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火炮的超凡的本领差点就把四毛他俩震傻了,简直觉得置身于神话故事当中。表姨婆甚是得意,为有这样的亲戚而感到无比的自豪。当然因为郭火炮的大公无私,不取分文,搞得她也跟着要高风亮节,难以启齿索讨好处。她懂得宽慰自己,心想此次就权当开业酬宾,以后再计酬劳。最终她还是接受了四毛送来的两瓶菜籽油,一袋新米,五十个鸡蛋的礼物。
话说回来,郭火炮从四毛家出来神情昂扬,一副凯歌高旋的模样。至于这个事件中所存的疑惑他真的没多想,那个四处游走的灵仙道士,那座阴森森的坟墓,那个闪掠的阴影,还有那跌落的飞鹰,到底是一种偶遇还是暗含玄机?他觉得这些实在不重要,关键自己获得了胜利的结果。这个事件与初萌清观发生的事相比,顶多算是一支插曲,根本过不了瘾,沧海横流才可显英雄本色。一时间他心中豁然开朗,压抑许久的情绪变得无比轻松,黑色的眸子透着明亮的光。他暗自决定,回家后的第二天便只身独行,去孤峰山斗魔降怪。也许前路充满末卜的意外和凶险,但他却充满了占胜对手的信心。即使有以卵击石之嫌,也要去破釜沉舟。
一路走,雾气越发的小,晨曦透过厚厚的云层,朝霞初露,远处山边染有一抹金黄,近处林间小鸟啼鸣,树梢的绿叶苍翠欲滴。郭火炮转过一个垭口,迎面是一座木桥,桥墩和桥栏上爬满了藤蔓,桥的铺板上生着厚厚的青苔。清澈的溪水从山上哗哗流下,淌过幽幽的山涧。这是什么地方?他觉得从来没来过。疑问一闪而过,天生不知怕为何物的他,径直踏上木桥。突然木桥的铺板纷纷断裂,稀里哗啦的落进下面的深涧,被湍急的溪水冲走。
说时迟那时快,郭火炮双手紧紧抓住桥栏,接着桥栏又开始断裂垮掉,他有那么有些不知所措。就在这时出现了让人不可思议的现象,桥板几乎落空,手也没抓住桥栏,可是在空中的他却稳稳不动,并没往下坠落,双脚仍踩得踏实。他不顾那么多,就这样大胆的从桥上走了过去。他没有觉得奇怪,胸无杂念的往前走,通过这座铺板尽失的木桥,进入了另外一个平行空间。轻风拂面,含有芬芳,空气洁净,云白天蓝,眼前的景色格外透明,真真切切的来到一个不一样的世界,他环顾四周,充盈着愉悦的新鲜。
一阵悠扬的笛声由远及近,在离他不足80米的路边有座茅草搭的凉棚,棚内坐着一位老者。渐渐走近,老者笑眯眯的看着他。郭火炮觉得老者有些似曾相识,速迅的在记忆中搜索,终于想起了,老者正是小时候,那次高烧不退,救过自己性命的人。奶奶还肯定的说过,他就是郭家的祖先,大名鼎鼎的郭文淮。一阵喜悦的悸动加剧了他的心跳,就在决定独闯孤峰山的前夕能奇遇久违的祖先,真是他莫大的幸运。这些时日他的所有烦恼,在老者的目光中烟消云散。郭火炮相信眼前的老者正是他期盼的奇迹,在关键时刻的出现,定会起到关键的作用。如同那年挽救他幼小的生命一样,这一次又将会给予他新的启迪。
俩人相视,没有一点陌生感,郭火炮温顺的坐在他对面,老者凝视着他眼里充满了欣慰与慈祥。老者开门见山地告诉他,这段时间他心有纠结,需要有人排解,帮他拿掉心中的困惑,懂得怎样去与乞丐那帮人交锋。还想获得自身潜能极致发挥的方法,增加获胜的把握。郭火炮心悦诚服,连连点头称是,看着老者的眼神犹如天真的小孩。
