赌就赌,谁怕谁!从小我就见惯了老爸他们背着老百姓在机关里打牌赌博一阵风的样子,我的赌性自然从小就在他们的熏陶之下慢慢培养出来了。只不过我这个人比较小气,我从来不打大牌,斗地主超过十块钱一炸坚决不打,而且赢可以无止境,一输绝对趁早闪人,也就是大家说的那种没有赌品的人。
我们赶紧抓拍了几张背影,然后紧跟着脚步,又转过几个弯。当看到她转身朝右迈进了一家挂着红色霓红灯招牌屋子里的时候,我得意地笑了,并且把手伸到了楚怀春的面前,“输了吧?”
楚怀春猛地一拍我的手,“少来,跟你开玩笑的,这都当真,社会不良青年!”率先钻进了酒吧内,我与半亩菜地也紧跟进去,然后找了一个空位坐了下来。
“你说我们这系列图片到时候放到网上的时候取个什么样的标题好呢,《欲望女孩的夜总会生活》还是什么……”半亩菜地指着正坐在一个阴暗角落里喝酒的黑衣女人说道。
“欲望女孩的夜总会生活?”楚怀春摇摇头,“这个名字不妥,看她的样子早已经过了女孩的阶段了,与‘欲望’两个字联系在一块儿有点让人觉得肉麻。”
“是吗,你怎么知道人家已经过了女孩的阶段了?”我问。
“我当然知道了,这‘女孩’与‘女人’她就是有不一样的特质,比如拿走路来说,女孩一般都是拘拘谨谨或者活蹦乱跳的,有一种纯真与不懂世故的感觉;而‘女人’则不一样,女人身上随处散发着成熟的母性气息,或沧桑、或诱惑,使你一看便知。哦,原来她已经有男朋友或老公了,那些单身的家伙,你们请勿随便靠近。‘女孩’只能与‘淳朴’、‘可爱’等天真的词汇联系在一起才有吸引群众的效果;而‘女人’则配对‘欲望’、‘性感’等暧昧之类的词汇才能显现她的伟大。你看这女子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一看不是刚被男人甩了就是吵架后出来鬼混去的,哪像个单纯的天使啊,所以这‘欲望女孩’还是改成‘欲望女人’才更符合她的形象。”楚怀春一把从我手里夺过相机,“就你这智商,跟你说你也不懂。拿来给我瞧瞧,看你拍得怎么样,有没有把一个寂寞女人的形象表现出来。”
“得,毛主席说,过度谦虚等于骄傲;而我说,过度骄傲等于无耻。你就自吹自擂吧,不就拍个照吗,有那么多学问?”
“你还别说,这学问还真是大得不得了。”楚怀春一边浏览我刚刚在外面拍的照片,一边啧啧摇头,“就拿你拍的这些狗屎来说,完全是颠倒黑白,把一个‘女人’当做‘女孩’来拍了,根本就是一堆垃圾。”
“切,你凭什么这么说,这拍‘女人’跟拍‘女孩’有什么不同。你不要随便侮辱人家的劳动果实,这样很不道德,知道不?”
“我这是指导你的错误,使你在成长中不断提高与进步,何来侮辱一说?侮辱者,人身攻击也。”楚怀春之乎者也,“你知道我为什么说你拍的是‘女孩’而不是‘女人’吗?”
我摇摇头,“不知道,我也不想知道。”
楚怀春不顾别人胃的感受,继续发表自己的高论,“那是因为这拍‘女人’与‘女孩’最基本的功底就在于,拍女人照相机对准的是她的屁股或者胸部,而拍女孩照相机对准的则是她的全身或者脑袋。你看那些电视里面的广告或者色情八卦杂志的封面,无不是如此。凡是女人,都露胸翘臀或者说妖艳惑众的,不辣到你流口水誓不罢休;而女孩呢,则淘气可爱,要么做个鬼脸吐吐舌头完事,要么热情阳光享受健康给个与大自然融为一体的全景来衬托女孩的单纯。你再看看你拍的这些,全是照着人家的身高一通乱按,就像一个女孩在受妈的指使下去打酱油似的,简直一点性感的美学都找不着。这在网络上,你要想吸引别人的目光,就得学会运用‘三级片哲学’。知道什么叫‘三级片哲学’吗?”
