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何一出错落有致的偷情事件,除了期期艾艾,懵懂如傀儡的男女主角,一定有不知身在戏中抑或自以为游刃有余的导演。戏中人与戏外人真假交缠,混杂在一起,无法剥离。
这一场风生水起的始作俑者。此时此刻,正在后殿的门外。手上因为拉弓而割伤的手指拒绝愈合,滴滴答答地流落血珠,顺着地势苟延残喘,直至模糊黯淡。
他提早结束狩猎,为的就是目睹他器重的男人和心爱的女人,肆无忌惮地交欢痴缠?王的嘴角有一抹冷淡笑容,他看着他的红袍大将军从她的妃子身上汗汵汵地抽离,起身,更衣,离开。
王紧紧扼住流燮纤细的脖颈。他的喉头含混不清,咕哝着说:“他,做得很强吗?你,身体愉悦吗?”
王的脑海中尽是朴鸢肌肉紧崩的身体和流燮无法遏制的喘息。他,感觉恨。无穷无尽的恨。然而是他要的开始,纵然恨也无法草率结束。
他是王,有章法的王,有度量的王。
流燮双目紧闭,仿佛是适才的欢好已耗尽全身气力,吸走所有精神。灵魂心不在焉。曾被那么强烈的高潮袭击过,纵然被扼死在王粗陋的手掌之下,亦无所畏惧。王撒手把羸弱的流燮掷于石板之上。流燮仍然微笑着,似无气息,实则仍九霄云外。
王与朴鸢对弈。
王说:“朴将军,好身手,沙场霸王,趋棋亦不避锋芒。”
朴鸢逼进一子,不无心虚地说:“谢王隆恩。”
王推一险招:“封你为一品红袍将军,官升至高,黄金千两,良田万顷。何如?”
朴鸢心生犹疑,举棋不定,重复地说:“谢王隆恩。”
王步步为营:“只是,要劳烦朴将军于朕离去之时盯牢四方城池,以及朕的女人。朕将造访塞外番邦,盈月而归。稍有差池,回城治罪。”
言毕,王拂袖而去,留下一盘行将凯旋的棋局。
朴鸢愣在那儿,他不是在琢磨王未尽的话语,而是瞪着这桌残局。王的一招险子,瞬时置死地而后生。而他,举着棋子无法下手。无论落在哪个棋格,这一局,他终是输家。冷汗,顺着领子,浸凉了他的后背。
王离城的那一天,风雪连天。朴将军率轻骑兵护送卫队直至长城以外。朴鸢在烽火台上看着那一行人马的渐行渐远,竟然是心生欢喜的。他许下恶毒而美好的愿景。
他期待从此风雪封城。而王,永不回归。
后来的后来,朴鸢意识到他本来很有机会改写这出戏的剧本,跳出宿命的巢臼。手起刀落,命运就此焕然改变。他笑自己还是太单纯,依着既定的轨迹行驶命运的星球,在王莫名的威严下,不偏不倚,不敢怠慢。
而王的离开,亦是开始。是红袍大将军朴鸢和宠妃流燮肆意鱼水的开始。亦是命运轮盘又一轮制造机会,制造错乱的开始。
谁人又茫然走入,浑然不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