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三寸日光
一星期的春假都快要结束了,唐易信才问她要不要约会,她以为他忘记了。她坐在他车里,看着车窗外的景象才明白他是要带她看钱塘江的日出。
“那个~我没约会过,不知道应该做什么,上一次你说你想看钱塘江的日出,所以.”唐易信不好意思地看着林兮说。
“没关系,我也没约会过。”她看的出他很用心,对他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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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让林兮坐在了后座,随即自己拿了一条毛毯也坐进了后座。林兮不明所以地看着他,然后看到他搂过自己的肩膀靠在了他肩膀上。
“我们就这样靠着好吗?”他问她。
她动了动坐的舒服一点,“好。”
比起去人多的地方做那一些少女式的约会,她更愿意就这样呆在他身边,就这样静静地靠在他身上,这是她多少年的幻想。
她知道唐易信给不了她华丽丽地恋爱,也知道她们不会有百转千折的爱情,但她愿意将她此生想得却得不到的温暖全部留给他。
他握着她的手,她的手太凉了。他用毛毯将两个人裹紧,她身上除了隐隐约约的洗发露的味道,一点胭脂气味都没有,就像她这个人,简单朴素到让人觉得乏味,可是他突然觉得这样的人挺好的。他说,
“林兮,你和别人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她问。
“让我觉得安心。”
她笑了笑,“你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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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易信,你和别人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他问。
“让我觉得温暖。”
他笑了笑,“你也是。”
也许时间就这样过去甚好.。
一大杯的白开水,因为两片绿色的柠檬突然变得酸酸、涩涩、甜甜,如此纯净简单的生活,他喜欢,她想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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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道曙光快要出来的时候,她躺在车子的后座睡熟了,他把她叫醒,两个人坐在车头裹着毛毯等待着钱塘江的日出。
“唐易信。”
“嗯~”
“你知道吗?我等待你的过程就像等着日出一样。”
他笑着摸了摸她的头,带着心疼和宠溺。
“但是又不太一样。”她思考了一下说。
“哪里不一样。”
“等待日出的时候,我知道第二天清晨我就可以看到它的美丽,但是等你,我只能没有目的,没有具体时间的等,也不知道我可以等到什么。”她靠着他说。
“以后如果是看不到结果的东西就不要等了。”他说。
“好。”她说好,可是却想着要是看不到结果的东西是你呢,我还要等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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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绪从遥远的海潮处升起来,照亮远处的高楼大厦,江面一片金光,船舶一艘艘有秩序的排列行驶着,她从来不知道仅仅一道光能有如此强大的力量,可以让世界在一瞬间通亮。
日旭照着他们的脸,不久便划过浅蓝的天空,铺开一道光路,照满梦想的地图。若此生唐易信是她最后的归宿,那该是比日出更值得赞赏的一件美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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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假结束后,他们又纷纷投到忙碌的工作之中,林兮的生活似乎只需要用两个字形容:看稿。
唐易信在别人看来真的是个不懂得风情与浪漫之人,但是她明白他们若相爱则不需要太多的风花雪夜,他们若不爱,何其多的浪漫也无法让她觉得确幸。
别人的交往是无时无刻不想着见到对方,盼着望着周末的一点时间出去约会,可是她们之间连一点动静都没有,偶尔打打电话,发发短信,一起吃晚饭,或者他送她回家,一个月都快过了她们都没有开始第二次约会。
