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他想越俎代庖
Ｆ市，林水水曾经生活过五年的城市。如今重返而来，依然是同样的街道、同样的空气，除了年纪长了、记忆增了，陪伴自己的还是同样的赖英奇。
“齐月的手机还是停机，要不我们直接去她家吧？”林水水总觉得心中很不安，脸也垮下来根本不像平常的她。
赖英奇一边招手叫计程车，一边很有趣的看她现在的样子，一点儿朝气都没有一点儿都不像他的臭丫头，好不习惯哦。
车停在了一所高级山庄的别墅前，别墅里种着几棵梧桐，虽然没有香榭丽舍的法国梧桐浓密，但也足以显示出别墅主人的气派与身份。
看了看门牌，“齐宅”两字清晰入眼，赖英奇耸耸肩，回头看向林水水，“应该就是这里了。”
按了下门铃，走出了一位两鬓苍白的长者，“请问你们找谁呀？”
“爷爷，齐月是不是住在这里，我是她大学的同学。”林水水礼貌的应答，彬彬有礼的态度跟对待赖英奇时根本没得比。
“你们是来找齐月的，可是她——唉。”
明明八月刚过，可林水水的手脚却冰冰凉凉的毫无温度。看着躺在病床上的惜日好友，她的心沉甸甸的好像已跌落海底。
“一帆哥，她真的已经昏迷半年了吗？”齐月就这么躺在眼前一动不动，她的眼眶已经噙满泪水。
“是啊，她那天要不是为了救我也不会出车祸。”杨一帆轻柔的拂过齐月的面颊，自责和悲哀再次****着伤痕。
拍了拍学弟的肩膀，赖英奇努力开导，“医生不是说她有机会苏醒吗，而且这是个意外，和你全然无关，看开点儿。”
杨一帆浅浅一笑，笑容里饱含了感激和欣慰。
“她就这么一动不动的躺着，没有朋友聊天，没有亲人呵护，没有一帆哥拥抱，不会寂寞吗？”林水水此时的眼泪溃然决堤，不受控制的愈流愈多，“她一定会醒过来的对不对？”
“水水，别哭，冷静点儿，齐月一定会醒的。”赖英奇一下把她拉入怀中，无比疼惜。
这是他第二次见她哭，第一次是在五年前，和林水水说分手的时候，两人在一起的点滴片断再次倒带般重演。五年前她也是这样哭的吗？如此伤心欲绝，如此痛彻心扉？忽然发现，他是这么的令人讨厌，这么的恶毒狠心，居然可以不顾她的眼泪把她独自丢下五年，难怪他当初会选择卫明哲。
“真的吗？她真的会醒？”圆圆的眼睛如今雾蒙蒙的，就连小梨窝也跟着黯然不少。
“只要你肯相信就会是真的。”抚摸了下她的脑袋瓜，眼神中透着坚定。
“嗯，我相信。”林水水充满希望的点着头，“一帆哥，你也要相信哦。”
“谢谢。”他们两人的到来，无疑对现在的杨一帆是一剂强心针。
林水水心中反复想着殷兮兮和齐月的种种遭遇。
前者是一个那么在乎谈爱情、讲浪漫的人就好比五年前的自己，如今她心中的那个他肯定是出现了。
后者是一个那么重视财富、名利、权利的人，却为了救自己的爱人奋不顾身的冲出马路。
那么林水水她自己呢？赖英奇有钱、有权、有车、有房，不但符合她的择偶标准，而且为了她甘心当肚子里宝宝的父亲，其实他是真心爱她的，其实她应该满足了。虽然抛弃她五年，但最后还是回到她身边，虽然可能因为赌气，嘴里一直不同意他的追求，但心里却早已视他为情郎。
既然如此，打铁趁血，反正为了她的肚子他正急着娶她，那么，顺水推舟，嫁就嫁吧。
其实赖英奇应该万分感谢这次的Ｆ市之行，不然林水水对于他的爱也不会这么轻易妥协。
“臭男人，明天我们去天林寺替齐月祈福吧？”林水水建议道。
