环儿颔首,很是自信。
“很好,”江兮浅也不追究这些,三名婢女绕过屏风,楚靖宇吩咐下人给众人看座,之后江兮浅微冷的声音响起,“百会三寸七分,下刺肩井、曲桓,后分天宗、灵台、至阳、育门……”
黄院首和一众太医,数十道视线齐齐地投向江兮浅……那一张一合的红唇。
额头上豆大的汗珠不断的往下流去,天宗、灵台那可都是死穴,稍不注意就有可能一命呜呼,那可是一尸两命啊;可江兮浅却明显没有这样的担忧,红唇张合间,宋珏云身上的银针也越来越多,直到七十二根银针全部用完,江兮浅这才闭上嘴。
面前,楚靖宇倒是极为贴心,竟然让人备上了文房四宝,她也不客气,提起笔,飘若浮云,矫若惊龙;笔锋流畅,遒劲自然;那狂傲不输气势的行书跃然纸上,黄院首等人身子都不自觉地微微倾斜,对无忧谷中人开的药方很是好奇。
片刻之后,江兮浅放下笔,对着屏风内道,“画儿,颤针!”
“哗——”
众位懂医之人,目瞪口呆的,若说针灸,谁都懂上几分,可这颤针就非如此,除开力道、时机、还有颤针的频率,把握都须非常精确,只怕除了无忧谷已经无人敢用这样的方法了吧。
“三碗水熬成一碗,所有分量都须准确,有劳黄院首了,棋儿,你也去,”倒不是不相信黄院首,只是这防人之心不可无,更何况她没有读心术,更不知这些人当中是否有对宋珏云不利之人,“黄院首不介意吧?”
黄院首还震惊在那药方的巧妙当中,听到江兮浅的话,抬起头,“啊,不,不介意,不介意。”
楚靖宇看着床上,宋珏云全身布满的银针,心有些抽痛着。
“太子可能屏退左右?”江兮浅视线扫过在场众人。
“嗯,你们都退下吧,”亲眼看到江兮浅,虽然只是动口,但却非常震惊,此刻他对江兮浅是完全的信任了。
宋珏星等人迟疑了一下,还想开口被他旁边的男子拖了出去。
“逍遥,你,难道这太子府中?”身在皇宫,并能摸滚打趴坐稳太子之位数十年,楚靖宇自然不是人们所看到的那般温润无害,反而极是聪颖,只需江兮浅一个眼神,一句话便能明白其中深意,“是那些花儿?”
江兮浅淡淡地抿了口茶,“是,若不能寻到下毒根源,这解毒也只能是饮鸩止渴。”
“……”楚靖宇沉默了,“难道除了这些还有其他?”
江兮浅淡笑,“夜来香刺激,夹竹桃敏感,香水百合更是能让人兴奋不能入眠;太子妃怎会独独喜欢这三种花,若换了常人只怕任其中一种都是受不了的。”
“本宫立刻让人撤走,”原本他对那些气味也很不感冒,但碍着宋珏云喜欢,他也就忍了,可现在这些居然是导致云儿中毒的所在,他岂能再忍。
“太子莫急,”江兮浅摆摆手,“这些只是诱因罢了,太子妃身上之毒分量极轻,若非有孕,是不会察觉的;等到察觉,基本上太子妃的命也到了尽头,倒是因为那胎儿,让原本潜伏的毒素快速爆发出来,也不算坏事;只是这下毒的途径,就需要太子自己去寻了,”说着从怀中掏出一个玉瓶,“这是凝香丸,每隔一月给太子妃服用一颗,能保她母子均安,至于其他,请恕逍遥无能为力!”
楚靖宇默,他自然知道江兮浅说的不假,接过玉瓶,“逍遥此情,本宫铭记在心。”
“……太子还是莫惦记逍遥才是,被惦记得多了,逍遥可就不逍遥了,”江兮浅似笑非笑,语带调侃。
“呵呵,逍遥倒是真逍遥,”楚靖宇也似是而非;眸色暗淡,无忧谷当真不愧是无忧谷,整个太医院都无法的竟然被她三两下解决了,突然他心中冒出一个想法,抬头,看到江兮浅那懒散的表情,邪魅的眸光顿时又压了下去;无忧谷,他还招惹不起,至少现在招惹不起。
两人相互打趣着,却是唯有他们才能听出其中的深意;之后是一室宁静。
许久,直到门外敲门声响起。
楚靖宇声线微冷,“进来。”
“太子,药已经熬好了,”黄院首擦了擦额头上的细汗,面色通红,跟在他身后的若棋端着托盘上面斗大的海碗中,漆黑的药汁好冒着白烟。
“逍遥,”楚靖宇条件反射地抬头,看向江兮浅。
“画儿,取针,”江兮浅示意若棋将托盘暂时搁置,而后对着一直守在屏风内的若画道。
“是!”
几人只听见一声清脆宛若银铃儿般的声音,而后是窸窸窣窣,被褥衣衫摩擦的声音。
约莫着半刻钟之后,若画从屏风内出来,将所有银针放在白布上,楚靖宇顿觉瞳孔放大,心好似被什么狠狠地抽动着,那原本莹光雪亮的细毫银针尖端处竟然漆黑如墨。
剧毒,果然如此。
其他人心中同时浮现出这个念头。
“给太子妃喂药吧,之后每隔三个时辰服一次药,半月方停;之后的保胎,想来黄院首该比逍遥更懂才是,”这句话绝对不是谦虚,大实话。
黄院首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公子,老朽有几个问题,不能能否向您讨教?”
“嗯,”江兮浅难得心情极好。
黄院首提出来的问题,都是萦绕他心头多年却不得解,可江兮浅竟然寥寥数语,却总是一阵见血,戳中红心。此后,黄院首对江兮浅越发的恭敬,“哎,无忧谷果真名不虚传。”
“黄院首谬赞,逍遥比之师兄可是差之远矣,此番唯气运而已;更何况,此毒若换了旁人相信院首也能解开的,”这毒素本不难解,只是太医院中人早已经习惯了稳扎稳打,是万万不敢朝死穴下手的,这就平白便宜了江兮浅。
黄院首自然知晓江兮浅的话外之意,心中叹口气,可人在皇宫,身不由己;更何况这太子妃还是双生子,若当真有个什么,他们可是万死难辞其咎。想着,他不禁有些苦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