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见恭王爷在弟弟面前停下了脚步,顿了顿,方开口说话。
“本王会呈请皇上,将她指给你。”倨傲的口吻,微仰着头颅。
淳王爷一怔,“二哥,并非你所想的那样……”
因了理亏,竟敬畏起来。
“怎么?你不要她?”挑眉冷笑,“既如此,就只能将她处死了。”
贝傲霜倒吸一口凉气,不知如何应对。
“小小宫婢,总想着飞上枝头当凤凰,既然你不成全她,索性了结了她!自然,就算你愿意要她,也只能做贴身丫鬟,为妾是不可能的,封妃就更是甭想了。”贝凌云慢悠悠道来。
这席话,令贝傲霜震惊——开始以为贝凌云说的是苏雪嫣,原来说的竟是宫婢。
“二哥,既如此,就了结了她吧!一切都是她为了飞上枝头主动而为,傲霜并不喜欢这等卑贱的女人,更不想因为一个贱婢而矮了自己的肩膀。”终究不是常人,淳王爷的反应快得没话说。
若是他糊里糊涂地接受了所谓的宫婢进入淳王府,要去哪儿找这么一个人来?再者说,只有拒绝,才能在人家正主儿面前表明一个态度,那就是“我绝对没有觊觎你的女人,都是她主动勾我的”。
明着拒收宫婢,实则表明心迹。他不是怕老二,而是不能为了一个女人丢掉太多东西。
紧要关头,他只能将苏雪嫣抛出去——原本让她卧底,就没打算再让她回到他身边的。只是不知,贝凌云将要如何处置她。
“那好,回头你把她的名字告诉内刑司,直接赐白绫,赏个全尸便是。”语毕,恭王爷转身往门口走。
南铮眼见着这场由谨王妃编造的小戏暂时告一段落,不得不佩服起恭王爷的“心胸”来。
待到两个大舅子陆续走到他身边,三人便并肩往御花园门口而去。他觉得这出戏还没有完结,不知一会见到谨王妃和恭王妃的时候,她们要如何续演下去。
现在,他对那个遗孀大嫂的兴趣可是越来越浓厚了。
没看到两个女人,他们却在芍药园门口见到了贝御风。他的神色十分萎顿,好像几个夜晚没有睡觉一样憔悴不堪,跟刚刚见面时的样子判若两人。
“老四,你这是怎么了?”老二关切地询问。
老四摇摇头,“二哥,我没事。”
“看你的样子,不像没事啊……”南铮插嘴道。
男子只是淡然笑着,不再解释。
他的心还在剧痛,不想跟他们这些不相干的人做过多的周旋。
经历了刚刚的几场风波,男人们即便穿梭在花间,却是索然无味的。
又漫不经心地走了一会,便遇到了前来传旨的大太监薛瑞。
“皇上口谕,请三位王爷和驸马在宫中用午膳。皇上身子不爽,由明贵妃主持。请各位爷移步崇文殿。”
众人领旨谢恩,去往崇文殿。
来至殿内的时候,明贵妃已经落座,她身侧坐着公主和两位王妃。
寒暄问安过后,几个男人也坐了下来。
明贵妃主持开席仪式,主题无非是欢迎驸马陪公主省亲,以及感谢他对公主的悉心呵护之类的套词。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局促的气氛终于热了起来。
蓦地,明贵妃好似想到了什么,停箸望向自己的儿子。
“霜儿,我听谨王妃说,你看上了祁华殿的宫婢玉桃?”
贝傲霜愣了一霎,不置可否地瞥了一眼谨王妃,却没有对上她的目光。
“就是最爱穿桃粉色衣裳的那个宫婢……”明贵妃“提醒”道。
强作镇定的恭王妃听了,脸色绯红,赛过了她身上穿着的艳粉色衣裙。
淳王爷顿悟之后慌忙点头,即刻又摇头,苦着脸,“母妃,不是儿臣看上她,而是她一味地纠缠儿臣。儿臣已经被骚扰得不胜其烦了……”
“要么,就把她赏给你吧!带到淳王府去,贴身伺候着。”把银筷放在桌面,凝着脸孔,“只是,以后不要再打宫婢们的主意,你毕竟是个王爷,要注意分寸。”
“儿臣真的没有……”这解释是说给母亲听的,更是说给恭王爷听的。
“明贵妃娘娘,”恭王爷倏然开口,“刚刚本王问过三弟,他说对这个宫婢没有心思,所以,决定把她处死。”
语毕,拿起筷子,若无其事地夹菜,送入口中,有滋有味地咀嚼。
明贵妃一听要把玉桃处死,娥眉蹙起,心生不满。
然,未及她开口,谨王妃已经忍不住反对。
“既然淳王爷对玉桃无意,完全可以置之不理,或者,为断了玉桃攀龙附凤的念头,大可以打她几板子作为惩戒,根本没必要夺了她的性命啊!难道爱慕一个男子就有错吗?这简直是草菅人命了!”
她暗暗后悔,不该杜撰出这么一个子虚乌有的宫婢,更不该带着恭王妃来求明贵妃出手相助,若那个叫玉桃的宫婢真的因此而丧命,她是难辞其咎的,定会良心不安。
“是啊,何必非得要了玉桃的性命呢?”一直沉默的公主赞同大嫂的看法,即将当娘的人,总是看不得打打杀杀的。
恭王爷放下筷子,看着毫无精神的贝御风,“老四,你怎么看?”