“你确定？”赖英奇不安的看向她，“那个地方香火旺盛的很，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天天人山人海，你现在这个样子——行吗？”
她回头看了眼医院，坚定的说，“嗯，我行，为了齐月。”也对，反正肚子是假的。
“那我陪你一起去。”
林水水早猜到他会这么说，一蹦一跳的往前走，嘴上却故意说，“你没事跟我瞎凑什么热闹，人多，很危险的知不知道？”
“就因为危险我才要和你一起去，不然我哪能放心你这个孕妇。”他无奈的拽回她，拉起她的手一起走，免得她再乱蹦腾。
“多谢你的鸡婆，我也会保护你的，臭男人。”林水水依然保持她逗嘴耍宝的一贯作风，可心里却是暖暖的。
“听你的口气，反倒是我该谢你，你也好意思说出口？”她的手居然任由他主动拉着，占尽小便宜，一点儿都不像她的雷厉风行。
“我很好意思啊，不客气。”
赖英奇知道在嘴巴上永远是她的手下败将，所以干脆不再说话。
“……”没有任何回应，仿佛放了一个屁。
臭男人没理她？林水水看了他一眼，他却依然装哑巴。无所谓，不理她拉倒，哼——把头扭向一边，独自生起闷气来。
从天林寺回来，林水水特意瞒着赖英奇，偷偷回到Ｔ校，向惜日老师要走了齐月的一张素描画。
她反复听着iPod里的《新不了情》，看着画里面的赖英奇，念着画背面自己写的随笔，想到她和他的爱情，从悲苦，到欢笑；从锁目，到展颜，也许他们就是有缘千里来相会吧。
坦然的走在大街上，她的心情欢快而安稳。阳光从头顶垂下来，俏皮的摊开掌心接住，恍惚觉得天地都可盈盈一握。
返回Ｍ市的隔天，林水水特意起了个大早，画了淡淡的妆，毫无预兆的，她竟然不自觉的表现出了“女为悦己者容”这句话的写照，之后，准备步行去上班。
满怀心事的她想着赖英齐、低着头一直往前走，根本没注意斑马线的另一头已变为红灯。当走到路口时，一辆摩托车飞奔而来，直到刺耳的喇叭声快要刺破耳膜才把她从梦境拉回现实。愣在原地的她眼睁睁的看着摩托车越来越近却吓得忘记撤离，此时一双有力的臂膀把她抱起的同时，又来了个乾坤大挪移，来人直接挡在了靠近摩托车的这一边。索性，刹车够及时，人没什么事。林水水庆幸的拍拍胸口抬头看起，却见到了脑袋里的赖英奇出现在眼底。
“过马路知道走斑马线却不知道看红绿灯，你怎么搞的林水水？”埋怨着她的大剌剌，挂心着她的安危，“没吓着吧？宝宝有没有事？”
此时的林水水百味杂陈，听着周围男人送来的赞叹，看着周围女人投来的羡慕，她肯定她的心里是幸福的、是骄傲的。
“没有，英奇哥，谢谢你。”主动把小手放在他温暖的掌心中，她不再臆断和决绝，“我们一起去上班吧。”
他有没有听错？林水水居然叫他英奇哥这已睽违五年的称呼，赖英奇一脸的不可思议，她读不懂的行为搞得他扑朔迷离，硬是被她拉到了杂志社也浑然不知，直到——
“英奇哥，到了。”林水水收回手，笑眯眯的说，“我可不想成为同事闲来无聊时探讨的八卦女主角，所以我先上楼，十分钟后你再上来，听到没？”
赖英奇的神总算是回来了，“哦好，你先上去吧。”
看着她上楼的身影，看着自己已然空荡荡的手掌，心里这叫一个后悔。他刚才要不是灵魂出窍的话，就可以好好感觉一下软软的柔荑，现在可好，看来只能再接再厉了。
十分钟后赖英奇的办公室，呃，也就是赖英宁的办公室，由于前者只是个挂名，所以一直都在他堂弟的屋里混吃混喝。