“不知道!”我实在是受不了楚怀春的自我吹嘘,只好借故工作的正题岔开话题,希望他能放自己一马,“欲望女孩被一个男的缠上了,注意正事。”
一个表现欲望很强的人在兴奋的时候是很难抑制住自己的夸夸其谈的,对于楚怀春来说,此时没有什么比自己的长篇大论更重要。楚怀春已经完全进入到了这一癫狂状态,他一边口沫横飞,不顾听者的死活,一边幻想着自己是如何地被崇拜,那叫一飘飘欲仙。他继续厚颜无耻地对我上起《网络色情论》,“这网络啊,有三种东西它的点击率永远是最高的:一是明星的八卦,二是人们的对骂,三是两性的色情。众人喜欢明星,包括他们的吃喝拉撒嫖赌娼;世人好看骂人之文章,狗咬狗的罗马斗兽时代永远是人们所敬仰的画面;人类最大的本能不是每天晚上七点就打开电视机的开关看中央《新闻联播》,而是性冲动。所以与色情有关的东西永远是网友最最关注的事情,它凌驾于所有点击率之上。而网络虽然类似于窑子,但它却不是一个彻底的窑子,它有着相关法律的监督。你不可能在上面真的就脱光了衣服表演爱是如何做成的,那会让你死得很难看。你永远只能像香港的三级片一样半遮半掩才能达到被审核通过的结果,只有通过审核了你才能有一展骚货的机会。所以在网络上,你要想制造一个高流量的帖子,那么你永远就只能以香港的三级片为榜样,既似色情又马赛克,似马赛克却又露着奶子,最后而浑水摸鱼大功告成。”
“我知道了,一边是清水,一边是淫水。”我冷哼一声,“快看,别他老板的废话了。欲望女孩好像不怎么喜欢那个男的纠缠。”
“是欲望女人,不是欲望女孩。”楚怀春不再忽悠自己的狗屁理论,把目光投向了黑衣女人,“有好戏看了,我们可要抓住机会,弄几张劲爆的图片出来,到时候一定会在网络上杀个天昏地暗。”
“我觉得欲望女人后面的第四章桌子比较好拍摄。”半亩菜地忽然说道。
“为什么?”
“有两点,一是距离不远不近,有利于相机拍摄的效果;二是在目标物的后面,被她发现的概率较低。”
“不错,看来你小子真的很适合干这行!”楚怀春挥了挥手,“走,过去!”
夜总会里很嘈杂,形形色色的男男女女们互相交织在一起,不停地扭动着自己的腰肢与脑袋,就像一个寂寞的人突然发了羊角风一样神经兮兮。欲望女人坐在那个暗暗的角落里,心情貌似十分复杂,她要了两瓶啤酒,没有举杯望明月,因为头顶上除了天花板与闪闪发光的闪光灯之外什么也看不到,她只有举杯消愁愁更愁。
“小姐,我能否请你跳支舞?”一个满嘴胡子的大胖子伸出那铁板烧般的手掌出现在她的面前。
欲望女人神情这时变得呆滞,有气无力地挥挥手,不予理会。
“小姐一定是遇到什么伤心的事了,如果信得过在下的话,可以向大哥哥我倾诉倾诉,免得憋在心里难受啊。”大胖子没有放弃,反而得寸进尺地坐在欲望女人的对面。
欲望女人瞪了他一眼,眼光迸射出一股凌厉,拿起杯啤酒就灌了个底朝天,然后把头扭向了一边。心中暗道都他老板的什么鸟人,就这种下流货色也敢来亲近老娘。
“小姐,你一定是误会了,我可不是那种你想象中的人。我是真心仰慕小姐脱俗的气质,想跟你跳个舞来着,没有其他的意思。”还不是大色狼,电视里的坏蛋勾女子的时候就这么演的。大胖子显然还当欲望女人生活在20世纪80年代的农耕时期,脑子淳朴得一片空白。
“我没空,OK?”欲望女人有点不耐烦,终于开口说话了。
大胖子看来是泡妞行中的专家,这金庸笔下的种马男人韦小宝最擅长的“脸皮厚”与“死缠烂打”这两项泡妞绝技他是掌握得炉火纯青,犹如打通任督二脉一般运用自如。他拿起欲望女人面前的啤酒瓶子,给欲望女人满满地斟上了一杯,说:“我猜小姐你一定是失恋了,所以这才导致你这么仇恨男人。”
“我什么时候仇恨男人了,我是仇恨你好不好?”欲望女人切的一声,不屑地拿起大胖子刚刚给她斟满的那杯酒,咕咕噜噜又来了个一口干,“别烦我了,老子没闲心情理你。”
“小姐为什么要仇恨我呢,难道我看起来真不像个好人?”大胖子开始淫笑起来,口气略带不怀好意地说。
“因为,因为你像头大蠢猪,这样明白了吧?”欲望女人忽然有点迷糊了,她感觉自己的头有些晕,同时一股强烈的暖流从自己的肚子蔓延开来,全身就像一个火炉子似的难受。
“小姐觉得怎么样?”大胖子的手不老实地伸过来抓住了欲望女人的胳膊,开始不老实地乱摸起来。
“你,你想干什么,把手给我拿开!”欲望女人想推开大胖子那肮脏的手,可是她此时连这一点点小小的力气也使不出来,她心底里着急起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才喝了不到两瓶,没理由就醉了啊?”