老者不慌不忙,语速平缓,神态慈祥而和蔼。他问郭火炮昨天半夜的那场斗法对手是谁?是什么原因引起,又是什么原因结束?郭火炮茫然的摇头回答不上,暗自纳闷连一场小小的交锋也被老者知晓,仿佛他比身临其境的当事者还更加清楚。
面对敦厚的火炮,老者是怜爱有加,仔仔细细的告诉了他这事件中他未了解到的一些内幕:邻居的曾祖母在世的时候是一名通灵的妇人,她的墓地是自己在生前选择的,各种因素都考虑得非常周密,照她的安排她的灵魂顶多外游五年她便可回尸还魂,万万没料到四毛家的房子修得正好压在她回魂的通道口,致使她终未如愿。她的本领不足以达到自创空间,只好寄希望后人能有所启迪,拆掉四毛的房子,虽然她几番托梦寄语告知后人,后人木讷却始终无法领会,更不可能与四毛交涉。走投无路的之际,她魂魄附体灵仙道士,借四毛无生育之机,通过陈氏之手引导她在自己的坟前施法,吸陈氏魂魄出壳再用鹰来封印,眼看大功告成,谁料半路杀出火炮,一切便前功尽弃,无意中他施法复活了飞鹰,无意之间做了件以怨报德的善事。平息了这桩离奇的风波。
灵仙道士只不过是一木偶,所以当四毛找他扯皮,他浑然不知。平素里他就爱胡吹虚吹,真是惹出了乱子却根本无力承担,除了溜之大吉的确是别无它法。老者借这一案例无非想点化郭火炮,让他学会看待问题的正确方法。凡事不可轻举妄动,三思而后行。事件的原因,事件的过程,以及最后的结果尚需做到心中有数,切莫随心所欲,独自逞强。尤其郭火炮这等天生异人,更应努力修行,不断健全心智才能行走江湖。老者对郭火炮在处理初萌清观这件事上多有赞许,在没有理出头绪之前,在没有弄清基本情况之下,按兵不动,包抄迂迥,谋定而后动绝对是明智之举。由此可以看出,郭火炮本身带有慧根,只需自我慢慢领悟。老者一番提点,恰如春雨润物,令郭火炮久违甘霖的心灵土壤萌芽出智慧之苗。
“我妈,我爸他们可以来看望您吗?”郭火炮试着问老者。
老者微笑不语,轻轻摇摇头。
“为什么?难道我真跟他们不一样吗?”郭火炮追问
老者停顿片刻娓娓道来,那语气中竟含有少许不易察觉的悲凉:“你虽然是父母所生,但与他们大不一样。你能去的地方,你能看得到的东西,他们却无法看到。因为他们是普普通通的人,而我们是一群特殊的人。天地混沌时期这世界上人神鸟兽共存,相互之间没有明显的界线,各类生灵纷争不断,肉弱强食,连年残杀。那时我们的人类还不是这世界的主宰,为了获得属于自己的生存空间,古人们一代又一代的艰难抗争。在东方唐努乌拉山发生了一次惨烈的天神大战,其中战败的神族被对手斩尽杀绝,最后侥幸遗留下一个婴儿,被一支黄皮肤黑头发的人类部族所救。婴儿长大了娶了这支部族头领的女儿,原本想暂栖生于人类,伺机找对手复仇。最终他被人类的善良深深影响,也被妻子的真爱所深深打动,放弃了复仇的念头。他与妻子过着平常的生活,生儿育女,完全融入了人类的这支部族。他们一共生了两个女儿三个儿子,他们是人和神的后代,自然兼有人和神的特点,从外貌看上去他们跟人没什么区别,其实他们身体内却有着一般人无法拥有的超强的特殊能力。三个儿子尤为突出。也就在他们小儿子刚出生不久,部族内部发生冲突,另一派暗中联合魔界势力,一夜之间他们便遭到了灭顶之灾,五个失去父母的儿女从此东西南北各自分散。我们就是这五个儿女的子子孙孙。经过千百万年后,子孙们慢慢的演化,逐渐彻底的融入进了人类世界,成为这个整体的部份。演变成真正的人,便远远的离开了神的意志,血性里就是有了人的欲念,因欲念的主导从古至今这个特殊群体的争斗就再也没有消停。其中根据天生魔性的大小分成了两派,相互之间水火不容。你魔性很小,疏于后天法术修炼,要打败你想打败的人,只有去请樊小山才能制服你的对手。”