“水水，你真的同意我做宝宝的父亲了吗？”把她倚在怀中，食指断断续续戳着她的小梨窝。奇怪左、右两边脸蛋长得没什么区别，可是梨窝怎么右边就不长呢？真是扫兴。
“我不想再冥顽不灵了，总得为肚子里的孩子多想想吧。”她那可怜样装得倒挺像。
使劲拍开那戳得她痒痒的食指，满意的感觉到了身后男人的一个瑟缩，看来她的劲使得还真不小，就知道玩她的小梨窝，和五年前一样死性不改，活该！
赖英奇甩甩手指，冲她做了个大鬼脸，反正她背冲自己看不见，“那你确定不会后悔吗？确定肯试着接受我吗？”
“确定都确定，但可不能像五年前那样，以后你都得听我的。”林水水又在和他谈条件，而且总是这一句“都得听我的”。
“只要你肯做我老婆，肯尝试接受我，我什么都听你的。”如果她想骑在他头上，他也乐意背，可不能再放她走了，瞧这回自己追得除了惨以外，还得越俎代庖当个好父亲。不过，只要是林水水的宝宝他都一样疼。
可是，要不是因为有了宝宝她也不会同意和他结婚，虽然心里很惆怅，也很介意她还不甚爱他，但是赖英奇却默默发誓，早晚会让她心甘情愿的忘掉卫明哲，把心交给他。
此时，他们旁边正有位第三者，听了两人的对话后立马吃惊得瞪大双眼，此人就是坐在办公桌前的赖英宁。他堂兄可真是唯林水水是从啊，可林水水更吊，硬是给堂兄来了个兵不厌诈，把他耍得团团转。
赖英宁极其无耐的撇撇嘴，瞧这两人亲亲我我的猛说悄悄话，简直就无视他这个人的存在，真想把他们以妨害风化、有碍观瞻的罪名用手机拍下来当证据交给警察，搞不好还能挣点儿零花钱。当然，他也只是在心中想想，发泄一下小小的牢骚。
尾声 愈夜愈清醒
一周后。
殷兮兮一下飞机就赶来了杂志社，她已经请了一个多月的假期，也杳无音讯了一个多月，“水水，听说你要结婚了？而且就连孩子都有了？”
“孩子目前就算是还有吧，倒是学姐你，终于肯露面了？我还以为你陷进蘸满蜜糖的爱情旋涡里出不来了呢？”林水水依然是那张贱嘴，逮着机会就挖苦她。
“我懒得跟你斗嘴。”她已经开始整理资料准备工作了，“放心，回头你婚礼我一定送你一份儿大礼。”
“不好不好，我觉得还是直接给我钱比较实际些。”林水水一本正经的建议她。
“我会好好考虑的。”她认真的点点头。
“宾果，这样才对吗学姐。”殷兮兮会给她多少钱的红包呢？钞票开始在眼前不断飞舞。
此时，办公室里的赖英奇一直在草木皆兵，他无时无刻都在担心着卫明哲，搞不好哪天他会突然醒悟，然后开始后悔当初的所作所为，最后再从法国飞来这里和他抢林水水和肚子里的宝宝，那可不成！
“水水，我们现在先去登记注册吧？！”赖英奇走过来，拉起她的手就匆忙往外走。
“你为什么这么急呀？”她有些犯疑，就目前的情况看，要着急的人也应该是她林水水本人吧？万一哪儿天她的肚子穿了帮，他不娶她了怎么办？
“因为我怕半路杀出个卫明哲。”赖英奇倒也实话实说。
原来是这样啊，怪不得。都说七情伤五脏，现在可好，连耐性也跟着一起伤。
“现在跟你去登记那倒是没有问题，不过你得先写个保证书。”她早就为自己的婚姻想好了后路，等他知道宝宝事件的真相后好没机会反悔娶了她。
“什么保证书？”停下脚步问身后闪着诡异笑容的林水水。
“对我忠贞不二的爱情保证书，你写不写？”甜腻腻的冲他笑，小梨窝也随之浮现脸颊。
