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拄着的拐杖狠狠敲了敲地面。
“不孝子，忘恩负义的东西，你为了长生不老抛弃了我们爷俩，现在为了你心中那个狗屁大道杀死了你师傅，又要来杀我吗？哈哈，来吧。”老乞丐的情绪很激动，“来啊，来啊。”
“我并不是为了长生，不过当年我走得确实有心中有愧。”余阳看着他道。心中突然冒出几个字：大道无情。
这些字来的突然，他一愣，想要把这些字遗忘，却怎么也忘不掉。
“你在犹豫吗，要不要我帮忙？”一个娇媚的声音在余阳背后传来。
“铮”
余阳转身回旋的一剑，却是什么都没有斩到。
“这是我的事情。”
余阳并没有因为自己没有斩到而露出丝毫的情绪。就像自己初遇六欲的那一击，如果六欲不想让他碰到，他更本没有机会。
“我本以为你身为天魔之身你绝对抵挡不住多舍我无垢之体的诱惑。但是，你却在将我带走后放我离开。”余阳盯着六欲道，“我自知被种魔，一言一行都逃不过你的眼睛。这些日子我一直在经历幻境也是你搞的鬼吧，有些近如真实，也有像刚才一样荒诞，你到底想要我如何？”
“帮你，练剑呀……不好吗？而且那些荒诞的剧情难道不是你最原始的愿望？你只是不想承认。”六欲站在余阳的身旁。
余阳看着美丽的女子，又忘向站在身前的两人，终于开口：“为什么一定要选？”
“只有选了，你才能更进一步。他们将成为你的障碍。”
余阳冷笑一声：“不选也是一种选择。”
“曾经的你已经做出过选择，现在再选一次又有什么关系呢？”六欲笑道。
余阳沉默了，半响才道：
“我曾经选择离开是因为我追求大道终极，我讨厌人世间红尘俗世牵连，不代表我就要将已经耕种的情义斩断，我根本不认为斩红尘的无情道能修出什么东西来。这些只是你制造出的幻象，所以我可以毫不犹豫地杀死他们。”
银剑刺入了老乞丐的胸膛，直到完全没入。老乞丐没有任何表情，余阳快速抽出了剑，转头看着与老乞丐紧挨着的孩子。
那个孩子一点都不害怕，瞪着大大的眼睛看着余阳。
余阳曾经以为只要心中看破幻念，幻境对修道人就没有任何威胁。现在看来却不是这样。刺入老乞丐胸膛时，余阳的心很疼，而面对幼时的玩伴，更让余阳感到恐惧。
“这是你的选择。”那孩子，或者说是陆晨笑着说道，“你待会也把我杀了吧，利索点，老爷子需要一个伴儿。”
……
……
“客官，客官。”
不知几时，余阳隐隐觉得有人唤他。记忆如潮水一般涌入了他的脑海，他清楚地知道自己被种魔，但是在将他掳走后，那个称为六欲的女子却忽然将他放了。
余阳先前觉得十分奇怪，但是自从他离开后，他就时不时会出幻觉，刚刚，他明明是路过一家客栈，觉得微有疲劳，就进去休息一会，没想到竟然就这么又陷入了幻境中。他这些日子以来陷入幻境的频率竟然然越来越高。
而在旁人看来，他不过是闭目养神一会。当然，那并不是真的休息，而是与自己体内的心魔斗争。细细回忆下，在刚才的幻境中，余阳不记得自己是否刺出了最后一剑。
他略一定神，眼前的事物渐渐清晰起来，出现在他眼前的是一少年，年龄与他相仿，两只眼睛格外明亮，长得一身书生模样，却是小二的打扮。
他向旁边撇了一眼，这客栈颇大，土房，摆满了短桌与长桌，每桌都挤满了人。那少年讨好地看着他道：“客官，客官？”
余阳一怔，微微笑道：“不好意思，刚才有些走神，你有什么事吗？”
少年见这余阳年龄与他差不多，谈吐举动却已经颇为老成。酷暑时节，这少年一身白袍也，滴汗未流，那腰间的银剑更不像凡物。一看就不是什么一般人。嗯，虽然是一个小白脸儿。
小二已经打定主意要使劲讨好他，好捞些油水。于是更加恭敬地问：“客官可还需来些什么？”
余阳扫了一眼桌上空空如野的茶杯，笑道：“可有花茶？”
“当然有。客官想要什么样的，咱们这里有……”
“不了，给我来碗清水就可以了。”
余阳突然改变了主意，他伸手进衣袖摸了摸，“再来一碗素面。”
“得嘞。素面一份，清水一碗。”
小二站在一旁道：“客官看起来那个是风尘仆仆，穿着打扮也不像是本地来的，初到贵地难免人生地不熟的。如果有任何麻烦，尽管招呼我店小二好了。”
“费心了。”余阳点点头，道：“我正好有一事要问你。”
小二大喜，心想这下说不定有门，马上道：“公子请说？”
“这里是何地，还有，敢问小哥从这里如何去清溟山？”余阳问道。
小二一愣，随即快口道：“此乃西域边界处，再向前数十里便是那些异族蛮荒的天下了。清溟山，小人倒是从未没有听说过，客官是从南方过来的吧？”
余阳略一点头，而是问：“我在这里坐了多久？”
小二心中好笑，心想这位公子爷不会是傻了吧，连自己坐了多久都不知道。脸上堆起笑容：
“公子，你坐在这里最多也不超过一炷香的时间。”
余阳脸上神色不变，心中却是惊异。修为打坐是修行人必修的功课，往往闭关到出关，眼睛一睁一闭几年过去也是正常。刚才与心魔斗了这么久，他明明感觉时间已经流逝至少过去三天。但在现实中他连一时三刻都没有坐到。自己这是怎么了？
见余阳没有说话，低着头似乎在思考着什么。小二讨了个没趣，心说这人真够古怪的。站了一会见这位客官不再发问，只得招呼别的客人去了。
余阳再次尝试着盘膝入定，一坐下来，那心便如受到了束缚一般烦躁起来。就像自己突然被人控制住，浑身难受。他呼吸着天地灵气，初时只是觉得心中莫名的躁动，可是随着有意的压制，那种感觉越来越盛。烦躁很快转化为别的情绪，心中突然生出一个念头。
“难不成这里也是我心中的幻想世界，莫非这小二其实故意说错自己打坐的时间，好让他有时间作法，他是要害自己。”
一念出，心中徒然起了杀意。
他霍然睁开眼，站起，缓缓抽出他的白银剑。这时小二已经将一碗清水端了上来，就见到余阳的异状，便问：“这位公子，你是怎么了？”
余阳没回话，扫了一眼碗中清水，在水中倒映出小二的模样，是一个缺了半个脑袋，面色青白的，长着两个角的青魔，狰狞恐怖，更本不成人形。
余阳眼睛之中已经布满了血丝，冷笑一声，手一拍地面。
口中吟：“迷天。”
人便腾飞而起，远远的听到他冷声大喝，随之又有碎剑片破空的冷吟声。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