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次,季巧巧生辰宴客,可收到的礼物却悉数被毁,她说过她没做,可结果呢?
父亲的巴掌,母亲的失望,被禁足三月。
彼年,她首次自己一个人独在院里过的生辰;好似也是从那时起,她再也没过过生辰。
第三次,大雪封门,季巧巧身着单薄春衫被下人在门外找到时,她说不是她做的;可结果呢?
家法,只穿着单衣罚跪祠堂,却不许任何人送衣衫被褥,甚至吃食。大哥苦苦相劝,甚至不惜陪跪,都未能改变父亲的决定。
他清楚的记得,三日后她从祠堂被大哥抱出来的时候是昏迷的;卧床近半月才堪能下床。
从那时起,她就学会了,不再解释了吧。
回想起来,她从此便是真的再未解释过半句;哪怕是被责骂打罚,她都默默承受着,只是却与他们的关系越发的生冷疏远;想来只有大哥是睿智的,看得透彻明了,一向娇生惯养,被众人捧在手心,又从未接触过大宅污秽的江兮浅,怎么会做出那些事来,甚至竹园都……都是……
可当时到底是为什么呢?
他们都只看到了季巧巧的可怜,却忘记了有一句话叫做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浅浅她……何其无辜。
“奇寒难消,若不能寻到至阳至烈的药物,只怕终其一生活不过及笄之年。”
他还记得当初,她被大哥从祠堂抱出来时,那位白须冉冉的大夫所说过的话,只是到底是为什么呢?当初除了大哥,他们竟然都以为那位大夫是危言耸听;是为江兮浅打抱不平,甚至还因此赶走了那位为相府服务数十载的老大夫。
现在……
有些事情,他或许明了的。
那季巧巧没有他们看到的那般柔弱善良,甚至,虽然没有证据,但当年的那些事情,一件一件,他都开始怀疑,却不敢去查证。
他既盼着那些事情是她做的,又盼着不是她做的。
若是,他的心头或许不会这么的难受;愧疚,悔恨,对她的亏欠压在他心上让他喘不过气来。
只要她改过自新,一样是他江文武的好妹妹。
若不是,他的心头或许也不会这么难受;蛇蝎,狠毒,草包,那些话每听一次,就难受一次。
以后他可以自豪的说,他江文武的妹妹虽然孤冷清傲,却从来都是善良的。
只是,后来的后来他会发现。
江兮浅,再也不需要他这个哥哥。
当初他粗过了,没能站在她的身旁;现在,她足够的强大,却是不需要了。
后来又发生那样的事,大哥干脆利落的离开,眼不见心不烦。
其实,彼年,他心中就有所明悟。
自那位大夫之后,大哥一直满世界的寻找至阳至烈的火莲火芝,只是别说这凤都,就说整个晁凤都未必能有一只。所以,那件事情之后,他是为江兮浅寻找药材去了吧。
及笄!
江文武猛然回想起来,距离江兮浅及笄也不过一年半载的时光了,她真的……真的只,只能……
想到这里他不敢再想下去,眼眶湿热着,心头疼痛得难受,他紧紧地捂着胸口。
“文武,你,你没事吧?”姚铭书有些担忧地上前。
“不,我要去找她,”江文武只觉得胸口处揪着疼,可这些与昔年江兮浅所承受的相比,那简直是九牛一毛,他挣扎着,身形踉跄,在看那溪岸处,那里能看到江兮浅的影子,他心头一紧,快速挣脱姚铭书的手,追过去。
姚瑶溪有些好奇,“哥哥,怎么了?”
“……”姚铭书微微颔首,垂下眼皮,在江文武刚在立着的地方,泥土蕴湿,那么清晰可见的滴滴水珠浸入泥土留下的痕迹,抬头看着江文武踉踉跄跄只剩下一个黑点的背影,心头若有所思。
姚瑶溪撅着嘴,兀自嘟哝着,“不说就不说,我自个儿问去,哼。”
此刻,正缓缓前行的江兮浅自然不知道江文武心中是如何的千回百转,思绪沉浸无法自拔;只是就算知道了,她也只会冷哼一声,现在知道后悔了?
晚了,早干嘛去了!
只是,有些事情她却是并不知晓的。
春寒料峭,山野林间,因着大树遮蔽,地上的枯草虽冒出了嫩芽可大部分却仍旧是枯枝烂草。
在无忧谷时,常年入山,比起旁人,她更懂得如何在这样的地方照顾自己,甚至生存下去。
沿着溪流往上,走了约莫两刻钟,她果真听到了耳畔隐隐约约的轰隆声,水源!
她心头默然浮出两个大字。
山水虽多,却有源头,并不如大多数人们想象的那般都是来自河流湖泊。
再往前,约莫三五里处。
看着面前飞流直下的瀑布和峭壁下的水潭,江兮浅喟然一声,果然这才是传说中的“飞流直下三千尺,疑是银河落九天”吗?
作诗之人有没有见过这瀑布她不知道,但她却是非常的欣喜,瀑布飞腾直落,空中掀起诺大的水声,空气中也水汽十足,连周围的泥土都带着别处所没有的潮湿;可现在她却来不及多想,只想快速融入这神奇的大自然中。
径自在水潭旁边,寻了块白净的石头,曲着双腿,双手环抱着,下巴搁在膝盖处,远远地望着那飞流直下的瀑布落入水潭,溅起的水花,在春阳的照耀下,折射出的光。
闭上眼,耳边只有轰隆的水声。
没有尘世的喧嚣,没有车水马龙的吆喝;不需要阴谋诡计,不需要勾心斗角。
对江兮浅来说,这是个难得的静谧时空。
什么都没有,好似天地间唯有她一人,就这么静静的……静静的……
恨不能让时光就此停留在这一刻。
“浅浅,小心!”
耳边突然传来一声厉喝,江兮浅心下一沉,心头有些恼怒,可刚睁开眼一看,不由得瞳孔一缩,而后飞速地起身,缩在袖中的右手快速准备好四枚巴掌大小的弯刀飞射而出。
“浅浅!”
江文武也快速朝着江兮浅缩在的地方掠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