“就这个啊？写，你说吧，怎么写？”他那么爱林水水，开玩笑，写这个还不跟玩似的。
“我念你写。”她拿出笔和纸，“最后记得要签名。”
“好，你说吧。”赖英奇已经回到办公室，坐在书桌前时刻准备着了。
“咳……咳，”清了清喉咙，林水水隆重庄严的念着，“赖英奇必须对林水水的一辈子负责并且只能爱她一人，无论疾病困苦、艰难险阻，都要永远和她在一起，疼爱她、保护她、不离不弃。另外，对于她偶尔的恶作剧和善意的谎言不许生气。”
前面那些话对赖英奇来说都是轻而易举，可后面那句话他总觉得有些怪异，不过这倒符合林水水的性格特点，于是想也不想直接写了上去，“还有其他的吗？”
她点点头，继续念道，“如果有违此约，那么赖英奇名下的所有动产和不动产全归林水水名下所有，不得有违！”如果赖英奇敢不要她，就让他变成穷光蛋。
用眼角余光瞅了林水水一眼，她可真够狠的，根本就是让他无路可退，不过反正自己没想过会后悔，那么对他来说其实也无所谓。
看着赖英奇写完的保证书，她心中一阵得意，“为了表示对你的真心，我也在下面加上一句好了。”
拿过他手中的笔，林水水在保证书下面写了另外一句话：林水水也会一辈子爱赖英奇，无论何时何地、身在何方，都会永远和他在一起，珍惜他、照顾他、终其一生。写好后，也签上了自己的大名。
看着林水水上面的话语，赖英奇百感交集，看来他的挺身而出、舍生取义没有白费，也许她已经默默爱上自己了？
是夜，摸着手上的红色婚书，赖英奇感觉到所有的幸福都一拥而至。既然事已成定局，是时候通知卫明哲了，好让他对林水水和宝宝尽早死心。于是，一个越洋电话打到了法国——
……
半小时后，泡完澡的林水水回到寝室，躺在了赖英奇的怀里享受着儿女情长。
“水水，你是因为爱我才嫁我呢？还是因为肚子里的宝宝？”
“因为宝宝啊，不过我很感动，现在有点儿爱你了。”
“可如果我没钱，你还会挑我做宝宝的父亲吗？”
“没钱？那肯定不会。”
“难道我的真情就不能打动你的心吗？”
“那五年前我的真情也没打动你的心呀。”
这臭丫头果然记仇记到现在，都已经过了五年了，真是小心眼儿。明明知道是他误会了她那个莫须有的肚子，却一直不肯站出来解释清楚，天天就这么看着他为了她瞎操心，她倒也舍得？
想着林水水将计就计的骗他和她结婚；想着保证书上让他觉得怪怪的话语；想着她虽然天天嘴上念叨着要钱要权，如今全有了却依然天天做公交上下班，依然在堂弟的杂志社当她的小编辑、依然欢天喜地的吃着路边摊，赖英奇无庸置疑的幸福开始在全身蔓延。
五年前的林水水曾经告诉过赖英奇，说她自己不需要殷实丰厚的生活条件、不需要令人惊羡的位高权重，她只需要偶尔腻腻的甜言蜜语、有时浪漫的花前月下，只要感觉对了，她可以放弃一切、心甘情愿的和他牵手走完一生。
其实她一直没有变过吧？就如同他对她的情，从未斩断。
“水水？”
“嗯？”
“若我死去，你必不能活。我决不让你带着我的心在这个世上独活。”
“嗯。”
记得这样一句话，人生如茶，第一道苦似生命，第二道甜如爱情，第三道淡若轻风，那么现在他和林水水是第几道呢？
夜，越来越黑；而他却觉得，愈夜愈清醒。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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