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次,王有龄从湖州回到杭州,去拜见巡抚大人黄宗汉,不料黄宗汉却说有要事在身,不予接见。王有龄自从当上湖州知府以来,与上面的关系可谓做得相当活络,每次到巡抚院,黄宗汉总是马上接见,今日竟把他拒之门外,是何道理?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王有龄找到胡雪岩来探讨原因。胡雪岩说:“此事必有原因,待我去找人打听打听。”
于是,胡雪岩起身来到巡抚院,找到巡抚手下的何师爷,两人是老相识,无话不谈。一打听,原来是黄宗汉的一个表亲周道台作怪,对黄宗汉说王有龄所管理的湖州今年收成好,获得不少银子,但孝敬巡抚大人的银子却不见涨。黄宗汉听后,心中很不快,所以给了王有龄一些颜色。
为什么周道台要说王有龄的坏话?原来,这周道台是捐官的候补道台。此人仗着是黄抚台的表亲,飞扬跋扈,人皆有怨。前湖州知府迁走后,周道台极力争取补缺,但由于王有龄使用了大量银子,同时黄宗汉也深知他这表亲的品性,怕他生事,于是最终把湖州知府给了王有龄,周道台从此便恨上了王有龄,常在巡抚面前说王有龄的坏话。
对于黄宗汉的不快,胡雪岩以2万银两迅速解决了。但是对黄宗汉身边的周道台,却还没有找到好的解决办法,心中闷闷不乐。打狗看主人,要动他还真不容易。胡雪岩想来想去,连夜写了一封信,附上1000两银票,派人送给何师爷。何师爷半夜跑来,与胡雪岩一阵密谈,得到一个重要消息:周道台正伙同浙江藩司与洋人洽谈一桩很大的军火生意,购买炮舰,但却没有秉报巡抚,这就犯了官场的大忌。这藩司与黄抚台有仇隙,仗着军机大臣文煜是他的老师,所以敢如此。
胡雪岩把这一消息告诉王有龄后,王有龄大喜,主张将此事告诉巡抚,让他去处理。胡雪岩说:“这事做不得,生意人人做,大路朝天,各走半边。如果强行断了别人的财路,得罪的可不是周道台一人,况且传出去,人家也当我们是告密小人。”
两人又商议半天,最后想出了一个“当众拥抱敌人”的计策。
这天深夜,周道台被人从梦中惊醒,开门一看是何师爷。何师爷也不说话,从怀里摸出两封信递给他。周道台打开信一看,顿时脸色惨白,原来这竟然是两封告他的信,信中历数了他的恶迹,并特别提到他同洋人购船一事。
这时何师爷说:“今天下午,有人从巡抚院处扔进这两封信,让守卫的士兵捡到了,我当时正好路过,收过来一看,觉得大事不妙,所以趁深夜来告诉你。”
周道台一听早已魂飞魄散,连对何师爷感激的话都说不出来。情急之下拉着何师爷的手,求他出谋划策指条明路。何师爷故作沉思片刻,才说:“黄大人所恨的是藩台,他并不反对买船。现在同洋人已谈好,不买也不行。但是如果要买,这笔银子抚院肯定一时凑不齐。要解决此事,必要一位巨富相助。”
“我在浙江素无朋友,也不认识什么巨富,此事难办!”周道台说。
何师爷又借机点化他说:“湖州王大人素受黄大人器重,其契弟胡雪岩又是浙江大贾,仗义疏财,可以向他求救。”
