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28年,台湾。
一个绾着整齐的发髻,面容精致的女人,一袭典雅的旗袍,手里拿着一束洁白的百合花,来到郊外一个墓地前。
墓碑写着:孙宇泽之墓。这个女人走到墓碑前面,仔细的看着周围,竟然已经长满了小花小草。女人轻轻的放下那一束百合花,微笑着说:“宇泽,我们来台湾一年了。你看,这么多可爱的小花都在陪着你,你不会孤独的。”
女人的话不多,她想起什么就说几句。台湾的天气一直很温暖,就是湿气比较重。她轻轻咳嗽了几下,叹着气说:“这里都很好。你也要放心。”
这个女人就是瓷白。程烨楠送她到台湾后就离开了。她给孙宇泽建了一座墓碑。
以前恨过他,如今他真的如她所愿的离开人世,她却难过的心宛如刀割般。那个男人,纵然一副坏心眼,但是在国家面前。却大爱至上,值得让人尊敬。
瓷白总会想到当她听到那个消息时候的震惊和痛苦,那是一种难以表达的殇。
一年之间,她从悲痛中渐渐调节出来,父亲和二姨娘每天都在开导她。程烨楠在安排他们来台湾的时候,给他们留了一笔数额不小的钱财。楚老爷总是说,自己攒了一辈子也攒了不少钱,一直不想花程烨楠的钱。
三个人在台湾买了一处小小的房子,比不了以前的家。不豪华也不宽敞。两室一厅,收拾的干干净净,够住就好。
一年之间,一家人总是关心着大陆最新的战况,每次都是一起沉默着难过。国家危在旦夕,日本步步为营,民不聊生。瓷白一有时间就去外面的田野里拿着画板,她以前也喜欢画画,只是没有心情和机会。现在,大把大把的时间,她一个人静静的坐在麦田中间,画着夕阳,画着田野。心情也能略微舒展。
和往常一样,瓷白去过孙宇泽的墓地,一个人又静静的呆在麦田里。等她回家的时候,已经是晚饭时候了。家里一年来都是安安静静的,大家都没有心情聊天玩笑。
回去的时候,远远的听见家里好像多了个男人的说话声。瓷白有些奇怪会是谁呢,在台湾,他们已经没有朋友了。带着疑惑走进门,看到父亲二姨娘还有一个年轻男人坐在饭桌上等着自己一起吃饭。
瓷白觉得他很面熟,仔细想了想,是殷先生。自从在松阳最后一别,再也没见过了。
好久不见,殷先生变的似乎更沉重了。看到瓷白进门,所有人都站起来招呼她快坐下吃饭。瓷白露出淡笑看着殷先生,感谢之情已不胜言表。
殷先生客气的说着:“楚小姐,好久不见。当年受到孙部长的托付,却没有照顾好你,实在倍感愧疚。”
瓷白坐下来之后,微笑着问:“殷先生怎么能找到这里?”
殷先生略显抱歉的解释:“恕我冒昧,自从你上次走后,我一直放心不下你……就一直打听你们在台湾的地址,然后现在才找到。”
楚老爷颔首的站起来拿起一杯酒说:“能在此相聚就是缘分,来,我们干一杯。”
殷先生连忙站起来点头的说着:“楚叔叔说的对,以后有什么能帮上你们的,尽管开口。”
楚老爷平时不喝酒,今天见到同是大陆来的故人,格外高兴,跟殷先生连喝几杯。
瓷白和二姨娘在旁边不停的劝着不要喝太多。饭桌上的气氛终于有些活跃,大家高兴的聊着天,很久没有这样热闹了。屋子里暖黄色的灯光映着四人,多了一份温暖。
原来殷先生也搬到台湾了,住在台北。瓷白一家住在花莲,只要有时间,殷先生就过来送一些日用品给他们。还邀请瓷白一家去台北做客。瓷白都是婉然拒绝,她不想离开花莲。
时间久了,瓷白和殷先生也熟悉起来,得知殷先生的太太去年的时候得了一场病去世了,留下一个3岁的女儿。殷先生家里以前是开当铺的,很有钱。现在搬到台北,也住的是很大的宅子。不过,殷先生一直对瓷白还有瓷白家人的照顾完全只是出于一种好心。他对待瓷白就像妹妹一样。
有时候,殷先生也会带着女儿一起来瓷白家里。那个三岁的小姑娘长了一双大大的眼睛,很可爱,总是跟着瓷白身边奶声奶气的喊着:“妈妈。”小孩子从小没有妈妈,见了年轻漂亮的女人都叫妈妈。
瓷白失去过两个孩子,每次当小糖果喊她妈妈的时候,她都有一种错觉和母爱瞬间爆发。瓷白对小糖果爱不释手,抱着她细心的照顾她。每次殷先生要带小糖果回去的时候,瓷白和小糖果都难舍难分。特别是小糖果,哭的可怜兮兮要瓷白抱。
很多时间,殷先生要去外地或者小糖果哭着要瓷白的时候,他都把瓷白接到台北。住在殷家的大宅院里。殷先生对瓷白一直很照顾也很尊敬。瓷白对他也很放心。或许殷先生还想过这样子的生活会不会就这么继续下去,那也挺好的。
但是瓷白的心里,她只是爱小糖果,没有其他。日子也算简单,大家心照不宣。殷家的下人对瓷白也很客气。
小糖果从三岁不懂事的小朋友也渐渐长大了。小糖果很喜欢瓷白,总是不明白的问:“妈妈,你为什么不跟爸爸睡一起?”
每到这个问题的时候,瓷白总是尴尬的笑着转移话题说:“乖,妈妈带你去玩。”她还会教小糖果背古诗,画画……
一晃两年就过去了。两年的时间,那么漫长,因为有了小糖果这个可爱的家伙,瓷白总是满满都是充实,心情似乎也能有所好转。
天空中蓝蓝的,没有一丝云彩。这样的天气闷热中又潮湿的让人总是觉得不舒服。但是,瓷白喜欢夏天喜欢潮湿。所以说如果不是为了避难来到这里,瓷白应该觉得台湾是个挺好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