“我想干什么,嘿嘿,我想干什么……”大胖子突然从欲望女人胳膊一下子挪到了她的胸部,“我想干这个!”
欲望女人啊的一声,只感觉眼前一黑,便瘫软在桌子上不省人事。晕过去之前,她本想通过啊的一声唤起周围好心人士的注意的。只是可惜,这世道背后捅刀的人就像地上的蚂蚁一样多,可拔刀相助的人却跟国宝大熊猫似的少得可怜。你看都到这份上了也没见着个英雄出来救一把美。大胖子冷笑,朝收银台方向的黑暗处招了一下手,立马过来两个小弟搀起桌子上任人宰割的欲望女人,朝舞厅后面的一间包厢内走了进去。
“不妙,欲望女人被暗算了。”在后面桌子上正偷拍得热火朝天的楚怀春拍了一下我的肩膀,说:“这样的镜头实在是太难得了,居然让我们现场抓到一个下迷药的耗子,摄影人之大幸啊。”
“下迷药,你说欲望女人是被对方下了迷药?”
“当然,要不然她怎么会晕得这么快?”
“也许她不胜酒力呢。”
“屁话,如今的女人要么不是个随便喝酒的人,要么随便喝起酒来都不是人。就这点酒,能灌倒她?你太小看她了。”楚怀春说。
“是吗?难怪,可是我眼睛一刻也没有离开过,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下的药。”
“就在借机给对方斟酒的一刹那。”
“你怎么知道?”
“全场也就那个空当有机会下手。”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是跟进去找个洞洞拍摄里面的激情画面来个更劲爆的还是?”
“我靠,你真当我们来拍黄片啊。当然是去救人了,我们怎么能眼睁睁地让我们未来的网络明星受到流氓的侮辱呢,你也太没正义感了吧。”楚怀春把相机的带子往脖子上一挂,跟在大胖子的后面连续捕捉了几张特写。
“只是我们要怎么救她?”半亩菜地问。
“是啊,看对方的架势,好像是个混混什么的,要打起来,我们怕不是对手啊。”我像众多旁观者一样,在面对邪恶的时候怕起死来。
“谁说要跟他们打架了,我们要学会用脑子,不战而屈人之兵。”
“那怎么个不战而屈人之兵法?”
楚怀春右手掐着皮包骨头的下巴,作沉思状五秒钟,然后说:“这样吧,等下红尘你躲在巷子里的内角,半亩菜地就不用了,在旁边注意拍摄照片,然后我跑到包厢外面故意大声地喊‘警察来了,警察来了’。到时候所有厢房内正在‘上班’的人渣们肯定都会吓得狗急跳墙,这时躲在暗处的红尘见到大胖子从他那房门里溜出来的时候,你就赶紧趁机进去把睡在里面不省人事的女主角给抱出来。然后趁着大乱之际,我们浑水摸鱼逃出舞厅,怎么样?”
“好,不错,就这么干。”我点点头,“只是到时候要是我们里面的女主角衣服被脱了个精光,这样抱出来会不会有点太那个了。我有点不好意思,你这不是存心让我形象受损吗?”
