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了!可惜当时没有机会当场拆穿她们,否则她想抵赖也不成了。”不过,即使如此,解语花这个人现在可以动了。
“你盯紧她,现在她和风烟闹翻,没有了依仗,我们对她也已经怀疑,我想她定会呆不住了。”秀儿叮嘱道。
“卢文盯着呢!跑不了!”“那好,我们回去,今天下午就设一个暗堂,一定要审问清楚手镯的下落。”秀儿的心放下了一半。
卸了妆换好衣服,君溆敲门进来,看了眼屋内几个忙碌的人,拉着秀儿到了外面僻静的地方,问道:“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情?”
秀儿默默地挣脱他的手,否定道:“什么事儿也没发生?都挺好的啊!”
“挺好的!挺好的你在台上走神忘了自己的角色!这样的情况是从未发生过的。你还说没什么事儿!谁信呢?”君溆有些急了,声音不由的大了一些。
“你非要嚷嚷得让所有人都知道吗?你以为今天我出的丑还不够吗?台上所有的人都看出了我的走神。我已经够难受了,你还怪我!”秀儿不想告诉他真相,就只有揪着这个问题不放,眼睛里瞬时蓄满泪水,委屈道:“昨晚回来就已经很晚了,睡不着,所以精神不济!有些恍惚。”
“真是这样?没有别的原因?”君溆还是有些不信,可看到秀儿眼睛下无法遮盖的青晕,也就信了。“回去之后好好休息!什么都不要想!”
秀儿答应一声,道别之后往外走去。
君溆看着秀儿的身影一直消失在楼梯口,暗自叹了口气。这个瘦小的身影承受着太多的心事和压力。这些来自各个方面的应酬,原本是不用参加的,可是为了生存,却不得不曲意逢迎!真是难为他了。他恨自己,不能保护她,让她免于这些无聊的应酬。
秀儿走出凤翔大剧院的大门,远远的,窝公子站在门前的树荫下等着她。
她恹恹的走了过去,每日如此,似乎不用多说已经成了习惯。
“等等,我有话问你!”窝公子往一侧无人的地方走了几步。秀儿紧跟着。
“今天的演出在舞台上走神。为什么?别人看不出来,我看得出来!”窝公子笃定地问道,丝毫不给秀儿回避的借口和机会。
“因为,因为……”秀儿不知道如何开口,这个一开始称自己为恩人的男人,已经早早的成为了几次救了自己的人。而手镯这件事,自己却不知道从何说起,从刚来扬州说起,那段往事她不想在回想!更不想告诉任何人,即使他是自己的恩人。
“是因为一串手镯!”秀儿决定快刀斩乱麻,将事情大概的说一下,“一串黑曜石手镯,是哈大人相赠,我必须还给他,否则我就要,就要随了他,而这串黑曜石手镯如今被盗了。所以……”
“是它吗?”说着,窝公子从袖中取出一串黑色的手镯。
秀儿眼前一亮,一把抓了过来,仔细看了看,确实一颗一颗黑曜石晶莹地闪着耀眼的光芒,她激动地说:“正是,正是,就是它,这就是黑曜石手镯!你从哪儿弄来的?”
突然想到了什么,她又把黑曜石手镯还给了窝公子:“这是你的东西,我不能拿你的,再还给别人!这样的话情况没有改变。我想回去之后我会找到那串的。”
窝公子又把手镯塞给秀儿,“拿着,这就是你的那串,我从解语花那儿逼出来的。她说是假的,可我一看这才是真的!你昨天和哈大人的话我听到了。知道这串黑曜石手镯对你至关重要,所以就让春离赶紧去查,知道与解语花有关,就动了些手脚,没想到她还是怕疼,所有的事儿都招了。包括和她合谋的风烟!你最好的姐妹!”
秀儿无语地站在那儿,怀疑是一回事儿,可听他说出确实是风烟和解语花合谋,心里还是难以接受这个现实,自己对她从未有过虚假,可她为什么?为什么一而再,再而三的陷自己于水火之中。难道她的舍身相救是假?她一声一声妹妹的呼唤是假?如果这种患难与共的姐妹之情都是假的,那么这世间什么东西才是真的?
