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好是如你所言,不过是说笑而已!”女子沉声说罢,转身欲往回走。
然,抬头便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熟悉的身影从对面走来,这令鱼薇音有种雪上加霜的感觉。遂,赶紧低下头,预备一有机会便疾步回自己住处。
“你们在这里做什么?”转瞬即到的贝凌云冷淡地问道。
女子便停下脚步,淡然福了福身子,好歹人家现在是储君,礼节上不能怠慢。
“二哥,我在跟大嫂闲谈呢……”贝傲霜抢先回答,生怕刚才的事情败露。
贝凌云却没有搭理他,而是挡在女子身前,眯眼看着,“父皇体恤众人,下旨休整,为何你却出现在这里?怎么,出了恭王府就没人能管得了你吗?”
不满之意溢于言表。
“我这就回去。”女子并不反驳,也不解释,只想快点离开这对虎狼兄弟。
“唔……天好冷,我得回去歇息了。二哥大嫂慢慢聊。”贝傲霜抢在女子前头大步离开。
狡猾的男人从恭王爷对谨王妃的态度上隐隐地觉察到,就算她把方才发生的事情说出来,他也未必会相信。何况,聪慧如她,绝不会将这般没有证据的丑事告诉对她十分憎恨的二叔。
鱼薇音望着贝傲霜渐行渐远的背影,几乎将银牙咬碎。然,当余光扫到身侧的青衣男子,便觉得自己真的是才出狼窝、又入虎穴了。
“你就那么喜欢与男人瓜葛不清吗?连这种质素的人都不肯放过!”男人的声音在女子头顶盘旋,宛如隐形的利剑,随时有掉落的可能。
女子不予回应,死死地盯着自己的脚尖,真恨不得马上长出翅膀飞离这个是非之地。
“与别人牵扯的时候巧舌如簧,怎么到了本王这里就哑口无言了?”听语气,似乎将暴戾收敛了一些。
“王爷,我想回去歇息……”声音很小,有点求饶的意味,她实在是不想再跟这个男人耗下去。
“怎么,方才把精力都磨耗光了?”嘴角含着轻蔑,语调悠然,“不要作出这副萎顿的神情,变着法地想求饶,莫不如安守本分,老老实实地过完这辈子。”
“这辈子?”女子终于有些按捺不住,强压住怒火,语气是铿锵的,“怎么王爷预备一辈子盯死薇音吗?”
“说对了!”脸上的肌肉令人难以察觉地抽了一下,回答得一字一顿,“这辈子,你逃不出本王的手掌心!”
女子听了这话,竟然笑出声来,“王爷真是好耐力!好歹是未来的一国之君,竟对一个小女子专注打压几十年,玉阔国的子民们若是知晓了这件趣事,想来定会佩服得五体投地!”
她有点遗憾这个年代没有发达的网络设施,如果把这件事放上网,估计能够博得不少的点击量。想当年她的一个小主人把她卖萌的画面Po了上去,结果一天就获得了一千多个赞呢!
然,贝凌云却被她的笑容给惹火,伸手就捏住她的脖子——这个动作几乎成了他们每次见面时的招牌动作。
“你是不是习惯了掐我的脖子啊?不掐就活不下去是吗?”有点调侃的意味,实则充斥着无奈。
恭王爷正想说话,一连串喊声却远远地传了过来。
“二哥——,你在林子里吗?父皇的颈疾发作了,明贵妃要咱们去伺疾……二哥……你在哪里?”听起来是昕王爷的声音。
贝凌云乜斜着仰头的女子,“今天算你运气好。记住了,以后跟本王说话要注意分寸,若是再敢造次,当心性命不保。”
语毕,甩开女子,头也不回地离开。
“你怎么不替好人早点死了呢?”鱼薇音揉着被掐痛的雪颈,怏怏地挪着步子往回走。
刚从角门回到院子里,便撞见了没头苍蝇似的在寻找她的丫鬟。
“谨王妃,终于找到您了……”小姑娘拖着哭音,“皇上颈疾犯了,明贵妃娘娘让各位王爷和王妃去伺疾呢……您要是再不回来,就糟了……”
女子没搭理大惊小怪的丫鬟,径自奔向皇上的居所,由门外候着的太监入内请旨之后,莲步进了门。
“你怎么才来?”坐在榻边的明贵妃不满地斜睨着她,冷冷地问道。
“薇音来晚了,请皇上和娘娘恕罪……”说着,上前两步,道了一个万福。
“罢了,起来吧……”皇上仰卧在榻上,半睁着双目,表情很是痛苦。
“谢皇上。”女子垂着眼帘起身,挪步到了一侧。
明贵妃不再责骂谨王妃,却把矛头指向了几个随行的御医。
“你们一个个杵在这里干什么?倒是赶紧想想办法啊,没看见皇上现在很不舒服吗?”
