事到护办室来找我就好。”说罢向二人摆了摆手，走出医办室。
梦雨涵看着潘亚芬走出医办室后，像老熟人一般上前拍了拍沈昱明的肩膀，高兴地一蹦，身子一下子蹿到办公桌上，坐在那里，两条腿在桌边晃呀晃，脸上嘻嘻地笑着，“真是没想到，在这里碰到你，那天要不是我妈急拉着我走开，我那天中午一定请你吃饭的哟，你那么快就治好我的脚。”
沈昱明看着梦雨涵的坐态，无奈地摇了摇头，想起她在走廊里不管不顾就把鞋子摔飞的情景，心想这个小姑娘真是有些不拘小节。他两手抱肩气定神闲地看着她，问：“你坐在那里，我坐在哪儿？”
梦雨涵一怔，忙把身子向旁边蹭了蹭，“你坐这里好了，坐桌子可比坐椅子舒服多了。”
沈昱明忍不住一笑，心想，护士长看来是给我送来一个活宝贝，怎么什么都不懂？于是又好奇地俯下身，凑近问：“你那天怎么没有面试就走了？”
梦雨涵听沈昱明问到关键处，有些不好意思地皱了皱鼻子，从桌子上跳下来，扭捏地两手互搓，“我妈说我不用面试了……我就回去了。”
沈昱明看着梦雨涵不擅掩藏的神情，心中已是了然，笑着看向她，觉得眼前这个女孩子像极了自己床头的洋娃娃，睫毛长长的，向上卷曲，嘴巴好像也比常人小了一号儿，唇形分明、红润欲滴。尤其是那双眼睛，每眨一下，都似是要和人说话一般，平白地读出千言万语。
沈昱明转到桌后坐下，双手托腮，突然神秘地一笑，说：“我猜你准是什么都不会。”
梦雨涵一怔，回头瞅了瞅他，收敛了笑容，低下头去，好半几才讷讷地道：“你既然说出来了，我也不瞒你了，我这辈子最怕的就是当医生护士，见到血我就晕，见到针头就打激灵，可我老妈偏偏就喜欢上这个职业，逼着我上了卫校，所以我也就什么都没有学到。”说到这里，梦雨涵的脸上布满了受害者的哀婉，嘟着可爱的小嘴儿，“我妈说现在的女孩子要是没有个好工作，对象都不好找，为了我能嫁得出去，托了好大的人情才进了这家医院。”
沈昱明惊愣愣地听着，尤其是接到雨涵睇过来的楚楚可怜的目光时，心中莫名地同情起来，无奈地一摊手，“你既然什么都没有学到，那你以后的工作怎么干？”
雨涵依旧低着头，阴郁着小脸儿，“我也正愁呢，我想……肯定会给你添很多的麻烦，要不……你就把我送回去吧，不过要是那样，我就没有工作了，院长知道我什么都不会，肯定会开了我的。”眼睛竟然无端地红了起来，眼泪已在眼中打转儿。
沈昱明“哦”了一声，也有些烦恼地站起身，手摸着下巴，想着眼前的难题。雨涵长长的睫毛上挑着晶莹的泪珠儿，在窗子透进的阳光下，显得晶晶亮亮。沈昱明心中一动，又想起自己床头的那个洋娃娃，他也不知为什么，他从小就喜欢洋娃娃，母亲给他买了若干，后来在妹妹的嘲笑下都收了起来，只留下床头那个。眼前梦雨涵的样子，像极了它。
余心不忍的感觉越来越浓，最后摆了摆手，“你留下吧，不会的工作不要乱做，勤问一些，但从今天起，你要好好地学习护理，年底护士都要进行素质考核的，那一关你可怎么过？”
雨涵听沈昱明留下了她，心中大喜，脸上立时阴转晴，不知在哪儿摘来一片彩云，挂在了脸颊。
“你真够意思，从今天起，你就是我的铁哥们儿了，今晚我请你吃饭，去最好的馆子，嘻嘻……”
沈昱明听说有人要请他吃饭，下意识地摸了摸肚子，他已经快一个月没沾油水儿了，大多数情况下都是以方便面充饥，即便如此，兜里的人民币也以惊人的速度在下减。他转过头，悄悄地咽了一下口水，“这个……吃饭就没必要了，反正院长来问到你的时候，我替你说些好话就是。”
“啊？那……你更得去了，说好了，今晚在云锦阁酒楼，不见不散哟！”
沈昱明紧咬下唇，点了一下头。
梦雨涵大瞪双瞳，盯着狼吞虎咽的沈昱明，满面狐疑地问：“喂！我说沈昱明，你是不是八天没吃饭了？你就不怕噎着？”
沈昱明含混着声音，又把一条油炸大虾添入口中，“不是……没吃饭，是……总之今天你请我，我若不吃，就对不起你。”
梦雨涵不放心地递过一杯水，“那你也不用这样卖命向我讨好呀？我看着挺吓人的！”
沈昱明抬头憨憨地一笑，“放心吧，我撑不死，不过……”扫一眼狼藉的桌面，“这一餐好像要不少钱哟……”
梦雨涵一扁嘴，心道，你点菜的时候怎么就没有这样的想法。
“怕我付不起账？你放心吧，不会让你倒贴的。”
沈昱明瞄了瞄雨涵手中精巧的皮包儿，“你确定？”
梦雨涵气得“扑哧”一笑，把手中的皮包儿拿到桌面，“哗”的一下打开，从里面拿出一沓厚厚的百元现钞，“看看吧，还不够这一顿吗？”
沈昱明端详着那沓钱，眼中竟生出光来，他有生以来头一次觉得钱是好的，忙点了点头，“足够了足够了，不过……你一个小姑娘家，也刚刚才工作，哪里来的这么多钱？”
梦雨涵叹了一口气，又把钱扔进包儿里，“我老妈给的呗，他们两个整天在外面忙，很少回来陪我，我只要一闹，他们就拿钱砸我，我缺爹少妈，就是不缺钱！你放心吃好了。”
沈昱明愕愕地点了点头，小眼睛转了转，突然放下了饭碗，一本正经地说：“小梦，你玩过一种游戏吗？”
“嗯？什么游戏？”雨涵好奇地探过头，她平日在家没事，多半时间都在玩游戏，所以很感兴趣。
沈昱明想了想，拿起桌面上的餐巾纸，搓成三个纸球，然后把面前的碗碟都挪到一边，腾出地方，又向服务员要来两个小碗儿，三个纸球扣在碗下，让雨涵猜碗中纸球的数量及有无。
雨涵立时来了兴致，眼睛瞪得像灯笼，猜着碗中的纸球，但对的时候少，错的时候多。她揉了揉鼻子大叫奇怪，明明看到沈昱明把纸球放进去，怎么把碗掀开就不见了？沈昱明在雨涵兴致正浓的时候，突然收起小碗说不玩了，雨涵死活不干，威胁道，如果不玩了就不付账，反正饭店都是男士买单的。
沈昱明只得让步，但他却提出条件，要是继续玩下去，就得押钱。雨涵一怔，问怎么个押法。沈昱明低了低头，忍住从内心升起的一阵良心不安，“你要是猜对了，我给你一千，你要是猜错了，你给我五百。”
雨涵眨了眨眼睛，觉得不吃亏，就点头答应。沈昱明一喜，把小碗重新扣在桌上，最后的结果，雨涵三输一赢，不得不掏出五百元钱递给沈昱明。沈昱明嘻嘻笑着接过钱，马上离开饭桌，一边逃似的跑向门口，一边说：“傻丫头，快去结账吧，我有事先走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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