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仪!”梅妃知道安仪并未醉,只是以他的漠不关心抗争着,“母妃知道你的心上人是谁,这天下的女子可以任你选,但她就是不行!”
“母妃,三皇兄已有了兵部大人的支持,为什么您还要将儿子的婚事成为三皇兄的垫脚石?”母妃太以三皇子为重了,安仪多少是有些不快的。
梅妃自进宫以来,就在安排着各种事情,她以为让安仪远离权力的争夺是最好的安排。看见自己的儿子这么难过,梅妃也心疼,软下来语气说:“你觉得你与她可能吗?就不怕天下人的悠悠之口吗?”
这些话倒是为难了安仪,他从未想过这个问题。安仪愣了下说:“那我可以终生不娶,只要能看见她,我就心满意足了。”
梅妃知道安仪的倔强,她更愿意相信这是安仪一时的鬼迷心窍。也许过不了多久,安仪就会接受现实的。
天色渐晚,清商与清徽已回了清玉宫。
“我总觉得清商看你的眼神不对!”安适围着宇清沐走来走去。
“小姑奶奶,您坐下来说话成吗?”宇清沐实在头大,刚才清商与清徽在,他可是装了好大会。
安适回椅子上坐下,想起来了什么又“噌”的站起来跑到宇清沐眼前,说:“母妃知道了你带我去南宫家的事。”
“怪不得姨母今日未同我说话,原来是生我气呢!”在宴会上宇清沐还在奇怪,现在总算是明白了。
“我昨天挨了好一顿骂。你自己小心点吧。”安适好心提醒。
“说的跟没你什么事似的。”昨天宇清沐陪安适见的可是她的夫君。
回到挽月殿,婉妃吩咐云嬷嬷去安适宫找宇小王爷。
过了会儿,宇清沐阔步流星的走进来,走到殿中央,掀起袍子跪下,说:“清沐拜见姨母。”宇清沐小小年纪便被封为王爷,按常理来说是不需要向婉妃行礼的,他刚才喊的是“姨母”,婉妃便担得起这跪拜之礼。
“快起来。”宇家镇守边疆,去年才奉命调回京师。而宇清沐因为身体原因去江南富庶之地养了一年有余,才回到京中。见到宇清沐,婉妃是万分高兴的。
“身体可好了?”婉妃问。
“回姨母,已无大碍。”宇清沐回道。
“好,”婉妃越看越喜欢宇清沐,她这个外甥仅在江南待了一年有余,便通身儒雅,“那跟姨母说说昨日之事吧!”
宇清沐一听便知道是安适公主之事,看来还是被姨母知道了,只得解释:“姨母放心,昨日安适扮做小厮模样,只在庭院内远远的看了一眼。”
宇清沐想了想,又补充道:“清沐很小心,没有人跟踪。”
见婉妃不说话,宇清沐又说道:“清沐来时还在想,安适嫁与南宫忆,是否只是为了某种目的。现在看来,是清沐多想了,姨母如此在意昨日之事,定是有自己的安排。”
“本宫毕竟只是皇上的妃子,很多事还是要依附皇上的。”若不是看中了南宫家的势力,皇帝绝不会同意这桩亲事的。婉妃也正是看到了这点,才敢提出这门亲事。
“清沐明白,”宇清沐略猜出了婉妃的心思,婉妃是想借助南宫家的势力,保护安适公主,可她又怎能确定南宫忆一定会保护安适公主呢?
思及此,宇清沐不禁想起了南宫忆的表情,虽不想娶,但也没说不娶。能让南宫忆乖乖听话的,除了南宫家的两个女人还有谁?