一提王有龄,周道台又变了脸色,一言不发。于是,何师爷又对他陈述了其中的利害,听得周道台又惊又怕,想想确实无路可走,便于第二天早上来到王有龄府上。王有龄听罢周道台的来意,沉思片刻说:“这件事兄弟我原不该插手,既然周兄有求,我也愿协助,不过所给好处,分文不敢收。周兄若是答应,兄弟立即去办。”
周道台一听,还以为自己听错了,赶紧声明:“这是我一片真心。”
两人又推辞了一会儿,周道台无奈只好答应了。于是,王有龄来到巡抚衙门,对黄宗汉说,自己的朋友胡雪岩愿借资给浙江购船,事情可托付周道台办。黄宗汉一听又有油水可捞,立即答应了。
周道台见王有龄做事如此厚道大方,自觉惭愧。办完购船事宜后,亲自到王有龄府上负荆请罪,两人遂成莫逆之交。
生意场上的竞争,总免不了构成敌对关系。一个要想有大作为的商人,应该笑对竞争对手,千方百计化敌为友。
49不要自招嫉妒
胡雪岩从不自招嫉妒,这是一种很有见识的眼光。这种战略眼光在他创业之初就表现出来了。
从上海购买商米代垫漕米成功回来,胡雪岩就准备自立门户开自己的钱庄。当王有龄知道这个消息后,沉吟半晌,终于开口说:“雪岩!说句老实话,我现在不愿意你去开钱庄。目前是要你帮我,帮我也等于帮你自己。抚台已经有话了,最近还要派我兼一个差,等我将来更有势力了,你开钱庄才合适。”
“雪公,”胡雪岩放低了声音说,“你现在刚刚得意,外面还不大晓得,所以此刻我来开钱庄,才是机会。等到浙江官商两方,人人都晓得有个王大老爷,人人都晓得你我的关系,那时我出面开钱庄,外面会怎么说?”
“无非说我出的本钱!你我的交情,不必瞒人,我出本钱让你开钱庄,也正常得很。”王有龄不以为然地说。
“这话不错!不过,雪公,虽然不招人妒是庸才,但是自己招妒,那就太傻了。到时候人家会说你动用公款,营商自肥,有人再告你一状,叫我于心何安?”胡雪岩的声音越来越低,“做事要做得不落痕迹。钱庄有一项好处,可以代理州、县公库,公家的银子没有利息,等于白借本钱。你迟早要外放州县的,等你放出去再来开一家钱庄,代理你那个州县的公库,这就太明显了。所以,我要抢在这个时候开。你懂了吧?”
“啊!我懂了。”王有龄恍然大悟。
就这样,胡雪岩使王有龄从反对自己目前开钱庄,转变为积极支援自己开钱庄。他防止别人嫉妒的方法之一,就是做事要做得不落痕迹。
胡雪岩尽管富比王侯,但他深知招人妒的可怕,因此,随时注意自己不要锋芒太露。
当李鸿章与左宗棠两虎相争,先斩对方羽翼的时候,胡雪岩成了李鸿章北洋系的眼中钉。各种麻烦不打一处来,胡雪岩十分机警,见招拆招,一一应付。就在这个节骨眼上,胡雪岩的三女儿要出嫁了。他派出自己最亲信的姨太太——罗丝太太,到上海采购钻石珠宝,作为女儿的嫁妆。罗丝太太很能干,在租界一家德国洋行,买到了一批极为珍贵钻石首饰。
这家德国洋行的经理久仰胡雪岩“财神”的威名,成交之后提出不情之请,希望罗丝太太能同意,把这批珍贵的钻石首饰在店里陈列一个星期,让店里大作广告,宣传该店做成了大名鼎鼎胡雪岩的女儿出阁嫁妇的生意。
德国经理的这份请求,却让罗丝太太颇伤脑筋,便与胡雪岩的生死朋友古应春商量。现在外面整个北洋系的人都在等机会找胡雪岩的麻烦,胡雪岩作为朝廷大员,在上海滩这样做,很容易落人话柄,被指责铺张招摇。所以,公开展览首饰并不妥当。但是,如果拒绝要求,自然又有话传出去,说胡雪岩现在的财力不比以前了,这对胡雪岩的信用将是一个打击。最后,罗丝太太和古应春决定,展览还是要展览,不过首饰旁边的说明,只能用英文和德文,不能用中文。这种折中的方法就避免了锋芒太露而招人嫉妒。
