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栈里,陆翊幽幽转醒,暗沉的眸打量了一下四周,正当他想坐起身,便听见门被推开,他迎上去却看见涟漪淡淡的望着他,“你……”他想问他怎么在这,而她为何也在这?
“天意弄人,又救了你而已,”她走过来。
陆翊眼眸闪过一抹异色,“你救我?这次倒是没有见死不救。”
“再有下次,绝对见死不救,我还以为你很有本事呢,”她冷嘲淡讽的。
陆翊无奈的勾了下嘴角,“失算失算,不过你是怎么解得杀手门毒药的?”
“五阳散而已,”她简言,陆翊看她不想多说的样子,便没有问下去。
涟漪察看了他的伤口,收回了手,道,“你好好休息,呆会儿我让人送些白粥过来。”
他点点头,“这是哪?”
“水镇,你安心养着吧,杀手门倒是没有继续追杀你。”
他苦笑,“估计是以为我必死无疑了。”
“愚蠢,”留下两个字,涟漪便关门出去了,也不知是骂杀手门,还是骂陆翊愚蠢。陆翊摸了摸鼻子,安稳踏实的闭上了眼。
在涟漪的良药苦口利于病下,陆翊慢慢恢复了,他闷的不行,天天见到的只有那个叫绿芬的小丫鬟。
所以当可以下床后,他就走到楼下打算透透风了,却不料看见涟漪正和一个陌生的英俊男子用着晚膳,他微异,走到桌边,坐到涟漪身边。“涟漪,不引见一下吗?”
赫连言看着陆翊坐到涟漪身边,脸色有些沉,淡淡道,“在下赫连言。”
陆翊挑了下眉,赫连言?他瞅了瞅正优雅的吃饭的涟漪,她不是最讨厌赫连言吗?而且传言赫连言不仅毁了容还残了腿,可面前的这位,英俊健全。
涟漪自然知道陆翊在疑惑什么,却不出声,拿出手帕擦拭了嘴角,站起来往外走去。
赫连言也站起来跟着她,陆翊更是瞪大了眼睛,绿芬恰巧看见,笑着为他解答,“陆公子,我们大少爷最近总是陪着小姐的,而且今晚是水镇一年一度的渡河节,大少爷定是要陪小姐一起去凑个热闹的。”
陆翊呢喃,“渡河节?他们一起去?不行,我也要去。”说罢,就站起来,可惜他刚痊愈,速度并跟不上涟漪他们。
绿芬见状,忙问,“陆公子也要去?您的身子……”
“无碍,”他打断。
绿芬想起小姐嘱咐她的好好照顾陆公子,不放心的跟上,对着陆翊道,“陆公子,我与您一道去,您等等我。”
吴鹰一出现便看见绿芬正紧紧跟着那陆翊,不禁眉头微皱,脚步一抬,也跟了上去。
水镇人口并不算多,可在今日却好像是全部出来了,都是成群结伴,一时间水桥两边人潮拥挤。
涟漪不喜与人太接近,本来是想出来见识一下这水镇闻名的渡河节,现下却是微微有些不耐烦。
跟在她身后的赫连言,见她蹙起眉头,便猜出了她的情绪,于是一步迈向前去,隔开了涟漪身边的路人。
涟漪抬头看见赫连言用他的身躯护住她,为她辟出一方空间,她一怔,看向他眼眸,却被吸引到那片漩涡中,一时无法回神。
他见她不知道在想什么,索性大掌拉住她的小手,往前走去。
涟漪被那温热的触感惊了心神,用力想要抽回,却撼动不了分毫,她望着他坚韧的背,目光挪到两人之间那紧紧握在一起的手。他的小麦色交织她的白皙,宽厚交织着纤细,她感觉心好像颤动了下。她轻声的,以为他听不到的呢喃道,“赫连言……”
他似是心有灵犀,回眸与她的目光对上,“人多,我护着你,等人少了,我在放开你。”如果她愿意,他更想一直不放开她。
人来人往,他们之间却像被定格了一样,他拉着她,她看着他。
似是过了很久,她才浅笑着道,“走吧,渡河节开始了。”她望向不远处,已有人陆续坐到船只上,开始渡河了。
赫连言拉着她向前走,只不过这次不是一前一后,而是并肩,他的手不但没有松开,反而握得更紧了。
走到桥头上,桥下有船夫吆喝道,“公子小姐,要不要乘船啊?”