经他一问,昕王爷冷笑一声,“一个卑贱的女人,杀就杀了!”
贝凌云扯了扯嘴角,微微颔首,很满意弟弟的意见。
“卑贱?因为她卑贱,她就该死吗?”谨王妃盯着昕王爷,一字一顿地问道,眼波流动。
昕王爷看都不看她,冷冷地答非所问,“谨王妃,如果本王没有记错,这里不是你的谨王府。”
言下之意,你根本没有说话的份儿。
陡然出现的新矛盾让其他人等摸不着头脑,僵持了片刻,位分最高的明贵妃做了决定。
“既然有赞成处死的,也有反对处死的,本宫就做个折中,将此女毒聋药哑,从此后她定会少了邪念,本分做人。本宫这么做,也是想为公主腹中的孩儿积福积德,希望恭王爷和昕王爷能够体谅。”末了,对倡议杀死宫婢的兄弟俩做了一句交代。
老二和老四自然不好再说什么,事情就这么定了。
鱼薇音还想反对,却瞥见了明贵妃投来的安抚的眼神,心知一切已成定局,遂,隐忍着作罢。
众人又开始用膳,气氛却再也热不起来,每个人都味如嚼蜡,没过一会,就都放下筷子,各自漱口,结束了这顿饭。
稍后,因了没有好戏可看而略带失望的南铮搀扶着公主离开,宫外居住的三位王爷和两位王妃也一起跟明贵妃告辞,众人一道出了崇文殿。
宫门口,两位王妃先行上轿。
没等起轿,贝傲霜掀开了谨王妃的轿帘。
“大恩不言谢。”只这么一句,轻轻的。
女子没搭理他,扯掉他手中的帘子,放下。
她还在为玉桃的遭遇而痛心不已,内疚和自责让她有些疑惑——为了在南铮面前掩饰玉阔国皇室的丑事,就这么断掉了一个无辜宫婢的未来,这样的代价到底值不值得。
善良的鱼薇音一心为别人着想,却不知,她最该担心的是她自己。
恭王府。
苏雪嫣僵直地立在大厅中央,脑子里一片混乱,已经不记得自己是如何下的软轿、进的府门。
贝凌云坐在她对面的太师椅上,脸色阴暗,似在酝酿什么。
偌大的厅堂内,只有他们二人,空旷到有些 人。
“王爷……”恭王妃膝盖一软,跪了下去。
不管怎样,她都得求饶,即便非死不可,也得求他不要让她死得太痛苦。
恭王爷没有作声,依旧在沉思。
“王爷,都是嫣儿的错,嫣儿不该对别的男人产生爱慕之情,嫣儿再也不敢了……”痛哭流涕的女人,花了妆容,再美也好看不到哪儿去。
她只能承认偷人,死也不能招出自己是细作,如此,才可以保住淳王爷。
贝凌云的手指捏得“咯咯”作响,腮帮鼓了又鼓,唇瓣紧闭。
他越是不说话,就越是让女人恐惧。
她筛糠一样抖着身子,逐渐匍匐在地上,软作了一团。
终于,男人开口说话。
“你,很爱慕他吗?”平淡无奇的语气,不像怒火中烧的样子。
女人愕然抬头,随即予以否定,“不,嫣儿……嫣儿只是一时被他吸引……,控制不住自己……”
男人站起,踱步到了她面前,矮下身子,勾起她的下颌。
“一时被吸引?然后你就搂着他的脖子吻他?我看你们是早有私情吧!”咬牙切齿,手指用力,紧紧地掐着。
“不……,不……”苏雪嫣疼得眼泪喷涌,却不敢反抗,只一味地否认,此时此刻,她的精神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
若不是在心中默念着贝傲霜的名字,她真的就彻底崩溃了。
“不?”男人不满意她的回答,“若真的不,为何你会吻得如此娴熟?为何他又不拒绝?”
“是……是嫣儿以死相逼的……”
“以死相逼?”嗤笑一声,松开手指,“你就那么缺男人吗?本王不过两个月没有碰你,你便按捺不住想要出墙了?”
这么一说,女人的委屈便涌上了心头,竟有点无惧无畏了。
从这一点上看,她还真有做细作的天分,散发着一股宁死不屈、视死如归的味道。
“王爷,您也知道您冷落了嫣儿吗?嫣儿是个正常的女人,有了夫君却不能与之欢好,这是多大的折磨啊!实话跟王爷说了吧,若不是昕王爷不好接近,嫣儿也会跟他……”
“啪!”未及女人说完,脸上挨了一记巴掌。
再看女人,脸颊肿起,嘴角流血。
“****!”贝凌云并没有暴怒,只是冷着脸孔,轻蔑地眯眼,“你还知道在王爷中间选择!既然如此渴望欢爱,为何不在王府内寻一个身强力壮的小厮,夜夜陪你狂欢,为何非得把本王的兄弟作为目标?”
听这意思,他好像不介意她找别人,就算她随便找个下人,他也不会计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