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太医们一清晨的忙碌,秦陵落终于醒了。醒来即看见红绿担忧的脸,听见一片嘈杂的人声,还嗅到空气里漂浮着一股淡淡的药香和烟火气。储秀宫已经好久没这么热闹过了。
秦陵落转了转干涩的眼珠,想在丛丛人里找出一张俊美的脸,可惜没有。她重新闭上眼,像是累极了,也像是在安慰自己。他很忙,哪里有时间陪一个女人呢?更何况看现在的样子,他应该是心疼了后悔了,这一局自己已然赢了不是吗?那还有什么好希翼的。
“娘娘,您还有哪里不舒服吗?药早就熬好了,您起来喝一口吧。”红绿趴在床头,小心询问着秦陵落。
秦陵落不说话,许久才抬起一只无力的手挥了挥,表明自己很累,想休息了,不要再来打扰。
红绿懂得了秦陵落的意思,赶紧招呼着所有人都退下,她尖利的声音显出一种小人得志的刻薄,萦绕在秦陵落耳边时刻提醒着秦陵落自己的不堪。可是那又怎么样?秦陵落扯了一个难看的笑,自己本来就是一个不堪的人啊,为了自己的目的做了那么那么多恶心的事,又何曾差算计这一点呢?既然要坏,就坏个彻底吧,最好坏到战胜所有人。
秦陵落有些怨恨的想着,一闭眼却有一滴泪滑落。
这一场秋雨着实让秦陵落吃了大亏,高烧好几日不曾退,人都生生烧褪了好几层皮。龙飞玉看着自然更加心疼,病中恋曲了储秀宫好几次,大有原谅秦陵落的架势,后宫皆惊,难道秦陵落就此又要翻身了吗?
独处间,龙飞玉也问过秦陵落好端端的怎就淋了雨,只是每次问秦陵落都不正面回答,美目含泪,只顾倾诉一腔别情。龙飞玉心知肚明,也就不再多问,只是嘱咐秦陵落以后一定多注意身体。
这边龙飞玉与秦陵落破镜重圆打得火热,那边安倾和仿似没有受一丝影响,依然每日找袭嫔闲话,听内务府的汇报,偶尔吩咐一下将军王爷的欢迎宴要怎么做。看起来很是怡然自得,这传到龙飞玉耳朵里就变成了一声喟然长叹,龙飞玉是真的有些无奈了,他不得不再次正视他和安倾和之间的问题,难道他们真的只剩下疏离这一条路可走了吗?不不,那样未免太不甘心。或许还有其他办法,龙飞玉一边安慰自己一边着人继续大厅长春宫的动静。李红喜也说皇上,您不用急。说不定再过几天事情就会有转机了。这是李红喜第一次当面说出龙飞玉的心里事,龙飞玉或许是太急了,也有可能是没意识到自己深藏的心事已被说破。所以李红喜安然无事。又过了几天,李红喜说的转机确实来了。
这几日安倾和都在为欢迎宴的事烦恼,烦恼出在送给太后的贺礼上。天下都知,当今圣上并非太后亲生,圣上的亲母不过一介妃子,只因龙飞玉聪颖得先皇看重,才命将龙飞玉养在昔日皇后现在的太后的身边。可是太后自己也有一个亲生儿子,就是跟随陈大将军立了赫赫战功的十二王爷。当初先皇驾崩,大臣们都十分怕太后会不顾圣旨强立自己亲儿为帝,谁知太后竟然眼睛眨都不眨的就将自己年仅十余岁的小儿送去了边关,然后一心一意扶持龙飞玉登基。在初登基之时,太后还为混乱的前朝政事出了不少力,使得龙飞玉这个龙椅坐得很稳。所以龙飞玉对太后很是敬重,敬重到要以天下养太后懿年。一时之间百姓将此传为佳话,皇上仁孝的名声就此传了出去。再加上这次是为了庆贺竣工,所以对太后那份迎接的礼仪变格外重要。皇上怎么准备自己的贺礼,那是为儿的孝心,谁都说不得。可是安倾和怎么安排太后入宫,就成了后宫乃至天下人都紧盯的靶子了。皇上仁孝的名声不能丢,也不能太抬了十二王爷的面子,毕竟龙榻之前不容他人酣睡,这一点安倾和还是知道的。想来龙飞玉也知道安倾和知道,所以才放心将这么一个烫手山芋丢给她吧。安倾和翻着内务府送来的礼单叹了口气,想着他与她之间几时这么默契值得信任了?
“娘娘,喝杯参茶润润喉吧。”唤玉眼见着安倾和捧着那份礼单看了一遍又一遍,生怕自个主子累着,巴巴煮了参茶送来。
安倾和放下手中蹂躏了许久的礼单,接过参茶微抿了几口。然后又接过唤玉递来的帕子拭了嘴,重新拿起礼单来看。
唤玉十分不解,这份礼单有那么重要吗?值得自家娘娘从早看到午,而且还要再看下去?想着想着唤玉就将疑问问了出来,安倾和笑而不语,只拿起狼毫细笔,在礼单上唰唰画了几下,然后吩咐唤玉送回内务府交由内务府主管,让他看着来吧。
唤玉纵然不解,也只好接了礼单去了内务府。
等到晚间礼单再送来的时候,已经顺眼很多了。安倾和暗笑宫里的果然都是人精,自己一句话都还没说呢,就已将事办好了。不过寿康宫里当日遍地都要铺金莲贴青砖是不是有点太奢靡了呢?安倾和皱眉一想,顿时有了主意,提笔将这一项改成了寿康宫当日满宫摆满红焘菊。秋天了想来应该很应景,再说了如果她没记错的话,红焘菊是太后最喜欢的菊花了。如此才可见皇上的一片孝心不是吗?合上礼单,安倾和如是想到。
第二日,在长春宫里,安倾和召见了内务府总管何盛,一个胖大太监。
毕恭毕敬地听完了安倾和的吩咐,又说了一通奉承的话,何盛走出长春宫的时候笑眯眯的。可是刚转过宫院墙角,何盛就变了脸色,暗自埋怨安倾和多事,只放菊花能有多少油水?这个安妃还真是惯会堵人财路。又狠狠咬了咬牙,何盛才缩着肩膀走回了内务府,然后就吩咐了几个小太监出宫去有名的花草市场打听一下红焘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