赫连言看了看涟漪,涟漪却摇了摇头,他想象着与涟漪依偎坐在船上的场景,不由劝说道,“水镇渡河节最出名的便是乘船渡过这横贯三江的水河,若是不试试,便是可惜了。”
桥下那船夫似是听到了赫连言所言,跟着对涟漪道,“这位公子说的是,而且若能渡过水河,可保一年无忧呢。”
“那明年呢?”涟漪继而问道。
那船夫咧开嘴笑了,“自然是,明年和这位公子再来咯。”
赫连言听了这话,倒是升起了一丝渴望,看着涟漪,明年再一起来?多美好的字眼。他牵着她,竟不由分说的下了桥,率先踏上船,然后回身看着涟漪。
她犹豫了一下,还是借了他手上的力,走上了船。
船夫见这二人上来,吆喝了一声,“二位坐稳咯,”便撑了桨,船只离开了桥岸。
刚寻到涟漪的陆翊,只来得及在桥上呼唤,可惜涟漪并未看向他,陆翊只得在桥下寻找着空船。待他和绿芬,吴鹰上了船,早不见了涟漪他们的身影。
涟漪看着船下的水波荡漾,忽而想起自己跳海的那一幕,当时的窒息,她记得那般深刻。深刻到即便不畏惧水,却总有些惆怅。
这时船一个微晃,出了神的涟漪一个不觉察,身子便向旁倾去。赫连言急忙一手捞着她的腰肢,跟着向那倾去,两人相视,他一个用力揽回她,紧紧圈在了怀里,沉声道,“怎这般不小心。”以涟漪的武功,绝不会因船的晃动而差点摔下河去,明显是她分了心。
涟漪推开他,拉开两人的距离,他的气息让她略有些慌,“不碍事。”
他拧起眉头,她看见,顿时冷起脸道,“赫连言,你还没有可以训我的资格。”
他反倒松了眉头,“谁要训你了。”不可否认,故作冷漠的涟漪可爱极了。
“你那脸色,明显就是……”她指责。
低沉的笑意从他喉咙间溢出,飘到涟漪的耳中,让她恼羞成怒。在她没开口前,他直言道,“涟漪,你曲解我的意思,我只是担心你。”
她明显不信,“你这是在怪我蛮不讲理。”
他无奈的苦笑,“你在跟我耍性子。”
涟漪怔住,听着他继续道,“可是我很开心,你对我,终于不再只是冷漠了。我喜欢你对我蛮不讲理,喜欢你对我任性妄为,喜欢你对我耍性子。”
涟漪反倒敛去了刚才所有的神色,恢复平静,“谁对你耍性子了。”那可不是她会做的事情,她不再理他,转过身背着他,看着周围船只上的年轻男女,听着他们的欢声笑语,有些迷茫。
看见旁边船上的女子拿出一张彩纸,叠成仙鹤,轻轻弯腰放进水中,双手合十,笑着许下愿,然后看仙鹤流走。
赫连言顺着她的目光看见,从船夫那借来彩纸,递给涟漪。
涟漪瞅了一眼,便转开,淡淡的道,“我不会,也不信这些玩意。”
赫连言低下头,认真的叠起仙鹤,或许是他的沉默引起了她的注意,她奇怪的回眸看他,却看见他低头仔细的折着纸。船上的灯笼衬着他如玉的脸,显得格外蛊惑人心,涟漪竟看得有些着迷,她从不知,赫连言是这么吸引人的,像漩涡一样。
他折好后,看向涟漪,浅笑了一下,递给她,“试试吧。”
她诧异的问,“你怎么会折这种女儿家的玩意?”一边问着,却也接过了他手中的蓝色仙鹤。
赫连言没言语,他会折这玩意,是因为在她忙着医治陆翊的时候,他打听着水镇的风土人情。知道了渡河节有折鹤许愿这一习俗,便跟客栈掌柜小女儿学了来,他知道涟漪定是不会的。
见他没有要回答的意思,涟漪也不在意,倒真的也像刚刚那女子一样,弯腰把仙鹤放进了水中,静静看着。
“不许愿吗?”
“有什么好许的,我没有愿望。”声音很是清冷,她立在船上,面无表情的看着那仙鹤顺着水流走。
“没有愿望吗?”他很轻声很轻声的问。
涟漪倒是对着船夫开了口,“船家,还没到岸吗?”
船夫声音很大,传了过来,“小姐莫心急,这就到了。”
果然,不一会儿便到了岸边,涟漪轻凝眉,“船家,我们直接回去吧。”她好像突然失了游玩的兴致,也许是不想在面对着赫连言,他毫不掩饰的深情,让她想远远逃开。
“小姐要回去?我们水镇渡了河,都要在这边接受水神的洗礼的。”
“洗礼?”涟漪不解的问道。
赫连言伸手牵住了涟漪,替船家向她解释,“所谓的水神的洗礼,就是迎接镇里人的泼水。”
“泼水?”她微讶。
涟漪刚说完,身子便感到些凉意,低头一看,衣裙上正滴落着点点水滴。抬头望去,一群人手里提着木桶,正欢快的朝身边人身上泼着水。
涟漪感到不可思议,类似于现代的泼水节,但,但在大冬天的,看起来可就不那么美好了。
赫连言倒不会在意美不美好,他只是皱起眉头,这水如此冰冷,万一涟漪受了风寒可怎好。于是,他二话不说,把涟漪护到怀里,刹那,一大瓢泼水迎面袭来。赫连忙圈着涟漪转过身子,水全一股脑落在了赫连言的背上,激起小朵水花而下。
涟漪明显有些震惊,一时无言的任赫连言搂着,镇里的人玩了一个时辰,这才渐渐平静。
涟漪一瞧,自己身子只是溅了些,而赫连言,却是从头湿到脚。
他无奈的对她笑了笑,“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