“姨母,皇上今日召见我,是商议将清徽嫁给赫连王子。午间便下达了圣旨,真是好快啊!”看来这是皇帝筹划好的,只是为什么选在腊梅宴上宣旨,这样是不是太急了。
“圣旨是梅妃去求的,选择今日颁布想必也是她的主意。”梅妃这样的举动,恐怕与四皇子安仪有关。只要不妨碍到安适的大婚,婉妃都不想去干预。
“其实清徽以公主之名嫁去赫连国,也没什么不好。”婉妃的声音很小,像是在自言自语。
“清沐觉得,皇上留清商公主必有他用。”皇帝心思重,他不会仅仅因为父女之情大发慈悲。
宇清沐说完话,只见婉妃揉揉额头,许久才说:“是啊,皇上将公主许配给谁,就能知道他到底支持哪位皇子。”从前婉妃一直觉得静安王有希望,但皇帝对三皇子的一再袒护,反倒让她看不清了。
婉妃的脸色有些憔悴,说起话来也是有稍微的吃力。宇清沐以为她是操心安适大婚事宜太过劳累,便早早出宫,欲打算离去。
走到宫门口,看见一个背影,一袭黑衣,如夜色般漆黑,如夜般安静,如夜空中的月亮那般清冷寂寞。
“安仪!”要不是对安仪太过熟悉,宇清沐根本猜不出是谁。
黑影并没有回头,等宇清沐走到他跟前,才勉强露出一个微笑,那是一种掺杂了无奈与伤心的笑容,真真让人心疼。
“你怎么不回宫?这里风大,容易着凉。”安仪的身边站着一个小厮,手中举着一件长袍,显然是劝说无果。宇清沐拿过长袍,给安仪披上。
安仪并未反对,反倒说了句:“心凉了,穿再厚又有什么用!”
“安仪,你这情绪来的也太莫名其妙了。从今日见你,你就一言不发。在皇上面前,我可以认为你是对政事不感兴趣;在梅雪宫,我可以认为你是不喜欢梅妃娘娘为你安排的四皇子妃人选。但是现在,就说不过去了!”宇清沐一口气说出了心中的疑惑,他观察安仪,竟没有丝毫的表情。
“这天下的姑娘多的是,你看上哪个,大可以去追!我相信皇上与梅妃娘娘不会太过为难你的。”安仪是个闲散皇子,他的一切大可不必背负过多的权力。
安仪动了动嘴唇,过会才开口说:“清沐,我今晚去你家借宿一宿吧。”
宇清沐对身后的小厮说:“四皇子不用你伺候了,你回去吧。若有人问起你家主子,就说他在宇王府,明日自会回宫。”
小厮像得了特赦令般,神速的跑远了。大概是觉得今日的主子心情不好,还是不跟在他身边为妙吧。
“清沐,我们走着回宇王府吧。”这是安说的第二句话。
“行,反正也不远。走吧。”宇清沐身子一侧,立于安仪右边,右手做出请的姿势。
安仪迈开步子,走的很慢。
宇清沐走在右侧,常常是迈出一步,再停下来等等。
安仪不说话,宇清沐也不问了。他知道,安仪的倔强是八匹马都拉不回来的,他想说自会说,他不想说,再怎么问也没用。
走了一多半的路程,安仪方才开口:“我七岁遇见她,她瘦小但还算清秀;我十岁遇见她,她就像花朵的蓓蕾,勉强能看出是个美人胚子;我十二岁遇见她,她已是迎风盛开的百合花,清丽,高洁,美的不人间烟火;我十四岁遇见她,她就像从仙境里走出来的女子,虽有世俗的气息,但有着世间女子无可媲美的美丽。”安仪边想边说,脸上的微笑露出的是幸福,但这幸福仅在一秒后改变了,“今日我遇见她,她却与世俗女子无差别!或许她有她的苦衷,或许她有她的无奈。清沐,你说我该怎么办?”
宇清沐认识安仪这么久,一直以为他只是个书呆子,没想到心中还有藏了这么久的姑娘。
“安仪,你是皇子,见过各色的女人,但你见到的只是她们的一面,或美丽、或妖娆、或讨好……你也许不知道她们在父母、姐妹面前是什么样子。就像你思念的那位姑娘,她的种种变化,只是因为她将不同的面貌呈现了出来。我们都会随着成长而受到不同的改变。”
“安仪,这世上的人,谁没苦衷,谁没身不由己。就如你,高高在上的四皇子,也不能事事顺从自己的心意。更何况一个姑娘家家?”宇清沐明白,安仪不是对心仪姑娘的动摇,亦不是只想留住某个他喜爱的瞬间,只是或许这姑娘的某些地方触到了他所厌恶的,又说,“你若爱一个人,当坚定不移的爱她的所有,不是吗?”
“我想爱,却再也不敢明目张胆。”安仪的情绪有所好转,说出这句话后,大跨步的往前走,宇清沐差点跟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