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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在秦非烈终于拿出壮士断腕的决心,承担下整个宅子的清洁工作之后,莫如月终于退了一步,赏给他一个比较正常的名字——莫如枫。于是这个饭来张口衣来伸手的王府小世子,在莫如月这个比后妈还后妈的亲妈逼迫下,过早地开始体验了劳动的艰辛。

但莫如月不得不承认,自己果然是太高估他了——扫一个地也能把屋里仅有的家具毁得一干二净……不过鉴于那些所谓的桌椅也着实破得离谱,她就不再追究什么了。——可见所谓的天才还分全能和多能两种,莫如枫则显然属于后者,除了记忆力超强,心智比较成熟之外,在生活和常识方面,几乎是惨不忍睹的……

同样惨不忍睹的还有青山,这个一向也是锦衣玉食惯了的公子哥儿,在脱离了扫帚的禁锢之后,又被一脚踹进了厨房,此时此刻正与漫天黑烟纠缠不断,纹丝不乱的衣物上也无可避免地沾染了条条点点的黑色碳迹,全无形象可言。

只有莫如月一个人地主婆似的翘着二郎腿,心情很好地嗑着不知从哪儿顺来的瓜子。

剥削阶级与被剥削阶级的显著差异由此可见一斑——明明大家都是人啊!

一个时辰之后,青山忍无可忍无须再忍,跳起来大声抗议:“烧饭这种事为什么要我一个大男人来做?怎么着也得找个厨娘吧?!”

莫如月淡定地瞄了他一眼,解释道:“其实,我是不反对你出钱请一个的。”

穷鬼青山:“……我再试一次。”

终于两个时辰之后,三个人围着三盘黑乎乎的看去来像是黑色浆糊闻起来像是毒药的东西,面露难色。莫如月默念几声,继而大义凛然地拿起筷子,夹了一大块到莫如枫碗里,和颜悦色道:“小孩子长身体,要多吃一点。”

莫如枫顿时垮下脸,用一种快要哭出来的声调说:“如月你饶了我吧,我扫一个月的地还不行么……”

于是魔鬼的筷子转向了青山,青山骇然:“我再烧,再烧……烧到能吃为止……”说着便迅速端起碗筷准备闪人。

“等等,”莫如月一把拉住他,把他按回位置上,变戏法似的从身后拿出一包糖炒栗子,笑得十分得意,“小时候顺手牵羊惯了,没想到时隔多年,技艺还是很精湛啊!来来来,吃饱了再干活,反正时间还长着。”

青山摸摸鼻子,心里默然道,原来这个一呼百应的尚书千金尊贵王妃还有这种不为人知的奇怪癖好。

如此在莫如月的指挥下,这座风雨无阻的小宅子终于在两个人奴隶般整饬中显露出一些整洁的模样来。莫如枫累得惨兮兮地坐在地上,看到一室的清洁光亮,竟渐渐滋生出一种充实的满足感。而青山则在心里默念,祈求着这种日子早点玩完。

莫如月眼睛何其毒辣,一下子就明了了他们的心中所想,遂温柔地领着莫如枫进房沐浴,剥下的一身衣服则悉数丢给青山:“在小枫洗完澡前给我洗干净晒干了!”完完全全一副剥削压榨的嘴脸。青山虚弱倒地。

莫如枫安分地躺在浴桶里,完全不知该从何入手,以前都是奶妈给他洗漱的,天晓得自己一个人怎么弄?“如月,帮我洗澡……”水温渐凉,他终于忍不住开始低声下气起来。

“呃……差点忘了,你才五岁……”莫如月应声走过来,拉开木门的时候,迎接他的却是莫如枫惊恐万状的表情:“你,你要干嘛?!”

挥挥手上的剪刀,莫如月恍然大悟:“你说这个啊,给你剪头发。男孩子嘛,还是头发短点好看,更重要的是比较容易洗。”一边说着一边不顾莫如枫的反抗挣扎与苦苦哀求,三下五除二就把他长及后背的秀丽发丝剪成了山羊啃过的参差草皮,十分之不堪入目。这与莫如月原先帅气碎发的目标相差了何止十万八千,她哀叹一句,便直接归咎为莫如枫无理取闹的恶果。

而另一边的青山则怨念深重地捶着衣服,嘴里不断抱怨:“洗衣服这种事情为什么要让我一个大男人来做?怎么着也得找个浣娘啊……”

“其实,我也希望你能出钱雇一个。”莫如月突然从他身后幽幽冒出来,“但是,没有钱的话就停止这种不切实际的幻想吧,白日梦可不能当饭吃。”说着便随手塞给他一个小包袱,笑道,“我不知你衣服是什么尺寸,就挑了一些大件的,反正太大了还可以束一束的。”

青山忽而一阵感动,但这感动在拆开包裹之后就迅速一扫而光了——所谓大件的衣服,说白了就是一块青色的绸布……但是在看到莫如枫的打扮之后,青山忽然觉得自己很幸运,他努力憋了很久,最终还是忍不住笑得抽筋:“哇哈哈……你,你……哈哈,哈哈哈哈……”在莫如枫的怒视下,青山最终没再“你”下去,却是在眼角逼出了几滴泪花。

转眼看见莫如月拿了把剪刀出来,青山顿觉毛骨悚然,莫如枫则开始阴恻恻地冷笑。然而让青山害怕,让莫如枫期待的事却没有发生,莫如月架开剪刀,持起自己的及腰长发咔嚓就是一刀,干脆利落到叫人来不及阻止。顿时那两人便如吞了个鸡蛋般,张着大大的O型嘴聊表震惊。

莫如月快活地扭了扭脖子,感叹道:“果然轻了好多。”她不知道的是,南宫佩雪是那种视头发如生命的传统女人,而她,简简单单一刀就把这身子原主人极力爱护的长发剪成了齐肩中短发……无怪乎那两人会惊异至此。

闹腾了一整天,在夜色渐浓日光消遁之时莫如月终于肯放他们休息了——用蜡烛也是要花钱的。

青山如获重生般飘到了自己的房中,倒头便睡,而莫如枫则抱着一个枕头守在莫如月房门前,再一次低声下气地哀求:“如月……我不要一个人睡。”

莫如月破天荒地大发慈悲:“过来吧。”莫如枫大喜过望,又听她补充了一句,“孩子,来,给娘洗脚。”于是花骨朵儿似的笑容便瞬间僵在脸上,收也不是开也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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