他没有谈过恋爱,她也是,两个人对爱情笨拙得让旁人都想出招指点。
贝小念开始诱使林兮主动,可是她最终都没有下定决心,苏继胜使劲地给唐易信支招,可是他没有一次点头说可行。
最后在贝小念和苏继胜的共同促成安排下,某一个周六贝小念拉着林兮要去杭州佛学图书馆,结果贝小念中途被苏继胜拉走了,她等来了一个唐易信。
她和他安静地穿梭在一排排古韵十足的书架之间,他看着她的手指拂过一本本厚实的藏书,最后在《心的菩提》停住,随即将它抽离出来。
他在她抽出藏书的右边也抽出另一本《心与禅》,跟着她坐在了书架尽头的落地窗前,她坐在藤椅上大翘着二郎腿,将书安置在腿上,舒服悦读起来。
竹帘被高高地悬起,窗外是茂密的竹林。入春不久,新叶虽稀稀疏疏,但不乏有一股新颖的绿从眼底盈溢出来,给人榨出了一丝愉悦。大片的光穿透竹林潇洒而来,款款地落在她翻书的手指上,随即印出一晕跃动的灰影。
他看着她读书的姿势,如此不拘小节,却没有一丝厌恶之感,只觉得好笑,林兮这样一个温文的女子在看书的时候竟与平时如此大相径庭。
她低头的时候其实挺好看的,他想着。
她一页一页认真地翻阅着,他也随意翻了几页,看不进去一字一句,他不知道这种哲学性的散文有这么好看吗?他无聊地向林兮拉进一点自己的藤椅,学着她的样子大翘着二郎腿,将书安置在腿上,他明白了这种姿势看书原来是最舒服的。
唐易信看了林兮一眼,调皮似得将自己的左腿缓缓靠近她的左腿,两双马丁靴合印在了一块。林兮抬眼不解地看了他一眼,他笑着将她的左脚放在了自己的左脚上,分担去了她需支撑着的脚力。
“这样你右脚比较不累。”他安放好她的脚后说。
“你不重吗?”她不好意思地说。
“嗯~”他眼珠转了一下说,“还好。”
“可是~”她还想说这样她不自在,但是唐易信在她话还未出口前捋了捋她耳际掉下的长发,挪了挪她垂在鼻翼摇摇欲坠的大框眼镜,然后按了按她的头说,“你看书吧,就当我是你的书桌,不用客气地尽情使用。”
她咧嘴而笑,心里比投射进来的阳光还要暖。这种日子在她和他还在大学的时候她憧憬过无数次,日子叠着日子,没想到却在这样一个没有情调的地方实现。
大二上学期她和他刚刚参加完三天的职业生涯规划大赛回校,便匆匆被安排进校运动会的工作队伍之中。他是摄影队队长,带着一堆大一新生在操场摄影记录,她是通讯组成员,被安排在了主席台一隅审稿。
深秋的天气变化莫测,早上还是晴空,下午便开始刮起大风,她握着笔一个人呆在角落审着大一送上来的一堆一堆通讯稿,然后递给播音员。
唐易信上来送稿子的时候,她只觉得是通讯员便习惯性地说一句“放着吧”没有抬头,直到稿子上多了一瓶果麦奶茶,她才疑惑地抬起头,耷拉着眼镜看着眼前模糊的唐易信。
“加油。”他挪了挪她的眼镜,摸了摸她的头说,她还没来得及说谢谢,他已经下了楼梯。
她碰了碰他刚刚碰过的地方,心里一吓,表情悲苦万分,因为参加比赛,她呆在酒店已经三天没洗头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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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经常来佛学图书馆吗?”唐易信的问话打断了她的回忆。
“偶尔会来,不经常。”她来也不是为了看书,只是单纯地喜欢这个淡雅的地方。
“你喜欢佛学类的散文?”他指了指她手中的书说。
“不喜欢。”她摇了摇头。
“那你怎么还看的那么认真?”
“因为.。”她思考了一下,“不知道。”
因为你在身边,任何书都变得很有味道。
“我知道,”他停顿了一下,她看他笑着,等着他的答案,“因为文字是你的瘾,就像摄影是我的瘾一样。”
她也停顿了一下,然后无比真挚地看着他回答:“文字不是我的瘾..你才是。”
他听到她的回答定住了一会,然后笑着用书拍了拍她的脑袋,“傻瓜。”
“林清玄,李叔同他打我了,我们一定得打回去。”她合上书握着就拍了唐易信的脑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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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程的时候他突然牵起她的手,她看了他一眼,他笑了笑没有说什么,她任由他牵着。
“林兮,明天去我那吧。”
“嗯?去你那干嘛?”
“不是有一个月要同居的吗?”
“可是我.。。”她还没准备好和他一起住在一个屋檐下啊。
“我不会做逾越的事放心吧。”他握着她的手紧了紧。
她担心的不是这个。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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