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屠倒下去的那一瞬间,整个人都是懵着的,眼前的一切好像都变慢了。周围人的一切都一帧帧地在她眼里播放,他们捂着耳朵,惊声尖叫,对眼前的危险避之不及。
身着飞鱼服的侍卫急冲冲地往此处赶,见了她,便立马露出一副惊恐的表情。她将一切都看在眼里,但她看不见沈蕴衡。
沈蕴衡在哪?她来不及细想,眼前一黑便昏了过去。
申屠醒来的时候脑中是一片空白的,据说头脑受创之后醒来都是记不起之前的事情的。她盯着账顶的吊坠,仔仔细细地想之前的一切,老半晌才想起来自己是谁,之前发生了什么事。
她瞧着账顶的吊坠,却依然记不起来这是哪里。直到外间进来一个人,是笑盈盈的太子。
申屠松了一口气,揉着脑袋从床上起身,呆呆地瞧着太子,问道:“我怎么在这?”
太子温和一笑,道:“你和三弟到‘秦楼湾’游湖的时候遇到刺客,巡捕瞧见了,回到大理寺搬救兵,刚巧本宫当时在大理寺,便将你带了回来。”
申屠点了点头,并没有注意到他称谓的变化,走到桌边给自己倒了杯茶,润了润干渴的喉咙,随意问道:“沈蕴衡呢?”
太子始终笑的很温和,道:“三弟自然是回晋王府去了,他受了些伤,不过不要紧。”
申屠忽然想到,太子知道她和沈蕴衡的事情,觉出些尴尬,只低头喝茶。气氛一下子沉默了起来。
倒是太子,一改之前的态度,坐过来主动和她聊天,说些小时候的事,和以前一般无二。
两人聊了一会儿,太子又道:“佐仁呐,萱儿近日老是提起你,余休也早就想搬去司命府住了,还有零嘉,你还没见过呢。”而后便提议道,“这样吧,反正近来无事,你便在太子府多住些时日,可好?”
申屠其实并不想住在太子府,但是近日来她与太子的关系实在是太僵了,既然太子提议,便答应了。
于是申屠就在太子府住了下来,并未察觉有什么不对,直到十天后,申屠提出要回司命府。
当时是在饭桌上,申屠提出向文萱儿辞行,话音还未落,太子竟怒的掀了饭桌。所有人都被他吓傻了,沈宁佳大声哭号,沈宁修瞠目结舌。
太子指着申屠,恶狠狠地道:“你最好给我老老实实地呆在太子府,哪儿都不准去!”
一开始申屠以为他在开玩笑,但太子的态度实在坚决,让人不信都难。
申屠更加坚定了要离开的心思,但太子不仅不让她走,甚至把她关在房里。申屠觉得这样的太子很不正常,但她被他囚着,根本什么都做不了。
而后又过了几天,离遇刺那天已逾半月,申屠被关了五天。
太子来找她了,抱了好几个酒坛子,是他生辰前一日申屠带来给他的酒。太子将酒坛子一个个码在申屠面前的桌子上,对申屠道:“佐仁,这些天外面有些不太平,出了很多事,我是因为不想让你出去才这样做的。”
申屠心中疑惑,但没有表现出来,只笑着点了点头。她现在根本连他一句话都不敢相信。
太子给她倒上酒,道:“这还是你要给我过生辰的酒呢,对不起,那天我心情不好,犯了浑,不过以后不会了。”
申屠看着他,只是笑。
太子也不多言,只道:“申屠,很多事情你不知道,你可能会觉得我无法理解,但是你要是站在我的立场,你就会认为我是对的。”他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然后给申屠倒上,道:“我知道,我这回要是放了你,你肯定就不会再理我了。”
申屠一愣,她是真的这么想过的。如果太子放了她,她今后一定躲着他走。
太子又道:“我也不求你原谅,我只希望,咱们能在一起的这些时候,我们还是朋友,还是兄弟!”他兀自喝着酒,又道,“去他娘的权势、地位、阴谋阳谋老子不稀罕了,是兄弟的,喝!”他举着杯,等着申屠跟他碰杯。
申屠心中感慨万分,看着这样的太子,看着自己昔日的好兄弟,终是有些不忍他就这么僵硬地举着杯子。
她端起面前的酒杯,和他的轻轻碰了碰,一饮而尽。
在她被冷水泼醒的时候她都没反应过来他是在哪,眼前弯下腰瞧着她的这人是谁。
明白一切后就是彻彻底底的心凉。
她看着他的眼睛,悲哀地道:“你知不知道我从小到大没在别人面前喝醉过,但我昨天看见你,听见你跟我说从前的事,我就对你放心了,我不是对你沈蕴徵放心,我是对我兄弟放心。”
申屠被两只手被锁在墙壁上的铁索里,脚也锁着。锁着双手的铁索不够长,她只能站着,也没法做太大的动作。
申屠就这么看着太子的眼睛,就着被锁起来的奇怪姿势朝他拜了一拜,盈盈一笑,道:“太子有这般狠辣,他日必登大统,佐仁在此,恭贺吾主!”
