唤玉领了命就赶紧出去了,只留着一个十三四岁的叫月柔的小宫女给安倾和奉茶。
不一会儿,唤玉就领着所有的奴才到了玉笙楼前的院子里,是今晚值夜的都站在院子正中间,今晚轮休的站在两边,反正这下长春宫的人都是在这儿了,问起来一个也跑不了。
安倾和看着心下很是满意,就等唤玉上前回完话以后扶了她的肩,慢慢走向月柔搬出来的摆在院子最前面的酸枣枝圈椅上坐定。一时也不急着问话,只接过月柔递过来的茶盏又吃了几口,才笑盈盈地开了口:“大半夜的,把大家叫了来这儿,非是本宫要耍什么威风,只不过是有些个人没有做好身为奴才的本分!平日里本宫从未曾苛待过谁,一方面念你们都受过规矩,哪里就缺本宫那两句话;另一方面也是不想多行刻薄之事。谁知道这竟就滋生了欺主的刁奴,以为本宫不管事也管不了了!该自己做的事儿也一味推三阻四,尤其今夜还害得绣阁走火,毁了百花节献给皇上的贡品!本宫实在想问一句,你们是哪来的那么大的胆子!”安倾和本来还笑着,越说色却越厉,到了最后更是不见一丝笑意俏面也已含霜。直吓得一干奴才婢女们统统跪了下去,一个劲儿求饶说着不敢。
“敢不敢的,本宫也得问了才知道。由着你们说,谁都是不敢的。”安倾和不理他们,说着冷冷眯起一双似情非情桃花目,任一众人在她面前簌簌发抖,“俪巧,今儿是你领人值班,有哪些人都叫出来让本宫也认认!”
“是!”随着安倾和话音刚落,一个跪在前面的着装尚算体面的宫女赶紧匍匐着向前回了话,然后站起身来弯着腰找人,只伸手在人群里指了指,前院、卧房等各处值班的人都分了出来,可见也是个明白的。
正当俪巧数着人时,突然从圆形拱形门口又撞进了一个小宫女,慌慌张张的,看起来像是才床上起来,只简单梳了个发髻头花都还没戴,跪住了也不晓得说话,只一个劲儿打摆子。
不说安倾和,俪巧都被这突然一下子吓了一跳,再不敢拿眼去瞧安倾和,也不敢贸然上前打骂呵斥,只是咬牙切齿地恨,各种赌咒发誓的话都默默说了一箩筐。
“不长眼的下贱奴才!娘娘亲自下了命的,也容得你拖来拖去的不成!睡下去难道就不晓得醒?非得大板子打着才痛快吗!”唤玉脆声呵斥。
“娘娘饶命,娘娘饶命啊!奴婢今晚肚子有些不舒服,多要如厕,所以来得晚了,娘娘饶命啊!”
唤玉听了这话不由皱紧了一双秀眉,怎么就这么巧,好好的今晚肚子疼,好好的今晚就烧了绣品,怕是有猫腻呢。
安倾和却似早已有所知,并不多问只好整以暇地看着小宫女磕头请罪。
此时不止唤玉生疑,俪巧也有些慌了手脚,有意不多问却也明白自己必须得说话,于是只好硬着头皮去问那个小宫女:“说的都是浑话!娘娘面前也敢说嘴,娘娘也不是那等不怜悯咱们的人,若是有哪里不舒服,看个大夫吃点子药都成,怎么就瞎跑一晚上,还误了娘娘的令呢?”这一番话彻底说慌了那个小宫女,再也顾不得什么了,抬起头冲着安倾和所在的位子喊了一声:“娘娘,奴婢绝没有埋怨推脱的意思啊!”
她这一抬头,应着门口檐下的宫灯的光亮,大家方看清原来是管花草的红荆。只见她一张小脸煞白发青,额头星星点点的像是冷汗,失色的嘴唇还弱弱抖动着,真是一幅病歪歪又害怕的样子,让人不由就信了她的话去。
“可见你这话是撒谎了,哪来的这般巧呢?你可知道今晚是为的什么事把大家都叫来吗?”唤玉咄咄相问。
“奴婢并不曾知道。”
“为的是那幅百花节的绣品,今晚不留意就走火烧了个精光。原想着就不像个意外的样子,如今又对上你,看来就是你干的了。只不知你是受谁的指使!”唤玉柳眉倒竖步步紧逼,吓得红荆脸愈发白了,“奴婢没有,奴婢没烧绣品,也不敢受谁的指使,做出背主的事儿来!”
唤玉一开始是有所怀疑,却也没有就认定了一定是红荆干的,刚才那一番话与其说是逼问,不由说是试探。这下红荆的反应倒真有几分受了冤屈的样子,于是唤玉想了想又继续问道:“果真身子不舒服可有同屋的人看见吗?”
红荆刚想回话,却一下子停住了,脸色也由前一瞬的欣喜换成了一副受惊的死灰,嘴巴嗫嚅了半天也没能说出个子丑寅卯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