披头散发的曹妃,被人丢垃圾似的扔到了殿上。
建元帝目眦欲裂,李旭被一杯冷水泼醒,爬了过去。
“曹心儿,勾结大臣,谋反弑君,贬为官奴。”他们越痛苦,刘皇后越开心,慢悠悠的说着。
“刘氏,是你要谋反,你这不得恩宠的丑女人,你在嫉妒我,你这辈子从来没有得到过皇上的喜爱,你的儿子死了,你就要杀我的儿子,你会有报应的。”曹妃脸上挨了两巴掌,被人堵住了嘴巴。
她以为她句句戳中刘皇后痛脚,不想刘皇后并不如她预想中的那样暴怒,只是冷冷的瞥了她一眼,冷得像是在看一个死人。
“曹氏,你很得意你得到的恩宠吗?”
“那就让本宫看看,你的皇上如何选择吧。”
刘皇后露出抹魔鬼般的笑容,芙蓉怜悯的看了眼曹妃,端出早已备好的酒水,端到了曹妃身前。
“这三杯酒里,有两杯带毒,一杯无毒。毒是入腹就毒发的钩吻,只要一柱香的时间,就肠穿肚烂而死。”刘皇后声音幽幽,曹妃却满目惊恐,瑟瑟发抖。
“本宫原本想着,让你们随意选一杯,是死是活,听天由命。可刚刚听到了曹妃你的话,心肠突然就软了,就给你们一个多活命的机会。只要曹妃你喝下三杯,废皇子李旭和皇上就都能活了。”
说到这里,她故意听了下来,见曹妃面如死灰,满眼不甘,才接着说:“当然,若是废皇子李旭,孝心可嘉,也可以喝下三杯,曹妃你就可活命了。”
李旭疯狂的摇头,哈喇子都流了出来,而刘皇后天籁般的声音适时响起:“只是可惜了废皇子李旭了,年纪轻轻,还没留下个一儿半女就要赴了黄泉。皇上,不如您为了这个心爱的儿子,喝了酒水吧。”
建元帝的眼神里终于带了惊恐。
“唉,看来皇上不愿意呢。这可怎么办呢,不然,还是按照本宫早已的打算,听天由命吧。”刘皇后失望的收回目光。
曹妃拼命摇头,捂着她嘴巴的宫女冷不放被她咬了一口,手上一松,让她得了空:“皇后娘娘,不要,不要,求求您,让贱妾和陛下说两句话。”
曹妃本以为必死无疑,她虽然嚣张跋扈,可是,面对死亡的时候,却一点都没胆量。眼下,突然有了活命的机会,她当然要死死的抓住,挑选毒酒,听天由命,若是她选中了毒酒怎么办?她还年轻,她一点都不想死。
“哦,好吧,芙蓉把她带到皇上面前,让本宫听听,皇上最宠的宠妃如何劝说他,是谁去死?”
压着曹妃的宫女,得了命令,松开了她。
曹妃软着腿脚,颤颤巍巍的站了起来,此时的她,哪里还有当初的不可一世,嚣张张狂,可怜瑟缩的如同寒风中的枯草。
端着酒水的宫女,将托盘交给了曹妃。曹妃抖着手,攥着托盘,走向建元帝的方向。
曹妃唇角青紫,一脸的可怜相,刘皇后哂笑出声,昔日还是楚王府侧妃的曹妃,当着当初的楚王,如今的建元帝,没少表演她的楚楚可怜,一张蜜桃似的诱人脸蛋上,眼圈泛红,恰似一朵妖娆盛开的桃花瓣,当真是让人怜惜至极。为了她的那幅作态,刘皇后和世子不知道吃了多少的暗亏。
可惜,现在曹妃真正落到可怜的境地,她身上的风情却全都雨打风吹去,丑陋至极。
刘皇后脸上的笑容更大了,以色侍人的女人,当着男人的面,她的眼泪、委屈、可怜,统统都是武器,只有到了这时候,她的荣华富贵、性命等等一切,都攥在另一个女人手里,才能剥去她的画皮,露出肮脏的真容。
“陛下,妾服侍您饮下水酒。”在她死还是建元帝死之间,曹妃果断选择了自己的性命。
建元帝喉间怪响,却发不出完整的声音,不过,紧紧挨着他且熟悉他的曹妃,还是听到了几个断续的字:“贱人……白眼狼……”
这些字眼骂在身上,曹妃眉毛都没动一下,一手端起一杯酒,一手扼住建元帝的下颚,就要灌下去。
病入膏肓的建元帝,当然抵不住疯狂的曹妃,三杯酒水顺着他稀疏的胡子流下,很快沾湿了他身上的龙袍,越发显得他形容枯槁。
灌完了酒水,曹妃尖叫一声,跪在地上:“皇后娘娘,贱妾已经做到了您的吩咐,请您信守承诺,绕过贱妾母子。”
刘皇后大笑出声,走到建元帝身边,看着他血红仇恨的双眼,以及满脸的惊骇恐惧,幽幽开口:“陛下你知道吗?二十年前,喜堂之上的三拜,我是真心实意的,洞房初见,我也是真心想要做好你的妻子的。当时,我虽然是刘家的女儿,却一直牢记着,嫁为李家媳的责任。你要夺世子之位,刘家全力支持,你要宠爱青梅竹马的表妹,我也好生待她。世子妃也好,王妃也罢,我自问没有什么对不起你的地方。可是,你都做了什么呢?新婚不久,你就纳娶了心心念念的表妹,一切礼仪与我这正妻不差什么,这些我都忍了,可是你竟然还想着宠妾灭妻。我刘氏嫡女,在你心里就如此的不堪,过了河就拆桥,世上有这么便宜的事情么。后来,你那表妹死了,死在了你的亲娘她的亲姑母手里,说实话,虽然贾夫人心狠手辣,但她那份决断,我是很佩服的。如果不是有那么位亲娘,就以陛下你的能力,绝不可能夺嫡成功。在我眼里,你看似精明,实则懦弱,看似多情,实则自私至极。”
