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苍茫陷入了四个人的围攻之中，气力不支，摇摇欲坠“没个能搭把手的么？”看看周围遭遇同样恶劣的一百来名少年，叹了口气。莫苍茫大吼一声“开天辟地！”在这招下吃足了苦头的海贼们连忙闪开，深怕自己让砸下城去。哪想莫苍茫完全没有要用武技的意思，反见他往孟羽韩瑞那里一滚，喘着粗气道：“下面休息的还能上来多少？不管多少，能上多少上多少！”孟羽苦笑：“我也不知道，王安已经去叫了。”
看着越来越多围过来的黑衣人，莫苍茫头大如斗，连忙跳开，引走四五个人，窜到了苦苦支撑的曹百川身旁。“兄台你再不来救我，我就可以进我家祠堂了。”曹百川苦笑道。看着周围几人远远围着曹百川放武技，莫苍茫不得其解：“他们怎么这么怕靠近你？”曹百川洋洋得意，正准备开口讲述英雄事迹，只见几个真气光团砸了过来，立刻变成苦瓜脸“回头再说吧。”
……“这样不行啊！……他们远远围着打，我们会被拖垮的。”莫苍茫汗流浃背，气喘如牛，感觉自己说一句话恨不得拆成八段来说。同样狼狈的曹百川思索一阵道“……兄弟，能帮我拖一会时间么，我要准备放大招！”莫苍茫精神一震，“好！”
……五分钟后，莫苍茫欲哭无泪，“兄弟你好了没有？”
“咳……好久不用，手法有些生疏。”曹百川尴尬的结着手印，周围几个黑衣海贼哈哈大笑，“这笨蛋已经坏了四次了吧！”
曹百川不怒反而一笑“是啊是啊！精神冲击！”几个黑衣人捂着脑袋，大叫一声倒飞出去，落下城头。莫苍茫，曹百川瘫倒在地。
“还算……及时。”
“那是……我可是守时如金。”
“……”
看着王安领着几十个少年来援，莫苍茫松了口气，“安，你再不来，我就要进祠堂了。”曹百川白了他一眼。韩瑞皱眉道“就…就这么点？”王安无奈道：“就这么点。”
众人沉默良久，看着城下准备再次进攻的海贼，“大家去休息吧，我留下。”莫苍茫平静道。“这怎么行！”几个少年同时开口反对。“苍茫，你连战一天多，已经到了极限，再不休息……”孟羽担忧道。
“可是几十个人能挡住三四百人的进攻么，若没有一百多人顽强抵抗，他们进攻后继乏力，荆离城早就沦陷了。”莫苍茫沉声道。“那我们都留下吧，让伤员下去。”孟羽咬牙道，众人默默点头。
……夜，少年们互相搀扶着，背着，拉着，拖着……一百多人集合到了一起，和城内拒战，恐惧到发抖的少年们比起来，这一张张脸庞还带着稚气却十分坚毅的少年真的太累了……他们互相枕着，靠着休息，呼声震天。拖着步子走路的王安端着饼子，叫醒这个，那个睡倒，最后让诸人勉强都吃了些。莫苍茫在城头躺着，看着星空皎月：“八月十五了么……”
次日早，晨光亮东方，露珠悬在叶尖。感觉周围越来越吵，迷迷糊糊的莫苍茫醒来后，第一个念头是：不好，昨晚没人值岗，荆离是不是已经沦陷？然后就看见一张喜忧参半的脸，是孟羽的，但众人脸色不一，靠着城墙的王安沉默没有表情，低头的曹百川表情疑惑，坐着的韩瑞急躁暴怒。
“怎么了？”莫苍茫嘶哑道。“苍茫，你看。”孟羽指着城下……莫苍茫眼睛骤然瞪大“撤了？”他激动地一把抓住孟羽的衣襟“他们撤了？”孟玉苦笑道“没有。”莫苍茫松开了手，焦急问道“那这是？”
“只有咱们西城的撤了。”王安平静道。
“只怕……现在几千少年都在向我们这里涌来。”曹百川吹了声口哨，看向城内，黑压压的一片，如洪水袭来。“经过一个晚上大家真气都恢复了些，而且从南北二城追击我们也来不及，最重要的是海贼应该不想再消耗了”王安平静道。莫苍茫嗓子有些干，咽了口口水“也就是说……”
“我们可以平安逃走。”孟羽长长的出了一口气道。
……
北城，一干华袍少年众星捧月围着一人“公子……”“走吧！我可不想把命送在这个鬼地方。”那日下令关城门的华袍少年看着北方心中冷然：大哥，家主的位置我怎么会轻易让给你呢……
南城，“我要回家！回家吃八笼包子！再好好睡十天！”一个胖墩少年兴高采烈的大叫道。“哈哈哈！”周围的少年纷纷大笑。