一个精明的商人,虽然知道遭人嫉妒常常是免不了的,但决不自招嫉妒。因为他们知道,尽管不招人妒是庸才,但招人妒却带来隐患。要做到不招人妒,做事要不落痕迹,最好的办法就是不要锋芒太露。
50处世圆融才能全身成功
胡雪岩为人处世的特点,概括起来就是“圆融”,圆融不是圆滑,而是“内方外圆”的极致:他总是想方设法使事情完美无缺,使自己有后路可走。
有一次,胡雪岩买了一批洋枪,要由上海运到浙江,便遇到事关旧朋新友以后的出路及彼此间今后关系的麻烦事。
本来,这批枪需要松江漕帮协助运到浙江。但是等胡雪岩到了松江漕帮,才发现麻烦极大。松江漕帮魏老爷子的老朋友俞武成,已经和太平军方面的赖汉英接上关系,准备截留这批枪支,并且已布置停当,只等这批军火起运。魏老头子也答应到时会有所照应。
胡雪岩知道这一情况十分不安,心想:如果俞武成不是魏老爷子的朋友,事情就好办;如果这批军火不是落到太平军手里,事情也好办。这一局面,使得胡雪岩一时也难有良策。
最后,魏老头子决定断了与俞武成的交情,帮助胡雪岩渡过这一难关,阻止俞武成动手。到了这种毁约反目的关口,胡雪岩却灵光一闪,忽然有了妙计,可以彼此不伤和气。这个妙计就是搬出俞武成90岁的老娘俞三婆婆,让她硬压俞武成撒手让步。
然而,到了苏州俞三婆婆那里,俞三婆婆却是个厉害角色,在胡雪岩面前装聋作哑,不想帮胡雪岩这个忙。于是,胡雪岩不厌其烦地说明来意:一方面表示不愿使松江漕帮为难,开脱了魏老爷子的窘境;一方面又表示不愿请官兵护运,怕跟俞武成发生冲突,伤了江湖和气。
这番话绵里藏针。俞三婆婆是个老江湖,听胡雪岩说到“不愿意请官兵护运”这句话,暗暗地吃了一惊。这话等于指责俞武成抢劫军械,这是灭门有余的大罪。面对如此利害关系,俞三婆婆装出气得发抖的样子,一边拄拐杖一边厉声吩咐俞少武说:“赶快派人把你那糊涂老头子找回来!”
胡雪岩急忙相劝说:“这件事怪不得俞大哥!我们也是道听途说,事情还不知道真假,俞大哥不至于敌友不分。我们的来意,是想请三婆婆做主,仰仗俞大哥的威名,保存平安。”
俞三婆婆脸色缓和了说:“这事武成理当效劳。”
然而,事情又出现了新的变化。俞武成为本帮兄弟的生计考虑,急于谋个出路,以致身不由己,客居异地,上山容易下山难,受到当地一江湖组织的挟制,骑虎难下。于是,胡雪岩开始考虑如何让骑虎的人安然下虎背。胡雪岩想到了伏虎的办法就是收降。计策似乎无甚高明,但仔细想来,便见胡雪岩眼光的深远。他从一个商人的角度分析了整个形势,认为太平军只是一时强劲,无论是方略,还是力量,都不可能长久。
胡雪岩向俞武成及其谋划劫持军械的江湖头目跷脚长根,讲明形势利害,达成了收降协定。由胡雪岩报请官府,发给这批人三个月的粮饷,事成后编队移地驻防。最后,胡雪岩还拿出一万两银票作为“红包”送给跷脚长根说:“我那个合伙做生意的好朋友古应春告诉我,我在丝上赚了一把。自己人有难同当,有福同享。你分一万两银子的红。”既然有了这样的生路,谁还会硬往死路上走呢?
