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绍……,他伤得太重,我先给他包一下。”
“好,但你别忘了,我的要求是,从今以后你心甘情愿地跟在我身边,你听好了,是心甘情愿!”穆宣昭紧紧盯着林燕染的眼睛,将心甘情愿四个字咬的重重的,几乎一字一顿地说了出来。
“好,我答应!”
听着她毫不犹豫的应了下来,穆宣昭脸色青黑一片,盯着霍绍熙的眼神,几乎发出了幽幽的亮光,像极了草原上被侵犯了领地的狼王。
看着她心疼无比地处理霍绍熙的伤口,手上的动作轻柔的像是对待什么一碰就碎的珍宝,这架势让他嗤之以鼻。他出手的力道自己最清楚,除了将地上的小子摔倒的时候用了些力气,让他受了些苦头,其他的血窟窿,他都拿捏好了位置,除了放了点血,根本没有伤到要害 !
情绪一激荡,压下的气血又翻涌了上来,穆宣昭重重地抚了下胸口,目光恨恨地看着林燕染,和这毛都没长齐的小子比起来,他的内伤严重太多了,这空长了对大眼珠子的女人,竟然一点都没有看出来,还说什么医术高明,以他看,就是个庸医!
用撕碎的拭净了霍绍熙伤口上的血渍,林燕染在犹豫要不要在这众目睽睽之下,拿出伤药来了,一咬牙,她心一横,下定了决心。
手上砸来的重物,打断了她好不容易凝聚起来的意念,捡起来一看,是一盒止血药,穆宣昭从鼻孔里哼了一声,冷冷地说了一句:“别死在了我府里,晦气!”霍绍熙带来的少年,摇摇晃晃地围在他身边,闻言,个个都红了眼眶,瞪了过去。林燕染忙安抚了他们,好容易才让穆宣昭松了口,保住命都不错了,受点气就受着吧。
“穆将军,崔家的人在府门前胡搅蛮缠,说王统领打坏了崔三小姐,要他赔命,一群丫鬟闹了起来。”
穆宣昭听完,剑眉一蹙,眼尾一扬,眼里的流光刀锋一样:“传我的令,命王士春守住府门,有人硬闯,格杀勿论!”
说完,逼近到霍绍熙身前,对着如临大敌的少年们寒声命令:“老实听话,否则军法处置,斩了他的狗头。滚到西侧门,守好那里,一只苍蝇都不准放进来。”
他带兵多年,威势逼人,少年们一时不察,如听到军令一般,竟应了下来。还是林燕染从没有在军中待过,对这种气势有些许免疫,还能问出一句:“发生了什么事情?”
反应过来的少年们齐齐涨红了脸,羞愤欲死,“我们凭什么听你的?”
穆宣昭嗤笑:“就你们这种混子,我军中可不收。不过是勉为其难的用用你们罢了。”
“你……”少年们受此毒舌,热血直冲脑门,血管都鼓了起来。
“住口。”自从林燕染立下誓言就化身成了石头,冷冰冰、硬邦邦,除了呼吸外,再不发出一点儿声音的霍绍熙终于开了口,“都听他的。”
“绍熙……”
一滴泪悄无声息的从眼角没入发根,除了主人,没有任何人看到。
和正门想比,西侧门这里安静许多,来穆府贺喜的人都走的光了。门两边挂着两盏有半人高的红灯笼,里面各插着八支蜡烛,将周围照的亮亮的。
包好了伤口,霍绍熙不愿躺着,强撑着由两个少年扶着,一语不发,望着黑黑的只有几颗寒星的天空发呆。
林燕染无声地叹了口气,给他留下一个安静地空间,轻声地问着其他人的伤势。
安万里的到来终于打破了这片沉寂,脸上带着些青青紫紫,一手抱着一个大大的炭炉,一手拎着一袋子木炭,弯腰弓背,一路溜边小跑,这一副小贼的架势,让一众沉默的人也撑不住扯了扯嘴角。
“兄弟们,看我带了什么好东西。”安万里仿佛没有看到众人脸上的沮丧,咧出个大大的笑容,不妨扯到了破皮的嘴角,疼的他呲牙咧嘴,这怪表情别提多扭曲了。
“嘶,这群混蛋,下手真狠。”低低咒骂一句,接着把手里的东西在众人面前显摆:“来个人,把炉子升上,这天太冷了。”
随手将手里的东西交了出去,蹭跳着到了霍绍熙身边,搓了搓手,刚才的痞态瞬间转换成了鹌鹑,缩头缩脑的弱弱地叫了声:“老大。”
霍绍熙看了看四周,除了林燕染,其他的人看着他的眼里都带着羞愧,他突然笑了,应该羞愧的人是他,护不住他们,也保不住阿姐,他们羞个什么劲。
“都打起精神,烤烤火,活动活动手脚,别摆出这副丧家之犬的样子了,快去。”说道丧家之犬的时候,脸上还带上了谑笑,像是开着一个好玩的玩笑似的。
他这笑砸开了包裹着众人的无形的坚冰,瞬间,少年们的情绪如同破冰的水流般顺畅地流动了起来。
终于有了人气儿,安万里也舒了口气,伸手接下了照顾霍绍熙的任务,低声说道:“府门前好像出了大事,看守我的人,急匆匆地跑过去了,把我扔在了柴房里。我出来的时候,发现马棚那里在检查马鞍和套马车,很想是……逃命。”他想了想,用了个他曾经最熟悉的词。
“你爬到墙上,看看外面,有什么动静?”
