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间的风呼呼地刮着,某处停歇的几辆马车处只有一人坐在火堆旁守夜。忽然从旁边的帐篷内出来三个人,一位个子高一些,其他两位一看就是小孩。
三人朝守夜的那人打了声招呼,拿着火把就往山间走去。一路上三人是打打闹闹,只见大个的那位少年拍了其中一个小的脑袋后说:“胆小鬼,都多大了,还需要我们陪?”
“八哥!别打我的脑袋!这晚上黑漆漆的,又在山中,万一遇见野兽怎么办?”他怕他有理,小孩回瞪口中的八哥,护着自己的脑袋,深怕再被打。
“八哥,别打九哥脑袋!山中要是有野兽怎么办?”另一位小孩护着被打的那个说。
“你呀,比十儿还胆小!快点,完了之后,我还要回去睡觉,正睡得熟的时候,被你这小鬼给弄醒来了。”少年手指一处,火光下的脸盘略显稚嫩,但却十分讨喜,骨碌碌地转动着眼睛,一看就是个机灵人。只可惜身份可由他身上佩戴的旌牌来看出三人是最低下的游民。
守着两个弟弟如厕,少年略显无聊,武功修为不低的他耳尖地听见有匆忙的脚步声,条件反射地熄去了手中的火把。护着已经解完手的两个弟弟,躲了起来。
于是,当齐晓勇等人绑着谷若雨想杀她时,并未发现旁边有人。齐晓雅意料外地突然残忍地在谷若雨的脸上下手时,两个小孩差点惊叫出声,但幸好被自己的哥哥给捂住了嘴。
觉得这些人好残忍的少年听见齐晓勇的那番话后,顿时忍不住地在心里骂道:竟然还是亲戚,丧心病狂!
因为对方有五个人,而且不知底细,考虑到身边的两个年幼的弟弟,少年忍着没有出手。
谷若雨被踹下山谷,齐晓勇等人往下看了看,觉得谷若雨肯定爬不上来,又没人救她,绝对是活不了的,便走了。他们前脚一走,后脚少年就松开手,冲到谷若雨出事的地方,睁大眼睛往下看,可天太黑,什么都看不见。
“八、八哥!他们竟然杀人!”看吧,他就说这山中危险,竟然有比野兽更可怕的歹毒之人出现,还说他胆小,哼!
“八哥他们杀人!”鹦鹉学舌,最小的那个又说一遍。
“把火把拿着,替我照着,我下去看看!”少年将火把重新点燃,递给弟弟。
“八哥,这太危险了!从这里掉下去肯定活不了了!”排名第九的小孩立即抓住少年,不肯让他做险事。
“太危险,活不了!”最小的那个是九哥做啥,他就做啥地抓住少年的胳膊。
“不危险,没看到这只是个斜坡,到那里才是悬崖,我看她好像幸运地没掉下去。”少年探头探脑,在火把的照耀下,再加之他本身的好眼力,隐约看见谷若雨被挡在了一棵树上。“你们往后退,帮我照着点就好,我去去就来。”
少年慢慢地往下滑,最终顺利地来到谷若雨的身边。他伸手探探她的鼻息,发现她还有气,当即放下心,努力地把她背在身上,脚底一蹬,往上一跃,没几下就回到了两位弟弟身旁。
“啊——!”两小孩惊叫出声,被吓得往后退。
“怎么了?”少年心中一惊,以为发生什么事了。
“她、她的脸……”
少年侧头一看,发现靠在自己肩上的脸满是鲜血,心中也感到恐怖的他咽了下唾液,对着两个弟弟说:“我们快回,她好像伤得很重!”
于是,齐晓勇他们不知道谷若雨并未如他们所愿地死去,而是幸运地被救了。
做了无数的噩梦,脸上的灼痛感让谷若雨终于苏醒了过来。她满头是汗,迷茫地看着上方,没回过神来。
“姑娘,你醒了啊!”温柔的女声响起,一颗脑袋出现在谷若雨的视线中,伸出手还帮她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
“我……”这是在哪里?谷若雨看着探视她的大娘张嘴想问她,却发现自己的嗓子沙哑地说不出话。
“别急着说话,你都昏迷了十天了,来,喝点水!”说着,她扶着谷若雨坐了起来,倒水喂她,“还好你没伤着骨头,跌伤什么的都不是大碍,只要静养就好,……”就是脸伤得太重了,差点活不过来!她看了看谷若雨裹着布的脸,下面的话没敢说出口。
谷若雨终于回过神来,想起之前发生了什么,眼神中闪过一阵慌乱,被喂着喝了口水,感到嗓子好点后急着问道:“这是哪里?”
“啊,这里是南陵。虽然我们在路上找了大夫帮你治伤,但是你的伤太重,这大一点的都城里的大夫能力会好一些,所以我们就又带着你到了这里。”
谷若雨一听是到了家,再一想起齐晓勇的那番话,顿时要起身,想下地回家。
“姑娘!你这是要做什么?”大娘赶忙拦着她。
“我要回家!”谷若雨顾不得自己的伤,眼中瞬间集满泪水,想到自己都昏迷了十天,担忧爹娘在这十天内发生不测,整个人是慌乱地想回去。
“你还有伤在身,这个样子怎么出去啊!姑娘,你别急啊,慢慢来,你家在哪里,我让我儿子帮你送信过去!”大娘安抚着谷若雨不让她乱动,然后冲着帐篷外大声叫道,“八儿!八儿!”