御医们纷纷跪下,领头的负责回话,“启禀娘娘,皇上的颈疾不是一朝一夕所得,自然也没有办法在一时之间得到痊愈……”
“没要你们即刻治愈,至少得尽快缓解皇上的痛楚……”明贵妃打断了御医的话。
“这……”御医支吾着,“若想止痛,只能服用‘止痛散’,只是……这‘止痛散’服多了是对身体有害而无益的……”
“混账!太医院要你们这些废物是做什么的?”明贵妃怒喝道。
御医们赶忙一齐叩首,生怕这位红极一时的后宫主位一怒之下要了他们的性命。
一直冷眼旁观的鱼薇音终于看不下去,喃喃地说了一句:“其实皇上的病没有你们想的那么严重……”
话一出口,全场震撼。
不只是御医们扭头惊望,就连几位皇子也纷纷侧目,自然,反应最强烈的便是坐在皇上身边的明贵妃。
“大胆贱人,忤逆犯上的罪责你担待得起吗?”虽然口吻愤怒,神情却并没有那么冷,目光也是游移的。
她的话音刚落,未及众人反应过来,贝傲霜就上前一步,拱手施礼,“母妃,莫不如等谨王妃把话说完再治她的罪。或许她有治疗父皇顽疾的良方也说不定呢!”
听了他的帮腔,贝凌云和贝御风对视了一眼,都觉得事有蹊跷。虽然两人并未言语沟通,却以眼神交流过后,决定先静观其变。
有了儿子的求情,明贵妃勉强饶恕了谨王妃的“忤逆”之罪,脸色却并不好看。
“好吧,本宫就听听你有什么办法可以缓解皇上的痛楚!”
经过刚刚的恐吓,鱼薇音也有点没有把握了,不禁暗暗埋怨自己多嘴。可眼下的状况是,伸脖子是一刀,缩脖子也是一刀,只能豁出去了,遂,吞了一大口唾沫,强令自己镇定起来。
“是这样的,皇上的病是劳累所致,因了繁忙的国事不能减少,所以想要彻底恢复是不可能的……”
“既然不能彻底恢复,你还说皇上的病不严重?你这是欺君之罪知道吗?”还没说完,就被明贵妃呛声。
“回禀娘娘,皇上的病虽然不能彻底痊愈,却是可以缓解的。”紧张得又咽了一下口水。
“赶快说,什么方法?”明贵妃急迫地追问。
“按压皇上的患处……”抬高双手,纤指频动,做出按摩的样子。
“你可知,龙体不是可以随意触碰的!”很显然,后宫霸主的怒火在上下翻腾。
鱼姑娘立刻做出了唯唯诺诺的样子,眼睛瞄着榻边,喃喃着,“那也不能讳疾忌医啊……”
“你!”明贵妃当下便决定不再姑息,就在她正要发号施令的时候,皇上虚弱着声音开口。
“爱妃,姑且让她一试吧……”
明贵妃蓦地想到了女子的身世,心知皇上对她是十分笃信的,如果此时出声反对,想来得不偿失,遂,不再言语,领旨之后静静站起,退到一旁去。
“你……过来给朕治疗吧……”皇上看着鱼薇音说道。
女子施礼遵旨,莲步上前,来至榻边。
她不知道,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她的身上。
“皇上,您得趴伏在榻上,这样薇音才能为您按压痼疾所在……”小女子冒天下之大不韪,竟让一国之君趴下。
皇上蹙眉想了想,没有反抗,费力地按照她的吩咐去做,翻身伏在榻上。
但见女子将手掌合在一处,摩擦了一会,便站在皇上身侧,弯腰将双手放在了他脑后的颈项上。
“皇上,薇音现在开始为您按压,如果不是很疼,请您坚持,定有奇效;若是疼得受不了,您就喊‘停’,好吗?”
“朕忍受得了,开始吧!”
一声令下之后,鱼姑娘开始了“保健师”生涯。
她身后的众人虽然表面都很平静,内心却几乎翻江倒海——皇上何时如此平易近人过?不要说对一个见过没几次面的人,就是对他们这些至亲,都没有过这样的和蔼。
就在大家心理失衡的时候,女子耐心、卖力地为皇上做着颈部按压。
这位治国有道的皇帝每日里做得最多的事情便是批阅奏折,长时间保持埋头的状态,日子久了,自然就累坏了颈椎,再加上养尊处优的皇室生活使得他几乎很少运动,如此,这颈椎病就越来越严重,以至于做了一天一夜的马车,他就卧床不起了。
鱼姑娘可不是胡乱按的,手法绝对师出有名——曾经的一个主人是位盲人按摩师,其最拿手的技能就是治疗颈椎病,妙妙每日里在主人身边绕来绕去,一天学一点,就对按摩手法烂熟于心了。
大约半个时辰之后,满脸细汗的鱼薇音终于停了下来。
“皇上,您试着自己起身,看看疼痛是否有所缓解。”
“朕感觉很好。”说完,皇上起身,盘腿坐在榻上。
“皇上,您还疼得厉害吗?”明贵妃摇曳着扑到榻上,怜惜地看着自己的男人。
一国之君微笑摇首,“爱妃不要担忧,朕已经无恙。”
“皇上,您现在只是缓解了疼痛,并未痊愈呢!”女子的小脸红扑扑的,认真地纠正道。
“哦?”皇上满脸的求知欲,“你且细说,朕要如何才可以痊愈?难道要每日接受按压吗?”
“那倒不用。”小女子背着手踱步,仿若老学究,只差没有捋胡须,“您只消每日里做一组动作,早晚各坚持一盏茶的时间,保证再也不会复发颈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