在这个特殊的群体里,有一支孤独而高贵,忧郁而正义的,人数非常小的家族,名叫“云之子”,相传他们是人神所生第三子的后裔。他们团结友善,血统纯正,家族内部没有发生过一次血腥冲突。“云之子”起源于远古小亚细亚贝加尔湖地区的坦霍伊,在中国北魏时期迁徙到山西塑州,到了唐代中期分出三支,一支往西到了甘肃张掖,一支往南到了湖南岳阳,再逆长江而上在重庆奉节留下,一支往东选择了江苏宿迁。由于时间的原因,加上天各一方,“云之子”这三个分支逐渐失去联系,慢慢的自成体系。尽管如此,他们各自仍保持着先祖的烙印和血脉,始终不渝的坚守着家族传统的美德。最令人称奇的是,“云之子”家族没有一个字的文字记载,更没有家谱传承,也找不到半页与法术相关的典籍,一切延续和保留全部靠基因遗传。不要说外界,就连法界对他们的了解都是知之甚少,他们的神秘唤起了无数好事者的猎奇之心,都以能窥探出一点点他们的迹印而引以为傲。
“云之子”还有一大特点,那就是凡家族里的女性都不带特殊基因,即便发现有那么一点都会在她三岁前施术转移,只允许男孩存在那种特殊超凡的遗传基因。有人猜测说这是为了保持血统的纯正,不使本家族法术秘笈外泄所制订的不成文的家规与手段。其实不然,他们不愿女性成为这个混蒙世界的苦难者,他们更愿家族的女性活得平安而幸福。
“云之子”家族是大家公认具有贵族气质和品德的法界顶级高手,其本领自然天成,幻化无穷,仿佛就是朗朗天地间不可捉摸的精灵。千百年来,有多少群魔乱舞,寻衅挑战,他们总是泰然处之,化险为夷。最值得钦佩的是,同时包括他们的敌人在内也必须承认的是,拥有如此强大的超凡智能的“云之子”却是整个魔法界唯一不带一丁点魔性的人。或许这就是他们孤独和忧郁的根源。
时间不会按任何人的意志停停走走,它才是最伟大的法师,所有的东西在时间面前都实在太渺小,它的流逝不仅改变着世界的一切,也改变着我们的一切。这些人文和自然的变迁,也令我们这等人归隐到人群,退去了原有的光环,家族的形式和荣誉几乎土崩瓦解,个体成了最小的单元。樊小山便是“云子之”后裔少有的佼佼者,他到底是归属重庆奉节那一支系呢?还是归属江苏宿迁那一支系呢?的确不是很明白,爷爷和爸爸都没对他讲过,他只知道爸爸是新中国刚成立不久,从部队转业留在了四川成都,户口上填的籍贯是:山西塑州。但他既没听到过爷爷和爸爸谈起过塑州,或者回去过老家,更没有听过有关老家的任何信息,让孩子们去看看老家的提议当然绝无可能。虽然家族传统的原有成份结构已消解,但遗传基因却未有半点减少,血系依旧悄然传递。
只有请到樊小山这个云之子,才有可能战胜乞丐及身后的势力,才有可能解救胡道人和哑巴,还初萌清观原有的安宁。假若想揭开绝壁蜃楼的神秘面纱,探明宝藏传说的真伪,也仍只能仰仗樊小山。