眼前的人吗?她抬头看着窝公子,眼中满是受伤和怀疑。看得窝公子一痛。这个平空出现的男人,就这么横空出现在自己的生活中,每日做着只求付出不求回报的事儿,可他会是真的吗?他这么费尽心机的接近自己,又有怎样的目的?
她不敢问,她怕听不到真实的答案,更怕听到让自己跌入深渊的答案。
“关于解语花的处置,你来决定。要不,我们把她……”窝公子手往脖子上一抹。
“不,她虽然做出这样的事儿来,可还不至于死。你就决定吧!”秀儿有些倦怠。
“那好,把她赶出扬州城,从此不能踏入扬州半步,否则诛杀!”窝公子将早已想好的处置方法说出来。
“好!只是给她些银两吧,否则她也只有死路一条。”秀儿不想在说什么,现在她只想躺下来,什么也不想,沉沉睡去,哪怕永远不会醒来。她转身往马车走去。
车到青葵园,窝公子又着重交代了秀儿几句,才返身而回。
秀儿拿着黑曜石手镯,回到拢月阁,感到手里的东西很是沉重。这个手镯在自己的这里一天,自己就无法安下心来。
对,给他送过去,吃罢午饭就差遣卢文去,自己去又不想一个人面对哈尔伦赤炽热的目光,这个人容易冲动又胆大妄为,什么事儿都有可能做出来,不能让自己再次陷入昨日的危机中。卢文是最好的,忠实而又有武功,相信不会再出什么意外。
下午,秀儿和卢文一起出门,她和灵儿一起去宦柔处,等卢文办完事情之后,到菊心坊和她汇合。
秀儿到了菊心坊,才发现汉卿也在这儿。想起那日风烟告诉她的流言,不由得将宦柔拉到一旁问道:“柔姐姐,你和先生?你们已经互通心曲了?”
“哪儿有那么快!”宦柔脸一红,“现在先生只是没有像以前那样排斥我。我还不敢向他提起感情的事儿。怕把他吓跑!不过也许他早已知道,只是我们都心知肚明,谁也不戳破这层纸,这也有可能!”
“这就是你要的生活,你所说的,你不求朝夕相处,结成秦晋,只求能够相伴!”秀儿心疼的说,“可你们的这种相伴已经惹来了不少的流言蜚语,青葵园已经有了你和先生的传言,终有一天会传到先生夫人的耳中,你想想上次有人空穴来风,她就到园子里来找我,这次如果被证实是真的,说不定她会如何的闹一场呢!”
两个人都是秀儿的好友,秀儿不想任何一个人受伤,可是她们同时喜欢上一个男人,孽缘啊!
“我知道这不是长久之计!所以我正在想办法,秀儿,你有没有想过离开扬州!”宦柔大胆的看着秀儿,提出自己朦胧中的一个想法。
“离开扬州?”秀儿想起与卢挚分别时,心里曾经下定的决心,喃喃道,“去京城!”
“去京城?”宦柔接过秀儿的话,高兴的一拍手,“好,我们去京城!我、先生和你,我们三人离开这里,去京城。到时候你可以和你的侍卫大人团聚,而我也可以没有负担没有愧疚的生活了。”
“好,我们去京城!可先生那儿!”秀儿没有说完,可先生能同意吗?她心里没有底。
“先生那儿,我来说。其实先生一直有一个愿望,希望自己的戏剧能够走出江南,在全国各地上演,播种下戏剧的种子。”宦柔望着窗外,美好的生活似乎已经在眼前了。
“好!我们一言为定!”两人笑闹着抱在一起,对于宦柔,秀儿十分珍惜这份来之不易的感情,不是姐妹胜过姐妹的亲情,是在日常的生活中和生死之间体现出来的。
也许她不相信一切,但她坚信宦柔的这份感情的真挚和纯粹!
