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可可大学寝室有个女生曾说,项羽曾给刘邦摆了一场鸿门宴,宴后,楚汉之争由刘邦拔得头筹。鲁肃也曾摆过一场鸿门宴算计关羽,却也被关羽顺利逃走,蜀国发展也很顺利。单从这点来看,只要是鸿门宴,赴宴的那个一定能打败设宴的。
当然,这句话一定是瞎说的。那些在鸿门宴上被弄死的人也不计其数。
但在骆可可看来,所谓鸿门宴在某种程度上其实是不得不去赴的一场生死赌局。不论最后的结局如何,都有各种各样的理由容不得你不去。
骆可可不会拒绝皇甫虞的邀请。
其一,卓昔曾说,反正已经被发现了,索性光明正大地走在敌人面前,这样,相对于躲躲藏藏,说不定能得到更多的生存机会。
其二,她现在身上也没钱,总不能老让熊妞解决生活问题。跟着皇甫虞,有肉吃!
第三,她必须去看看龚苍沙是否也已到了此处。而之前的诡计问题重重,她也很担心卓昔。
最后,她也知道不用躺着从皇甫虞家出来的秘诀。
但依旧要做好万全的准备。
离开前,骆可可褪掉男装,换了条熊妞给买的翠绿色裙子,用杏色的纱随意扎起长发,打扮得漂漂亮亮地出了门。
得知她是女子,店里的男人有的一脸懊丧,有的跃跃欲试,当然,还有的对女人没啥兴趣。而不管他们的态度是什么,骆可可只需要他们记清楚她是跟着皇甫虞走的就行。事情闹得越大,她越安全。
但熊妞却被拦在了轿外,皇甫虞的回答是他的住处只欢迎美人,丑女人离他越远越好,免得污了他的住处。骆可可本想为熊妞争辩,却不想熊妞也死活也不肯去。
熊妞会这样当然是因为木依也在那里。骆可可很理解,但再一想,卓昔也不知究竟在哪,万一被他遇见,熊妞就麻烦了。于是她扯过熊妞,低声道,“万一遇见上次想要杀你的那个男人,你就告诉他一个子,‘卯’,子丑寅卯的卯。他就不会杀你。”
交代完后,骆可可就登上了皇甫虞的轿子。她不能控制熊妞的去留,但熊妞费心尽力地保护她走了这么远,她还是很感激熊妞的。
轿子走了许久,骆可可终于到达了皇甫虞的住处。
皇甫虞被公认为江湖公子,住处自然同那些在客栈中挤得像采购年货的一般江湖人士大为不同。在这寸房寸金的武林大会关头,他竟能包下一三进三出、内有房屋数十间的宅院,明明只是暂住,老妈子、丫鬟、厨子、打杂的加起来竟有百余人。
骆可可知道皇甫虞很阔,但在她看来,在这种大家都很穷的时候光明正大地摆阔实在不是一个理智人该做的事情,毕竟,原书的中的女配可就因为生怕而别人不知道她有钱而四处显摆,然后……很惨!
那个被撬来的小师妹一见到眼前的贵气,忍不住惊呼,而后扯着皇甫虞的手臂喜及欲泣。
骆可可见状在心底叹了一声。难怪世人皆说女儿要富养,免得长大后遇见个给点小首饰的男人就被拐跑了……她将来若是生个姑娘,一定要自幼锦衣玉食,那样才能给她拐个金龟婿回来!
呃……她想多了……
“骆姑娘该不是不满意?”见骆可可没什么特别反应,皇甫虞似乎有些好奇。
“很好,谢皇甫公子。”骆可可点头应道。虽说这地方很不错,但比依悬崖而建的焚焰寨一比,在建筑美感上实在是差得太远了,而且卓昔还能在木楼上修密道呢!想到密道,骆可可警告自己,待会一定要好好检查一下自己那间屋子。
皇甫虞又道,“看来在下失策了。对骆姑娘来说,这地方或许太简陋了些。”
他的意思自然是说骆可可见过大世面,不把这小小的宅院放在心中。遇见这种情况,顺着杆子向上爬是很危险的。
骆可可便语重心长地道,“皇甫公子,小女子只是替公子担心,毕竟树大招风。”
皇甫虞面色不改,但口气却有些欢悦,道,“谢骆姑娘担心,不过在下有的是人,在此昼夜巡视,何惧?”
他的回答从侧面告诉骆可可,进来容易出去难,至少想要偷偷溜出去比较麻烦,说不定就被侍卫当坏人给宰了。
听起来很危险,但骆可可有必能活着从这里走出去的关键,她才不怕呢!
在皇甫虞的引导下,骆可可缓缓向前走,一边走一边四顾,天色尚不算昏暗,她要将这里的所有景物和门都牢牢地记住。若需要逃走,至少要记住道路。
正想着,一个袅袅的人影走来。
能引得一路的男人伸长脖子观望的只有木依。
骆可可为自己鼓劲,做好了打一场的准备。
结果呢,她的手被木依一把握住。
木依脸颊上泛着美丽的红晕,眼中满是惊喜,“哎呀,可可妹妹,多日不见,真是挂念死我了!”
天啦!这是成日吼着自己父母被杀了的人对被盖上“杀父仇人”标签的人的应有的态度吗?骆可可后背一阵发凉。
木依又左一句妹妹右一句好妹妹地唤了起来,牵着骆可可的手,木依满心欢喜地引路,将骆可可带至一处格外幽静的院子,温声细语地告诉她,这里就是她们的家了。
鸡皮疙瘩落了一路的骆可可意识到木依说的是她们!