建元帝呼哧呼哧喘着粗气,显然是受到了极大的刺激。
“呵,这就受不了了。贾氏死了之后,你还真是消停了些日子,我便想着和你就这么过下去。没想到,虎毒尚不食子,你却连畜生都不如,亲手害死了我的长子。”刘皇后闭了闭眼睛,深深喘了口气,长子的夭亡,一直是她心里无法愈合的伤口。
“至此,我对你完全绝望,昀儿出生以后,我拼着半条性命,才将他护得密不透风,长大成人。而这期间,你不知从哪里寻到了曹氏,将她当做了心头肉,甚至对着刚刚出生的李旭,说出了孤王之第一子的话。原来在你心里,我那无辜惨死的长子,我那可怜的昀儿,都不是你的儿子。既然你视我们母子为仇雠,那咱们就只能是生死仇敌。”
“刺杀昀儿的鞑靼人,是你安排的吧。我这一生,空守在这深如海的宫廷之中,两个儿子,竟连一个都……没了。谁让我痛苦,我就让他生不如死。”刘皇后声音阴沉,眼睛紧紧盯着建元帝,突然笑了:“陛下,腹中可疼?是否如刀剑绞腹,如万虫啃噬?”
建元帝捂着腹部,弯成了一团,身上汗出如浆,扭曲的面容,彰显着他的痛苦。
曹妃瘫在地上,烂泥一样,她哆嗦着问:“不是……说很快就……肠穿肚烂吗?”
刘皇后对她嫣然一笑,声音里很是愉悦:“当然是肠穿肚烂,不过,时间长了点,更何况皇上差点吃光了太医院里的补药,撑的只能更久。曹氏,你身为皇上的心头肉,这最后的时间,就由你陪着他度过。来人,将他们压到偏殿里。”
曹妃惊骇欲绝,看着三分像人七分像鬼的建元帝,面如死灰。
刘皇后带来的人手脚利落,在曹妃喊叫之前,抓起她的领子,提了出去。
“废皇子李旭,赐鸩酒。”
刘皇后在痛苦的认识到李昀活着的希望越来越小之后,除了刘家满门的性命,再没什么能让她放在心上了。痛失爱子,已经让她接近疯狂。
她不惜暴露手里所有的力量,暂时掌控整个宫廷,在鸩死了李旭,给建元帝下了剧毒之后,突然觉得一阵阵的疲惫袭上心头。
“芙蓉,命人好生照看宫里有孕的嫔妃,若是有一人出了差错,身边所有的宫女、内侍,全部杖毙。”
芙蓉连声应下,她知道刘皇后口中的有孕嫔妃,就是刘家偷偷运到宫里的孕妇。
宫里的事情,通过某些隐秘的渠道,影影绰绰的传了出去。
刘子谦和顾先生,已经控制住了投靠李旭的官员,而定京城的京军,经过那场大败,也不复早先的战斗力。如今,李旭已死,刘家所面临的障碍,只是李季一人而已。
“娘娘,李季将军带着人堵了宫门,口口声声要觐见皇上,还说见不到皇上,他就不离开宫门。”宫侍慌忙跑来禀报。
刘皇后挑眉站起,沉声吩咐:“去请国舅和顾先生。”
曹妃派出的人手,尚未出去宫门,就已经被刘皇后截获,而李季也并不在乎曹妃的死活,他只忠诚于建元帝。
而建元帝称病不出宫门多日,再想一想生死不明的太子李昀,李季心头一阵狂跳,今日得了内线传来的消息,说宫中大变,刘皇后进了皇帝的寝宫,久久没有出来,李季再也坐不下去了。
李季坚持要见建元帝本人,刘皇后不允许,气氛一触即发。
“李将军要硬闯宫门吗?你可知道这是什么大罪?”
受了李旭牵累,李季罢职在家的日子,并不好过,原本乌黑的头发,一片花白,满脸皱纹,如同一颗干瘪的干枣,而眼下这颗干枣,神色复杂的看着一一身端严的皇后,语气坚决:“皇后娘娘,臣只是想见一见皇上,确保御体安康,臣没有其他想法,更不知犯了什么罪。”
刘皇后冷笑:“李将军还不知道吧。废妃曹氏和废皇子李旭,意图篡位弑君,幸而本宫及时发现,才救下了皇上。只是,很可惜,皇上受了极大的刺激,昏厥了过去,再醒来,身子都动不了了,太医院的众位御医诊治之后,说是皇上患了中风,只能小心养着,再不能受刺激。李将军一片拳拳忠君之心,本宫明白,只是,李将军若是不顾御医劝告,执意去见皇上,圣体若是有了万一,李将军……何以自处?”
“什么?皇……李旭弑君谋反?”李季一万个不相信,以建元帝的偏心眼,李旭要什么不能得到,哪里需要弑君。
“李旭言之凿凿,说太子已崩,逼迫皇上立他为太子。皇上不愿,李旭便联合曹氏,逼迫皇上写传位诏书,欲要弑君。本宫发现之后,极为痛心,如此不忠不孝的乱臣贼子,唯一一死,才能赎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