接着谷若雨就听见外面响起一声回应,跑步声,然后门帘被掀开,进来一少年,他看见谷若雨,一脸惊喜地叫道:“啊,你终于醒了啊!呵呵,太好了,不枉费我救了你!那,我是你的救命恩人,记住啊,我叫月八,月亮的月,数字八!”讨喜的脸上得意洋洋,一脸邀功的神色,但没能乐多久就被他的娘亲月氏伸手揪住了耳朵,脸上的五官疼得挤到了一起。
“闭嘴!还敢称自己是救命恩人,你要真出手救的话,人家哪能伤成这样!”
月八的脑袋瞬间耷拉下去,他又不是故意的,当时有两个弟弟在身边需要他保护啊!
“姑娘,你别急,你家在哪里,告诉他,他去帮你送信,叫你家人来接你。”月氏松开手,坐回谷若雨身边,安抚地柔声问道。
见状,情绪缓和一点的谷若雨把自己随身带的小锦囊取下,递给月八说:“我家住在左陵巷的谷府,很好打听的。你去求见管家说是小姐让你来的,把这个锦囊给他看,他就会带你去见老爷和夫人,千万别让其他的人看见!”
“嗯,我知道,不让你的那些表哥表姐看见!”聪明的月八想到那晚的事一点就通,他的手刚碰到小锦囊,却是又想到什么似的手忽然一顿,“谷府?这南陵有几家谷府?”
“就一家!”谷若雨不明白他为什么这么问。
“南陵首富谷家对吗?”月八又确认了一遍。
谷若雨点头,却发现月八和月氏因为她的确定而脸色变得很难看,感觉不对的她红着圆圆的眼睛问道:“怎么了?”
“姑娘啊!那个……”月氏皱着眉说不下去。
“我、我家里发生什么事了吗?”难道短短十天,她的爹娘就发生不测了?谷若雨原本擦干的泪水又流了出来,手由于害怕担忧而颤抖着。
月八想了想,虽说不忍,但还是一五一十地告诉了他们到这里后听到的事情。
南陵首富的女儿在云州丝都不幸遇到了贼人,失去清白后,不堪受辱地留下一封遗书后自杀,尸首未见,因为此事,据说首富家的亲戚因为自责,搬离谷府,另寻住处。半个月前,朝廷丢失的一批官银被找到,贼人受伤逃脱,但五天前贼人在谷府被发现。贼人是死罪,同时因窝藏朝廷钦犯犯下重罪的谷府被抄家,家仆被遣散,谷氏夫妇被判流放西边之地为奴。
“不仅如此,据说谷氏夫妇之前侵占了亲戚齐家的财产,他们因为谷氏家大财大,不敢得罪,待谷氏被抄家后,便告上了官府,知府大人为显正义,彻底查办,然后好象谷家其他亲戚有作证齐家财产是被侵占了的,最后知府判了谷家一半的财产给齐家,其他的上缴朝廷。”本以为是这样,但如果那谷氏夫妇是眼前这女子的爹娘,那他月八肯定他们是被冤枉的!
不可能,她爹娘怎么可能窝藏朝廷钦犯,他们哪有侵占过别人的财产,谷家的任何一物都是爹娘辛苦挣来的。那知府是齐晓勇的岳丈,他们都是一伙的!如今的情况即使自己出现说出齐家才是那害人之人想必也毫无用处!听闻噩耗,谷若雨是泣不成声,短短十天,就能害她家破人亡,他们根本都是预谋好的!爹娘真心对人,为什么得到的回报会是这样,其他的亲戚,不就是两个舅舅家,他们怎么可以做伪证,诽谤爹娘呢!自家向来对他们都不薄啊!
“还有就是谷家小姐之前的亲事自然做不得数,那个,你的未婚夫又与齐家的五小姐订婚了!”月八同情地望着泪流满面的谷若雨。
“我爹娘……什么时候……会被流放?”那个表哥不要也罢,最重要的是自己的爹娘,谷若雨泪流满面地哽咽着问。
“今天。”
一听今天爹娘会被流放,启程去御风国最凄凉的西边边境为奴,心如刀绞地谷若雨又挣扎着下地,想去找自己的爹娘。
“你要做什么!不准再这样乱来!”想让谷若雨冷静下来的月氏突然吼了两句,吓得谷若雨呆呆得望着她。“我知道你想去看你爹娘,可是如果那天杀你的人知道你还没有死,肯定不会再放过你的!再说,让别人发现你是谷家的小姐,你也得跟着你爹娘被流放!”
“能跟着我爹娘一块儿被流放,那还好些,毕竟我能在他们身边照顾他们!”谷若雨哭着说。
“你爹娘肯定不会这样想!不准出去,我去熬点粥给你吃,”月氏坚决不同意,起身对一旁的月八说,“你看着她,还有别告诉月九和月十她的身份,免得他们小,不懂事地说出去。”
月八点头答应,待月氏走后,立即搬了个小板凳坐到谷若雨的床前,看人。
看见月八准备执行他娘的话,无望见到爹娘的谷若雨,想到爹娘未来的境遇,担心他们,再想起自己这些日子的遭遇,不由得失声痛哭,越哭越伤心,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