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之后,车内归于平静。
王一流着哈喇子斜靠着椅背昏睡了过去,估计是鬼气出体给闹得,看那样子一时半会儿是好不了了。二叔低头沉思不语,嘴里不知道在嘟嘟囔囔的嘀咕什么,而我却是被刚才鬼脸狰狞的样子给吓得不轻,还没回过神儿。
就这样,大概过了有两三分钟的样子,二叔突然抬起头,一脸正色的对我说道:“大侄子,这单生意,要不…你还是推了吧。”
嗯?我一听他这话,感到有些意外,这可和他之前满脸正气的教训我,不要败坏青田门门规时候的样子截然不同啊,而且有二十万大洋在前开路,他竟然还是选择推掉,我心念一转,知道这次的事情看来还真不简单,挑起眉毛看着他,示意他说下去。
二叔瞧了眼还在昏睡的王一,哼了一声,说道:“我看这次的事情,恐怕没那么简单,这孙子肯定还有什么事儿瞒着我们没说。”
“…瞒着我们?什么事啊?”我疑惑道。
“我又不是神仙,我怎么知道。”二叔理所当然的说道。
看我额头的眉毛开始慢慢皱了起来,他又赶紧说道:“不过虽然我不知道是什么事,但想来肯定不是什么好事,哎,你小子还别不相信,告诉你,就刚才那鬼脸,眉心之处有一道极其细小的红色细线,那叫尸心煞,只有风水煞局中鬼煞局里出来的厉鬼才会有,虽然那鬼脸出现的时间很短,但还是逃不过你二叔我的这只右眼。”
看着二叔老神在在,边说边还指着他的那只瞎眼,一个劲儿吐唾沫星子的样子,我却再没有之前的那股轻松劲儿了,只感觉后背一阵的发凉,脑中也浮现出了从小学习的风水方面有关煞局的记载。
所谓煞局,就是以死人棺木,加以风水道术,按周易星象阴阳八卦等玄术,寻找特定方位来聚集阴气,煞气和怨气,待时辰一到而自然形成的局,一般煞局的形成,都是要找阴气比较重的地方来进行演算,其各种煞局形成也各有不同。
比如三煞局,就是以三处墓穴为局,每处墓穴都有两口棺材,一个为主棺,是真正墓主的棺木,也叫“天棺”,另一个是陪棺,也叫“坐棺”,是墓主的陪葬,通常用活人下葬,积其死后的怨气,形成厉鬼,从而达到守护墓主棺木的目的,由此而形成的局,其阴狠程度可想而知。
而二叔口中的鬼煞局,就更为难缠了,具记载,鬼煞局是由一处棺木四处鬼穴为基础形成的局,其中只有墓主的墓穴才有棺木,而另外四处,是以髫年、桃李、半老、花甲身穿红衣的女子,将其活生生埋入地下九尺,再在每一个女子口中,放入一枚刻上符咒的红漆铁秤(一种常用于巫术中的极其精致的法器),如此等上七七四十九天之后,煞局必成。
只是一般的煞局形成过程都太过残忍,且多为心术不正之人才炼,早已被修道之人定位邪术,恨不能除之而后快!所以非常少见,想不到如今被我这么个风水先生给碰到了,真不知道该说晦气,还是点儿背,不过在我们青田门的门规里,有一条是青田老祖当年亲自立下的,也是绝对不能违背的,那就是凡青田门中弟子,只要遇到有邪物危害荼毒生灵,必尽全力将之消灭!所以,眼前这个鬼煞局,在我不知道之前还可以说推掉,但既然现在已经知道有这么一处鬼地存在,那就绝对不能再放任不管了。
暗道一声苦也,调头看着二叔还在嚷嚷着自己的右眼怎么怎么神勇,我叹了口气,终于还是看不下去,没好气的对他说道:“刚才不是还有人在那说嘛,什么青田门门规不能坏在我这个子孙辈儿手里,现在都上了人家车了,咋啦,后悔啦,你好意思提,我都不好意思说,再说,那二十万大洋,你不动心了么?”
“呸,你懂个屁!”
“嘁,被我说中心事,着急了吧。”
“好小子,我问你,钱重要,命重要?”
“臭瞎子,我问你,命重要,还是祖宗重要?”
……
我和二叔你一言我一语的叫上了劲,谁都不肯让谁,到最后都沉默了下来,他丢了支烟给我,自己也点燃了一只,车子里又安静了下来。
其实我知道,既然他一开始说帮忙,那就肯定不会不管这事儿,刚才叫我推掉这桩买卖,也是出于担心我的安全,我们这一脉,到我这儿就我这么一个独苗,他是怕我有个闪失,断了青田门的传承,何况,就算没有这层关系,凭我们俩私下的交情,如果不是叔侄辈分的话,可能早就结拜了。
所以他刚才叫我推掉这单生意虽是为我考虑,但为了青田门的名声,他自己也一定会去,况且,要是成功了的话,也是一笔不菲的报酬,他家那婆娘管得严,财政方面他自己就那三瓜俩枣,每月经常还得到我这儿打秋风,眼前这单生意做好了,报酬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最起码够他两年的开销。
别过头,我正要说话,一直昏睡的王一,这个时候也醒了过来,摇晃着那颗大脑头,边冲我们打招呼,边迷迷糊糊一个劲儿的不好意思说道:“嗯…两位大师别动怒了,刘先生也别发火,命是很重要的…。嗯,您是大师,我只是个普通人,不敢当,不敢当啊。”
我听这话,有些发懵,这孙子不会被鬼气把脑子烧坏了吧,怎么说话颠三倒四的,二叔也调过头来,不解的看着王一,说道:“什么不敢当啊,王先生?”
被我俩一看,王一脸上竟然浮现出一抹不自然的红晕,嘿嘿干笑着说道:“葛先生真幽默,我们做生意的,也没两位大师这么客气,真该向两位学习啊!”
我和二叔对视一眼,眼中的疑惑更深了,这王胖子莫非真的脑子烧坏了?还是刚才的鬼气没退干净,怎么莫名其妙的,不过我这个人天生就没什么好奇心,耸耸肩不再理会,可二叔却来了兴致,他深吸了口烟,示意王一继续说。
“我们做生意的,最多把客人当作上帝,可您二位却把我们当作祖宗,还为了我而吵架,这,这真是太客气了,我何德何能啊…”王一一脸惭愧的说完了接下来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