“你少来,得了便宜还卖什么乖。走,马上进行,不然再过会儿就没有救人的必要了。”
商定之后红尘与楚怀春两人来到大胖子进去的那间包厢外面,只见搀着欲望女人的两小弟刚好从房间里面弯着腰出来,看样子是完成任务了。为了不让对手识破,他们立马假装过客朝最里面的厢房走了过去,直到两小弟消失在巷子的尽头,楚怀春才松一口气地朝我眨了一下眼,“开始!”
我点点头,朝四周望了望,趁没有人之机躲在了包厢巷子的右侧,然后用手做了个OK姿势。
楚怀春接到信息,一个大转身跑到包厢的外面对着巷子大声呼喊:“警察来啦,警察来啦,警察来啦!”
不喊不知道,一喊一团糟,原来这个世界上真有那么多的老鼠在地下打着洞。只见各大厢房里男的女的听到“防空警报”后像决了堤的大坝水一样蜂拥而出,有的赤着双脚连蹦带跳,有的光着上身似滚带爬,更有甚者裸着全身拼了命地往厕所里挤,就怕被戴帽子的猫给抓了个正着。在一旁的我看到此情景,禁不住呆了,“我的个妈,都怪世上老板太抠门儿,不然的话在后墙弄个安全通道啥的,也不至于搞成这天下大乱的样子。”
“你小子发什么愣,大胖子出来了,你还不快进去!”楚怀春跑过来踢了我一下,“注意,如果她的衣服被扒了,你就把床上的被单给她卷在身上。”
“嗯!”我一头扎进大胖子刚出来的那间厢房。果然,大沙发上欲望女人胸前的扣子已经被解开,下身的裙子也已经被拉到了地上。我脸上一热,心里念了一声阿弥陀佛罪过罪过,四去六进一地拾起地上的裙子胡乱地就给欲望女人往腿上一框,继而扛起她的身子就往外面跑。
舞厅里早已经随着厢房的爆乱而糊成了一锅粥,来娱乐的人们你望望我我看看你,都成了被娱乐的人们,全被这些急着往外冲的伪君子们搞了个措手不及,以为某恐怖分子在舞厅内安了个定时炸弹。在惊慌失措忙无头绪的混乱中,人们最容易相信眼前的错觉。于是受到潮流的驱使,大家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地都跟着一通往外挤,使情况乱上加乱。我扛着欲望女人,在人群中钻来钻去,险些成了别人的胯下鬼,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终于从人堆里挤了出来,“楚怀春,快来换换我,累死了!”
“再跑远点换,此时不宜停留,要是别人发现我们的阴谋就完了。”楚怀春从后面追了过来,气喘吁吁地说。
“他们都自顾不暇了,哪有心思管我们,快!”
“小心驶得万年船,你就别啰唆了,快走。”楚怀春不愿意。想一想也是,你即使是扛着袋棉花,它毕竟比空着手还是要累得多。
“你到底换不换。不换我扔到地上了。”我威胁道。
“好,我换我换,这么好的美事仍是要扔给别人分享,我怎么说你,看来你天生就一副穷酸的命。”楚怀春不情愿地从我的肩上接过紧闭双眼的欲望女人,然后对后面的半亩菜地挥了下手,“你快先去前面找家旅馆,这女的怕是有两百斤重!”
(37)
《青春飞扬》剧组二号面试房间。
“张依依是吧?”一个长得油光满面的大胖肚子男人跷着二郎腿问。
张依依点了点头,“是!”
“我是《青春飞扬》剧组的副导演E派胡言,你能说说你为什么想要当演员吗?”
“梦想,它是我的梦想!”张依依微笑着说,同时心里叮嘱自己,绝对不能回答是为了赚大钱,那样太庸俗。
E派胡言点点头,好像对这个答案比较满意,“看你的资料说,你最近风头很盛嘛。天鹅妹妹,你已经是比较当红的网络红人了,而且也签了娱乐公司,为什么还要想来参加我们这个剧组的演员海选呢?”
“你们这个剧组拍过几部很优秀的电视剧,加入到你的团队是每个想当演员人的梦想。我不想去那些垃圾泡沫剧的剧组,我知道你们挑选演员是很严格的,但是我还是愿意一试。”张依依小心翼翼地回答道,自认为四平八稳,应该不会出什么大的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