两人拉了一会儿家常,秀儿询问了宦柔最近的一些情况,说话间,卢文赶了过来。冲着秀儿点了点头。秀儿明了,心里轻松起来,眼前也是一片的光明,人不由地也精神了起来。
“柔姐姐,不如我们一起到街上逛逛吧!已经有很长时间没有走在熙熙攘攘的大街上了!”秀儿欢快的提议,立刻得到了坐在屋内狼吞虎咽着各样点心的灵儿的呼应。
“小姐,小姐,我赞成!举双手赞成!”她顾不得咽下满嘴的点心,跳出了屋子。
“灵儿,你可是我珠帘秀的丫头?”秀儿板起一张脸。
“当然!”灵儿立刻站好,理直气壮地说。
“可你看看你自己现在的模样,满嘴的点心,嘴角的点心屑够你吃一顿的了。还跳着脚跑出来,我珠帘秀怎么有你这样的丫头?”说着,绕着灵儿走了一圈,边走边摇头。
“小姐,你看我,这不是听您说要逛街,就兴奋的忘乎所以了嘛!”灵儿赶紧低头擦干净嘴上的点心屑,再抬起头,就又是一个干干净净,利利索索的小丫头了。
“呵呵,灵儿,她逗你呢!”宦柔止不住笑意,笑着轻打着秀儿,“连我也被你唬得一愣一愣的!怪不得你演戏,演什么都入木三分!”
灵儿见两位小姐笑作一团,也傻傻地笑了起来。
一行五人出门,秀儿,宦柔和汉卿走在前面,灵儿和卢文提着大包小包的点心走在后面,秀儿不时转头看他们一眼,每次从菊心坊出来,都是满载而归!柔姐姐恨不得把店里所有的点心都拿上一些给自己。
秀儿看着晃晃悠悠跟着后面的卢文,以及东张西望。指使着卢文或快或慢的走着的灵儿,突然发现,近些日子,两人不再吵架了!现在的卢文对灵儿言听计从,莫非……这个发现让秀儿兴奋不已。
“发现什么了,这么偷着乐!也不和我们分享一下!”宦柔注意到秀儿嘴角抑制不住的笑,疼爱地拍了怕她,顺手拿出锦帕,替她擦着额头的汗水。
“柔姐姐,你看。”秀儿偷偷指了指身后的两人,神神秘秘地说,“现在不吵了,以前,吵得不可开交!”
“哦,我明白了。”宦柔看了身后的两人半晌。了然地点了点头。
“明白什么了?”秀儿凑了上去,眼睛忽闪忽闪地望着宦柔。
“有些姻缘是从吵闹开始的!和对方吵是因为要引起对方的注意力,一旦另个人明了自己的内心,他们就不吵了。”宦柔看着她一脸天真的样子,突然说:“秀儿,有没有人告诉过你,没有任何人可以躲得过你的这双眼睛!包括女子!”
宦柔突然转变的话题让秀儿一愣,继而垂下头,小时候父亲曾说过。可那已经是很遥远的事情了。
“先生呢?”宦柔一声惊叫,两人转身寻找,只顾着两个人笑闹,先生不知什么时候不见了。
“看,在那儿呢!”秀儿指着不远处一群人道。
两人疾步走向人群,赶上汉卿。
挤进人群,看到正中央跪着一位白发苍苍,衣衫不整的老婆婆。婆婆头上顶着一卷纸张。正在向着众人叩头。
“各位大人,各位乡亲!行行好!你们中有做官的,请您帮老婆婆我一个忙!看看我的这个状子吧!我求您了,我代替我死去的老伴和儿子求您,我代替我死去的媳妇求您!我有天大的冤屈无处倾诉!求您看在同在一个老天爷的庇荫下的面子上,请您帮帮我!”
老婆婆的额头已经血肉模糊,可还是咚咚咚地磕着头。
边上有不忍看下去的,重重地叹了一口气:“这世道,每天都有这样的事情发生,可惜我们都是光脚的!无权又无势!帮不了,看着难过!”转身寂然离去。背影萧索而凄冷。
渐渐的,人们陆陆续续离开了。
汉卿看周围人渐渐没了,就蹲下来,接过老婆婆的状子,和蔼的说:“婆婆,你看这儿太阳这么毒,我们不如找一个凉快些的树荫,您将您的情况慢慢告诉我们如何?”
老婆婆一看有人接了自己的状子,惊喜非常,感激都冲着汉卿和秀儿两人不停地叩首,“谢谢官爷和小姐!老婆婆我这下就放心了。好好。我将我的冤屈说给你们听。”说罢,颤颤巍巍地摩挲着要站起来,也许是因为跪得太久的缘故,她站了几次,都没成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