……诚如曹百川所说，五千多少年，四千多人已经朝着西城涌来。
“问题现在是……我们走了，荆离城百姓怎么办！”韩瑞站起来怒喝道。”莫苍茫一愣，沉默的低下了头。一心只想活下去回家的他到现在才意识到这个问题：是啊，少年们是可以走了，走了呢？这个毫无防御的城池，几万百姓就将暴露在海贼的獠牙之下，他们能活下去么？荆离城之后还是否存在？
莫苍茫不知是兴奋，还是恐惧，抱着头，身体微微颤抖，心里有个声音不停地在说：这个世界和你有什么关系呢？你只是要找到回家的路而已，走吧，走吧，走吧……然而原来课堂所学的一切全部全都挤进了脑海里：孔曰成仁，孟曰取义……兼济天下……爱民如子……可是我想活下去……莫苍茫感觉牙齿都要要碎了一般“啊！”这一刻，他感觉比前两天艰难万倍。
你要什么？
一边是自己宝贵的生命和无量的前途，美好的未来在向你招手，一边是看起来与你无关的几万条人命和所谓道义，完全可以一走了之，眼不见，心不烦。
……东城，赵青城惨然一笑“哥这下让你们给坑了，哈哈哈，不过，死一块也好！”伸出了手掌，丁一仁，肖云飞将手压了上去。
北城，公孙爱捂着嘴巴，看着沉默不动的林蔚然突然拔剑立在地上，向着南方单膝跪倒。而陆金香正向着西城赶去……
“呵。”莫苍茫艰难的一笑，“一条命罢了。”起身，长出一口气，“大家怎么选？”
“我……”王安咬咬牙“不走！”
“不走啊，走了的话，让我爹知道小命不保啊。”曹百川笑道。
“死战不退！”韩瑞道。
“你们都这么说了……那我也只能不走喽。”孟羽苦笑。
“哼，你们这群家伙，说的好像我就要走一样！”苏鑫不知哪里冒出来，气鼓鼓道。少年们大笑。
“光我们留下还不够啊，我们得说服一些人留下来！”莫苍茫挥舞着拳头道。
天青四年九月二十，我看着城中数万百姓，锦绣家园，忘却一切。---莫苍茫
“我是来考试的，不是来送死的！”莫苍茫在城头大喝，用真气将声音传了开来，熙熙攘攘，吵吵闹闹的声音更大。几千少年们大笑。“有意思！”“别废话！”“那还等什么啊？快开门！”
“是的！前两天，我们为什么抵抗？因为他们威胁到了我们的生命！如今没有威胁了！我们就可以拍屁股走人了！”莫苍茫将这句话喊出后，不少少年突然觉得难堪，静了下来。李御冷笑：想煽动人心？哪有那么容易？而陆金香才气喘吁吁地赶到西城，看着城头的说话的少年，不禁一楞，嘴巴微微张开，目光复杂。
“我想了很久，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嘛！自己的命和别人的命哪个更值钱，一目了然，为了所谓面子上的大义，为了没有任何回报的正义，反而要付出很多代价，乃至生命！值不值？”
沉默了很长时间，莫苍茫继续道：“可我还是希望你们留下来，为了一个心安，为了一个坦然，我们自幼学了儒家的仁义忠诚，平时只觉得它是空话，可是今天我们都走了，它就真的是空话了！传承丢了，祖先丢了，精神丢了，遇到困难只知道逃逃逃，我们虽然还活着，又何异于死者！但是只要还有一个人宁死不屈坚持这些，无论到了何时，我们的国家，民族都不会灭亡！今天怎样选择，都没有人怪你，值与不值，就在你我一念之间。”孟羽大喝道：“开城门！”
沉默，死一般的沉默，纵然有人心中的火已被点燃，“哈哈哈，真是可笑，死了便是死了，无法再拥有一切了，我可是不想奉陪呢！”李御冷笑一声，领着一干少年走出城门，慢慢的，人群开始流动，少年们有的红着脸，低着头走出了城门，有的连声道歉，有的不停的解释，有的则完全不为所动。
直至半个小时后，西城“只有四百人留下么？”孟羽失望道。“还有其他三座城门坚守的少年，加起来一共七百人。”王安跑了一周满头大汗道。
“七百就够了。”不知何时，城头出现了一个青衣人，淡淡笑着，“徐微子？”曹百川牙痒痒道，然而听到下面的话，却目瞪口呆。
“恭喜诸位，这一场易水书院入院考试，你们通过了。”
---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