安万里松了扶着他的胳膊,跑开一段距离,助跑、起跳、攀爬,一连串动作下来,轻盈地攀上了穆府高高的围墙,双手攀住墙头,稍稍露出半个脑袋,左右转动着观察情况。
少顷,灵活地窜了下来:“有人带兵围了这里,看来是和穆……结仇的人,老大,咱们怎么办,要不要马上离开。”
霍绍熙摇了摇头,“咱们人太少了,冲不出去。你去前面看着情况,见机行事。”
“其他人,抓牢手上的刀,准备战斗!”
安万里一路顺畅,遇到的人连看都没看他一眼,该干什么仍然干什么,整个气氛和军营里十分相似,是一种大战在即的感觉。
他的感觉没有错,府门前,王士春捂着受伤的右臂,脚下倒着两具尸体。他没有想到,一直吵吵嚷嚷的崔府婢女会暴起发难,而且个个都有着硬功夫,如果不是门楼上还留着几个弓箭手,他险些遭了算计,失了府门。
“王统领,他们是男的,是男扮女装。”查探尸体上是否有暗器的兵士,发现这两人压根不是女的。
在王士春带人拼死阻拦下,争取了足够的时间,穆府的大门重新关上了,只是他们面前还有四个高手,不能回到府里。
穆宣昭登上门楼,看到两队骑兵从大街的两头过来,甲胄鲜明,刀枪森森,竟然是正规的骑兵。马上的骑兵,平静而低调,分明是经过了血与火的淬炼的百战之师。
这样的骑兵,崔威拿不出来,看来今天想要他命的另有其人。
“爹,爹,怎么会这样?”早已吓傻了的崔明菱,躺在门脊的角落处,喃喃自语。
自那六个所谓的粗壮婢女和王士春拼死搏杀的时候,就没人再理会她了,若不是念秋将她拖到了这里,她就成了两方厮杀的炮灰了。
“三小姐,你小点声,别引来了人,你想死,奴婢还想好好活着呢。”念秋凑到她耳边轻声细语地讽刺,如果不是寻一块关键时刻的保命牌,管她去死。
“你……,贱 婢。”
“三小姐脑子还没转明白吗,崔大人根本不管你了,他这是拿你作饵,啧啧,都说虎毒尚不食子,你们崔家人真是连禽兽都不如。”念秋痛快地骂道,只是压低着声音,不敢引来别人的注意。
“不会的,我爹最疼我了,他不会的。”崔明菱在那两个擒住她的婢女手里吃了大亏,手脚都受了伤,这时候连念秋都打不过了。
“哼,等着瞧。”
骑兵队中,躲在中间的崔威苦口婆心地劝说着:“曹大人,这些打打杀杀的活,交给他们去办就行了。作为统帅,还是要守在中间,既能看清楚两边的情况,又便于发号施令。只有像穆宣昭那样的莽夫,才每战都冲到最前面。也就是那些大头兵,出身卑 贱,没有见识,才将他吹嘘出了偌大的名声。真正的军神,都是运筹帷幄,决胜千里的,他那样的只是没有根基的山野草莽之徒罢了,世家大族都看不上了。”
本被他说动了心的曹强,听了最后两句,却大冒肝火,心中冷笑,崔威这话是指着和尚骂贼秃么。他曹家可不是世家大族,出身连穆宣昭都比不上,好歹穆宣昭之前还是良籍,他们曹家若不是出了个曹侧妃,现在还是贱籍呢。可惜曹强太过自卑,以致太敏感了些,连崔威的出身都忘了,在百年世族面前,崔威也不过是个屠夫,根本不承认崔家是世家。
可是曹强不知道,他就认准了崔威在嘲讽他:“崔大人,养尊处优的日子过久了,连身先士卒的道理都不懂了吗?亏我还向曹妃娘娘保举你,说你能征善战,现在看了,是我看走眼了。你就缩在这安全之地‘谋划’吧,我可不敢误了曹妃娘娘的事情,驾。”说完,不理会脸色涨成了猪肝色的崔威,打马到了最前面。
崔威狠狠地啐了一口,到底不敢骂出声音,重重喘了一口气,还是骑马跟在了曹强的后面。
“原来是曹家,难怪了。”曹强穿着一身银白的铠甲,目标鲜明,穆宣昭又见过他,只一眼就认出了他,曹侧妃的族弟。
“穆宣昭,你给爷赔礼道歉,爷留你具全尸,哈哈。”曹强立在阵前,只觉豪气满胸,想起以前在穆宣昭处受的气,不由小人得志,猖狂起来。
“发箭!”
回答他的是一排箭矢,分上中下三路,直冲他而去。
看着身边曹家特意为他寻找的贴身侍卫,一下子倒下三个,曹强吓出了一身冷汗,催促着这次曹侧妃特意调遣给他的精兵:“挡在我前面,挡住箭,不许遗漏一支箭矢。”
奉了楚王密令,前来捉拿叛逆的西林军右卫将军李季十分不齿曹强,冷眼一扫,身边的骑兵纹丝不动,最后,守在曹强身前的依然只有曹家的人。
“曹大人,李将军,为免夜长梦多,咱们还是直接动手,拿下叛贼穆宣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