从这件事情上,我们可以看出胡雪岩做事务求完美无缺的决心、手段和恒心:不到山穷水尽之时,决不放弃以和平的方式解决问题,为了能够达到平和圆满,也决不过于姑息迁就。既有原则,观机行事、灵活变通。这种“方”与“圆”的完美结合,可谓天衣无缝。这种“圆融”的办事结果,是一种成功的最高境界。
一个人如果过于方正,棱角分明,必然碰得头破血流;反之,一个人如果过于圆滑,也必将众叛亲离。一个人只有“内方外圆”,达到“圆融”的境地,才能通向大成。
51长袖善舞,欲擒故纵
“欲擒故纵”是古兵书里的一计。胡雪岩读书甚少,但却深谙此计,并能运用得出神入化,达到长袖善舞的境界。
话说胡雪岩不惜以断送自己在钱庄的前途作赌注,毅然资助落难公子王有龄进京捐官,王有龄在穷困潦倒之际有此奇遇,自然对胡雪岩无限感激。胡雪岩虽然用心良苦,以求一搏,但是表面上却仍是平心静气、不急不躁。
胡雪岩不仅资助了王有龄500两银票,而且还考虑得特别周到,为了王有龄路上使用方便,胡雪岩将这500两银票兑换成各种面值的票子。王有龄这时忽然想起受人如此大的恩惠,却对他的名字、身世等一无所知,连忙问:“小胡,还没有请教大名?”
“我叫胡光墉,字雪岩,你呢?你的大号叫什么?”胡雪岩平静地一答一问。
“我叫王轩。”王有龄说。
“王轩、雪岩!”胡雪岩念了两遍,抚掌笑道,“好极了,听声音,好像一个人。你叫我雪岩,我叫你王轩。”
“是,是!雪岩,我还要请教你,府上……”
“凭一点薄产过日子,没什么说头。”胡雪岩知道这是问自己的家世,笑笑不肯多说,马上又岔开话题问:“王轩,我问你,你几时动身?”
“我不敢耽搁。把家里略略安排一番,在三五日内就动身。如果一切顺利,年底就可以回来。雪岩,我一定要想办法分发到浙江来,你我兄弟好在一起。”王有龄说。
“好极了。后天我们仍旧在这里会面,我给你饯行。”“我一定来。”王有龄说。
到了第三天,王有龄如约来到上次会面的茶馆。但等到天黑,仍不见胡雪岩的踪影,他连胡雪岩的家住哪里都不知道,只好再等。
夜深客散,茶店收摊子,这才把王有龄撵走。他已经雇好了船,无法不走,第二天五更时分登船远行,临行之前竟不能与胡雪岩见一面话别。
胡雪岩的这一处世手腕真是漂亮之极,它就像舞姬的长袖,飘然而至,又悄然而逝,令人久久怅惘。
回头来我们为胡雪岩设身处地想一下,他擅自借款给王有龄,自毁数年来苦心经营的钱庄前途,一家老小将生计无着,穷困潦倒。然而,他仍能表现得如此从容,不能不令人敬佩。假如换成其他庸人,则必反复叮嘱王有龄飞黄腾达之日,不要将他忘记,如此嘴脸,王有龄纵为宽厚之人,也定在心中暗暗生厌了。难怪有人称胡雪岩为神人。
由此,王有龄发迹归来,便念念不忘恩人胡雪岩,时时刻刻想报恩于他,却苦于无处寻觅。当日胡雪岩并未将住所告知王有龄,王有龄几番重回旧地寻觅胡雪岩,却寻他不着,越寻不着,报恩之情越切,以致日夜苦恼。
然而,此时的胡雪岩,正混迹于市井之地,只差一步便要讨饭为生了。他自然是在苦等王有龄,却不主动寻上门去,只是等待,如昔日姜太公钓鱼,静候所候之人。
这就是胡雪岩的长袖善舞——欲擒故纵,无痕无迹而勾人心魂!看似献出自己,实则抓住别人。纵其归去,归去之人却在他的掌握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