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原之上是没有边际的茫茫大雪,在清白月光照耀下,一直延伸到天边。这月亮可真凉啊,九篱不自觉地叹道。
她觉得自己的脑袋似乎很不清醒,那人在前面走,她在后面跟,迷迷糊糊间就走出很远……
这是哪里,此刻天光大亮,一片晴好,正是初夏时节的样子。五月草长莺飞,绿槐荫阴,高高的柳树随风轻动,耳边似有蝉鸣。
她脑中无端闪过零星片段,她记得自己是要去请一出戏,敲锣打鼓雀跃欢腾的那种。九篱循着记忆朝城南的巷子走去,忽然感觉肚子有些饿了,正巧身边就有一个包子铺:“老板,”她笑眯眯地开口,“给我拿一屉小笼包子。”
九篱正点着伙计找回的铜板,耳边忽然响起一阵骚乱。她一个转身,看见不远处正有一人一马飞驰而来。那人口中一边不住地喊着闪开,一边使劲勒紧缰绳试图将那匹烈马控制在胯下。
她瞥了一眼,低头咬了一口包子,不咸不淡地开口道:“肉眼凡胎,不自量力。”
他****并非凡间马匹,却是一头鹏戎,生龙纹,有两翼,是个人头马神的妖精。此刻听它声中带怒,力竭而嘶,怕是身受重伤才遭人擒获。不过这畜生甚是强悍,只要存有一丝气力,不过三五天便能缓过神来,哼!九篱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到那时,必有那人好看。
此刻她心中并无半点怜悯之意,鹏生九天,蛟生四海,本就是天地之灵物,可偏偏有人硬是自命不凡,觉得自己高人一等,想使点手段将之擒来,用根绳拴着用以彰显自己有多威风。如此虚荣造作,给他点教训也没什么不好。
她正打算一心一意地吃她的包子,不料刚才低头,便听见身后有人哭喊:“幺儿,你快过来,你站在那里做什么。”她定睛一看,只见一个额头上点了一点朱砂的小女娃正正当当地站在大道中央,一脸茫然地吃着手指,全然不知前方即将到来的危险。
说时迟那时快,鹏戎已载着背上那人飞驰而来,离那小女娃不过数丈距离。遭了,九篱大惊,她本意并非如此,此刻祸及他人也只能尽力一救了。她咬咬牙,一手捏了个山承诀,一手祭出逆龙鞭便飞身而去。
雪白色裙裾似花朵般盛放,就在她惊鸿一般堪堪落在鹏戎旁时,一个竹青色身影斜冲上来,一把抱住孩子护在胸前。
人群中一阵惊呼,那孽畜也被惊得四蹄抬起,仰天长嘶。趁此机会,九篱赶忙施法将它镇住,她凤眸一凛,怒喝道:“鹏戎,你好大的胆,竟敢出来伤人,是做好准备领家法了?”
那妖兽起先还在愤怒地摆尾甩头,受了她两鞭子后便有些撑不住了。它喉咙里虽还在粗声大气地喘息着,一颗高昂的头颅却渐渐低垂了下来。九篱见它如此,却依然没有停下手中的鞭子,一直打到皮开肉绽脊上露出生生白骨为止。
起初,人群皆看到大道中央一个白衣少女悬在半空之上,提着九尺锁链抽打一匹白马,不由得各相猜测议论纷纷,直至那妖物嗷呜一声现出真身才惊得呼声四起,四下逃窜。
她轻哼一声,无视众人,只看着已经跪在地上的鹏戎:“你可服气了。”那妖兽俯首跪地,眼中的不羁神色虽未减半分,却早已有了遵从顺服之意。末了,九篱掏出怀中的帕子,一边擦拭着长鞭上的血水一边冷声道:“你也配驯服这等灵兽?还瘫在那做什么,滚。”她此刻出手,全因刚刚大道中央那个不谙世事的小女孩罢了,至于这个拿鹏戎当马骑的浪荡子,今日算便宜他了。那华服公子哥见此变故早就吓得瑟缩在地上,委实窝囊的不行。此刻听了她的话,好像得到****一般,赶紧爬起来屁股尿流地跑了。
她一手牵过缰绳,转身回头,正巧撞进一双清澈的眸子。她不由地皱了皱眉,只听那眸子的主人笑道:“姑娘好巧,这才一盏茶的工夫,我们就又见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