皇甫虞介绍说,这是一处独立的小院,也是这宅子的中心,这里共有三间房,中间是皇甫虞的,左侧住着木依,右侧当然是骆可可的。
骆可可头皮开始发凉了。
但已走到这一步,也容不得她后悔。再说,总是逃,她也累了。一把揽住木依的手臂,骆可可注意到对方眼中晃过一丝不满。她笑道,“是啊,姐姐,住得近才好呢!我们姐妹俩可以昼夜谈心,饮茶、作画,岂不是很快乐。”
她被自己说的话恶心到了……
皇甫虞赶紧道,“是啊,在下说过,一定会让你们姐妹俩和好的。届时,我弹琴,你们曼舞;我焚香,你们煮酒,岂不是美事一桩?”
骆可可听出来了,估计这皇甫虞想将她们俩都弄上床……
她又问道,“皇甫公子,其他地方住的是?”
“是一些可怜又美丽的女孩子,她们遇人不淑,身边的男人只能带她们住在一些破烂的小店里,在下看她们可怜,就一道带了回来。”
骆可可:“……。”
接着,骆可可异常乖巧地依照皇甫虞的安排换上美丽而华贵的锦衣,在一干等丫鬟的帮助下描眉涂唇,绾上高高的发髻,插上精美的步摇。
镜中的人很美,只是有些不像她自己。
宴席开始了。
骆可可同木依被安排在皇甫虞座位两侧,羡煞了其他十余位女子。骆可可环顾一周,没看见龚苍沙,她心里又增添了一分不安。
片刻后,披着锦绣桌布的桌上摆满了厨子精心炮制的各色美食,十冷十热十拼盘十果盘,每过一炷香,厨子又会撤下原本的菜,换上同样规格的新菜色。一餐下来,换了整十次。
皇甫虞摆明了是在摆阔,但骆可可却来不及恭维他。
她因卓昔的事有些心焦,来了好吃的自然以吃解愁,忙得不亦乐乎。同她相反,其他女子个个想在皇甫虞面前充大家闺秀,每样菜只用筷子夹了一丁点。
她更显得突出。
皇甫虞一直带着笑容望着她,他这不经意的动作将其他女子赶到了木依那一边并肩作战。
木依开了个头,“妹妹,似乎饿太久了?来,这有一道水晶肘子,妹妹多吃点。”
骆可可赶紧接过,狠狠夹了一块肉。
对面一女子道,“没吃相。就像一头猪。”其他女子大都随声附和起来。
皇甫虞笑望骆可可,似乎正在等待她反击。
骆可可又夹了一大块肉搁在嘴里。
反击?需要她来反击吗?
木依很快笑道,“我家妹子只是太饿了。几位姑娘,何苦这般刁难?想必你们都是些养在闺中的娇花,不知世间疾苦。”
咽下肉,骆可可心满意足地抹了把嘴,喝下一整晚浓稠的鸡汤,捧着小肚子,她舒舒服服打了个嗝。
望着那群本以为自己同木依站在同一阵线、却不想反被木依算计了一次的姑娘,骆可可都懒得嘲笑她们。这群小姑娘,等级实在是太低了!木依挖个坑就一个个争先恐后地朝下面跳。还好她们不是皇甫虞的姬妾,否则非被木依整死不可。
至于她自己……
她来这里是来混饭并找卓昔的,又不是来勾引皇甫虞的。吃饱最重要!
但很多时候,人都会有种猎奇心理。
饭后,木依依旧亲亲热热地挽着她的手臂,他们一道同皇甫虞在院中散步,皇甫虞提起今日她那像饿了十日的老虎的模样。
骆可可笑着说,那是因为她以前曾有一段时日身边只有一块干硬发霉的馒头,那时候连一口干净的水都没得喝,她从那段最凄惨的日子活了过来,不自觉就爱上了吃。
皇甫虞听得连声哀叹,将她同木依都揽入怀中,发誓说将来绝对会画很多画,不会让她们挨饿之类的云云。
骆可可很自觉地给现而今的衣食父母皇甫虞捧了个场。
回到房中,将头上的珠翠扔了一地,长成大字躺在床上,骆可可觉得很累,却无丝毫睡意。事情有些麻烦,她本以为龚苍沙会与皇甫虞一道,却不想扑了个空,龚苍沙似乎还没有来,那卓昔呢?还有林子予,他应该到这里了,却也未出现。再者,一直跟随在木依身边的廖不屈也不见踪影,而以廖不屈的性格,应该不会这般容易放手。
说实话,她很不安。
辗转反侧中,骆可可迷迷糊糊地睡了一会,却又很快惊醒,醒来才发觉冷得厉害,赶紧扯来被褥盖上,却没有丝毫暖意。
她有种感觉,房中似乎不止她一个人。
正在胡想,隔壁皇甫虞的屋中传来动静。凝神听去,似乎是之前那个小师妹,那个涉世未深的女孩是来给皇甫虞告状的,说木依在席间欺负她。然后是皇甫虞安慰她的声音,安慰着安慰着。那个小师妹就给皇甫虞慰安了。
骆可可吐出一口气。
看来,皇甫虞根本就不像江湖人口中那般“公子”,“伪君子”似乎该更适合他些。
闭上眼,她决定不再想了。
或许屋中真有木依的人,但她不害怕。木依想成为皇甫虞的夫人,自然会努力做皇甫虞心中的那个女人。
所以,只要她在皇甫虞这里,木依就绝对不会伤害她。
卓昔和林子予都不在,对骆可可来说,这是最简单的保护自己的方法。
而今夜只是一个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