太子脸色一变,上前捉住她的衣襟将她拎了起来,怒道:“你少给我阴阳怪气的,你以为你又能好到哪里去?你这走后门的贱人!”
说着,视线移向申屠白净细嫩的脖颈,他贪婪地顺着视线往下瞧,看见小巧精致的锁骨,只觉得一阵口干舌燥。
他看向申屠,眼睛里闪着暴虐的光。
申屠一惊,冷硬地道:“素和,你要是敢动我一下,你我从此便当真恩断义绝!”
太子听见这话,像是遭受了雷击一般整个人都僵硬了,他站在申屠身前,右手揪着她的衣领,他看着眼前狼狈的申屠,眼神有一瞬间的放空。
但只有一瞬间而已,随即冷笑道:“我这么对你,你都还没对我恩断义绝?”
说着,伸出修长细嫩的指尖去抚申屠的脸,在她耳边呢喃似的道:“呵,申屠,怪不得沈蕴衡那个二椅子喜欢你,单看你这种脸,着实是有些看头。”
然而,他手上的动作虽然依旧轻佻,但却没有那方面的意思了。
申屠左右甩头挣脱了他,冷着脸对他怒目而视,厉声问他:“这些日子,你表面劝我在府中做客,实则是囚禁我!”
她有些不敢相信,她跟太子,竟然有一天会变成这样:“你抓我来,到底有什么目的?!”
太子搓了搓指尖,感受申屠肌肤的余温,对那份流逝的腻滑有些眷恋。
他做了个可惜的表情,道:“楚王屡次犯我,我要他死!”
而后,他的表情又变得为难起来,像个小孩一样,歪着头,皱着眉道:“但是他在云南有二十五万联军呢!我怎么办?你家沈蕴衡不是号称不败战神么?我以你为筹码,去找他,让他出兵灭了楚王,你说好不好?”
申屠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他现在的一切,行为,举止,表情,在申屠眼里都像个丧心病狂的疯子。
“你疯了?!”申屠痛心疾首。
“是,我是疯了!”太子忽然变得狂怒,他张牙舞爪地吼道,“你们所有人都觉得我好骗,所有人都觉得我软弱可欺,所有人都背叛我还以为我不知道!那我就疯给你们看看!”
他仰头开始大笑,随即揪着申屠的衣襟恶狠狠地道:“我是疯,但是,全是你们逼我的!”
申屠实在无法理解他究竟是怎么想的:“谁逼你了,谁背叛你了,谁觉得你软弱可欺了?”
“所有人对你不好?”申屠笑了笑,狠声道:“我告诉你,所有人里面就你过的最舒心!你是正统皇家血脉,生来就被立为太子,宫斗都斗不死你,你享过多少别人终其一生见都没见过的福?你还觉得谁对不起你?!”
太子却像是触了逆鳞一般,掐住她的脸不让她继续说。
他咬着牙,指着申屠的眼睛,一字一顿地道:“你!不说别人,你申屠,最先背叛我!当初他刚回都城的时候,甚至在我带他去画舫之前你就认识他,那时候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你跟他相处了三个月,日夜相伴,纵横沙场,快意恩仇的时候你惦记过我没有?你躺在沈蕴衡那个混蛋身下的时候……你!……”
他的声音有些哽咽:“你还敢说你没背叛我,你还敢说你对得起我?”
申屠狠狠地闭了闭眼睛,她的心感觉到无边无际的疼痛:“素和,你不该说这种话,你不该……”
太子忽然瞪圆了眼睛,狠狠地扇了她一巴掌,怒道:“你少教我怎么做事!你少来教训我!”
申屠将口中的血沫吐出去,她半边脸都肿着,一笑就疼,但她还是笑着道:“好,我不教你做事,我只提醒你。你困住我,你觉得沈蕴衡还会觉得你可信?他才没有那么蠢,他一定会选择与楚王联盟,先灭了你!”
听到这,太子有的得意地阴笑道:“老皇帝还没死,他敢!”
他忽然笑了笑,笑的奇怪而狰狞,有种丧心病狂的诡异感,“再者,我送他份大礼!……他绝对买账,而后,他就会乖乖地做我手下的狗!”
说着,从旁边拿出一个巨大的剪子来,冰凉锋利的尖端对申屠的细嫩柔滑的手指不停地滑动,语气阴狠地道:“你说,我剪那只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