郭火炮首次在倾听一件事时会如此的投入,黑色的眸子仿佛一下子明亮许多。对尚未谋面的,陌生的樊小山已在心中不知不觉的生起敬意,那脑海里竟隐约浮现出他模糊的身影,虽是臆想,郭火炮却觉得真切。
他迫不及待的寻问老者如何才能寻找到樊小山,并怎样请他出手相助?老者仔细教述于他,吩咐他一定要牢记于心,再三强调须严格遵守这些事项:
1.在见樊小山之前,心中要理清思路,事情的开端―发展―结果,要依次事先想明白,特别要详细讲出各种与事件有关,以及貌似是许多无关的细节,最好不要有任何的遗漏,重要的是所讲述的东西应该完全真实,不能掺和自己的主观意识以及推断假想。
2.走出这座凉棚顺山路走81步,步伐要正常,平时怎么走就怎么走,千万别一步大一步小,尽量做到每步平均。还有,遇到任何情况步子都不能乱,步数也不能计错。到时候他在走到最后一步时,会看到路边有块红砂岩石,石头的正中凹陷着一个窝,里边生着一株七叶兰,用力将它拨起,然后就会重新回到现实生活。
3.回到现实中他一定会站在一个十字路口,到时需选择向北的那条路走,大约前行半公里,路的右边有座两层楼的房子,门口长着一丛毛竹,站在竹林边击掌三下,一条黄色,背上生有棕色斑毛,两耳半竖的狗会从院内跑出,并朝他狂吠。不要紧张,往地上蹲下,用眼睛盯着狗直到叫声停止。然后,狗就会领他去到一个山坡边,寻找到一个长满荒草的小洞,只要他进入洞里自然就会找到樊小山。
郭火炮用心记住了老者交代的一切,马上转身朝凉棚外走。老者想起什么似的,又把他叫住。慎重的提醒此次孤峰山之行,定会是一场惊心动魄的交锋,即便樊小山出手也无法稳操胜券,仍可能凶多吉少。老者有种明显的预感,这场生死之战将极其残酷血腥,黑暗势力有着不可估量的超强魔力。为防不测,老者快速的传授了一套简易的符咒道法给他,并叮嘱他万事小心,切莫心浮气躁,出征之前一定要练习授于他的这套符咒道法,随时揣摸。
也就在郭火炮转身的那一刻,他眼睛的余光扫见了老者的眼里仿佛流露出一丝担忧,他驻足回头,老者已消失得无影无踪。远处传来悠扬的笛声,那样的缥缈,那样的让人陡升莫可名状的忧伤。郭火炮的鼻子一酸,眼圈竟瞬间有些潮湿,这是怎么了?他在心中不断的问自己。长这么大这种感觉真是第二次,第一次是他奶奶的去世。冥冥之中所渴望的一切这位老者全对他讲清楚了。小时候那次连续不退的高烧,长大了今天的迷茫,两次人生的关键,那位慈祥的老者都奇迹般的出现,帮他渡过难关。如果他不是祖先郭文淮,那么又是谁呢?有谁会让自己有种血浓于水的感觉,只有自己亲人之间才可能有这样的感应。
郭火炮深信,那老者就是郭文淮,当年奶奶说的是祖先显灵,绝对是正确的。他隐隐的有些若有所失,不知道在末来的人生路上假若再遇到巨大的困难时,慈祥的老者还会出现在自己身边吗?不是郭火炮变得胆小和纤弱,而是老者已成为他精神的信仰,黑夜中的明灯。实际上又是对温暖的潜意识的渴望。
上天入地,我行我素的郭火炮,忠实于老者的交代,几乎分毫不差的走了81步,完全是老者说的那样他回到了现实,那条背上长着棕色斑毛的狗真的把他带到一个长满荒草的小洞前,他深信自己很快就可以见到老者讲述的那位叫樊小山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