拓跋玉息一眼不眨地看着虞冉款款落座,姿态怡然,半点没有忌惮他的意思。这女人,果然是一点都没有把他放在眼里啊……
但是,这不是关键。
此刻的他,早已不在乎这些东西了。
“你要进宫,为何不告诉本王?”拓跋玉息的脸孔始终绷得紧,哪怕看到虞冉已经好端端地回来了,都没有放松下来。
“殿下这几日似乎公务繁忙,妾身怎么好意思去打搅殿下。”虞冉慢腾腾地伸手从果盘里摘了颗葡萄,一丁点一丁点地剥着皮,看起来就像是做好了跟拓跋玉息打太极的准备。
拓跋玉息无可奈何:“那你可在宫中见了谁?”
“父皇,母后……还有……许多许多宫女太监,需要向殿下一一报出名姓吗?”虞冉状似苦恼,“这可为难妾身了,妾身可不知道他们每一个人叫什么。”
拓跋玉息简直被这番话气翻了。他们两个好歹是夫妻,拜过天地,虽然没入成洞房,但是也不必非要句句噎死他吧?
他倏然起身,负着手在虞冉面前来回焦躁地走了几趟:“以后进宫,必须有本王的陪同。”他突然停下说道。
“殿下这话,妾身是要当做真话来听,还是虚话来听?”虞冉慢条斯理地问道。
拓跋玉息愣了愣:“什么真话虚话?本王对你,何以要虚话?”
“若妾身没有记错,几天前殿下也是如此信誓旦旦地说,再也不跨进妾身这屋子半步了。不过几天而已,殿下就似乎忘了当日所说的话。所以妾身很糊涂,不知道殿下的哪些话该听,哪些话又不该听。”虞冉的语气一直不紧不慢。
拓跋玉息闭了闭眼,如果此刻元兰在场的话,肯定会上前给他顺气。
虞冉对他误会甚深,他……他难道已经无力改变这一切了吗?难道除了让她忆起肮脏不堪的过往,才能让她明白自己对她毫无恶意?
短短几天,拓跋玉息已感觉到疲累。
他转而看向一直站在旁边的秋浓,沉沉的眸子里射出骇人的目光:“秋浓,一直是你贴身伺候虞王妃的,你可知道,你今日犯下了什么大错?”
“殿下。”秋浓扑通跪下,“奴婢知错了,此事是奴婢没有为虞王妃考虑周全。虽说是入宫,但是也有很长一段在路上。奴婢应该安排府内侍卫跟随,实在不该与王妃二人前去。奴婢知错了,请殿下赎罪,请殿下赎罪。”
并不是在路上的问题,而是——宫内便有居心叵测之人。
拓跋玉息无法说破,只能对秋浓下重刑:“死罪可逃活罪难免,去,到院子里自领三十板。”
“是。”秋浓眼圈一红,便起身往外走。
“慢着。”虞冉用绢子擦净手,“是妾身不要侍卫随行的,殿下若真要罚,这三十板就让妾身领了。”
“小姐。”秋浓急道,“殿下罚奴婢,没有错。您就别说了……奴婢甘愿受罚,请小姐成全。”
虞冉一愣,秋浓这是怎么了?
秋浓不待虞冉再说,便自己来到了院子里。那里已经准备好了刑具,她一上板凳,便有膀大腰粗的婆子上来将她的手脚都捆住。
板子很快落了下来,每一下,都货真价实,往死里打。
“咚,咚咚!”
虞冉拽紧手上的绢子,每听到一下,就心惊肉跳。
“王妃,这就是本王的态度。真话虚话,你自己掂量。”拓跋玉息凝着情绪,说完这句便负手离开了。
“秋浓。”三十板一打完,虞冉便与春晓一同扶住秋浓,替她解开了手脚上的牛皮绳。
秋浓疼得直咧嘴,可还是吐出了几个字:“小姐,小姐……奴婢不碍事。小姐,你别怪殿下,他……他是,关心则乱,关心则乱……”
“别说了,春晓,将她扶进屋去躺着。”虞冉不忍心,因为自己的倔强不肯屈服,竟会连累自己身边的人。这是一个意外,是一个意外……
拓跋玉息,你欺人太甚!
“哎哟,这是怎么了?”蝶夫人搭着翠微的手突然而至,脸上满满是幸灾乐祸的笑。
虞冉的脸色有点白,目送着秋浓被扶进屋才松下一口气。但她并没有看蝶夫人一眼,便走向屋里:“蝶夫人此时过来,是有何事?”
“怎么若无事的话,、贱妾便不能来看望虞王妃了吗?”早就听说拓跋玉息在虞冉这里勃然大怒,她便急冲冲赶来了。谁知还是错过了大戏……不过也还好,能看到虞冉受气的样子,她心里就痛快多了。
“看望本妃?嗬……”虞冉凉凉地一笑,回转身突然以一种轻蔑的眼神看着蝶夫人,“现在并非是晨昏定省请安的时间,你来看望本妃?本妃可有传你?你可有在外派人通传?拿本妃这儿是什么地方,你想来则来,想走就走吗?你这样尊卑不分,目中无人,究竟是哪里来的胆子?”
“……”蝶夫人被一连串咄咄、逼问问得几乎哑口无言,原来还想看看虞冉的落魄模样,谁想自己反而被她给数落了一通。顿时傻在了原地……她,她没记错的话,当日虞冉可是不敢对她怎么样的。她难道不怕拓跋玉息因此更加冷落她吗?她,她蝶夫人可是拓跋玉息最为宠爱的女人!
虞冉说完这一通话,似乎已经宣泄完了。长了口气之后,便丢下发懵的蝶夫人进了屋。并且,阖上了门。
来看个热闹,竟然被吃了个闭门羹!自从虞冉嫁进来之后,蝶夫人觉得自己始终被架在脖子上矮人一头。她的身份她的背景都比不上虞冉,可是她有绝世容貌,有倾城舞技,还有拓跋玉息的无限宠爱。
她凭什么比虞冉低等?
“哼,总有一天,我会让你爬着离开梁王府!”蝶夫人低咒,愤愤带着翠微离开了。
院子里顿时变得鸦雀无声,那些原本跪在地上的仆从们一个都不敢起身。就这样战战兢兢地跪在地上,一动都不敢动。
太可怕了,原来虞王妃发起怒来竟是这样的,连一向牙尖嘴利的蝶夫人都被说得哑口无言。两个人究竟谁能笑傲梁王府,一看就知道了。蝶夫人——虞王妃平时怕是不屑与她争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