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自恋加自大狂
“一个月？不能剧烈运动？”
医生给出的诊断结果对黄可柠而言无疑是晴天霹雳。原本她去学瑜伽就是为了一个月后可以“剧烈”运动，现在她却因为不慎拉伤了膝盖处的韧带而要面临将近一个月的行动不便。
“拉伤的话，好好休息一个月就没什么大碍了。我去替你拦出租。”一直陪伴在黄可柠左右的钟析见诊断结果既不是骨折也不是韧带断裂，原本悬着的心也总算是放了下来。
“没大碍？怎么可能没大碍？”况凯捷的竞拍筹备进行得相当顺利，将东郊那块地收入囊中是迟早的事。到时就是她挽回颜面的最佳机会。她怎么可以拉伤？她还要快点学会瑜伽里那些软体动作，好顺利收下那位钻石王老五。
“怎么？你还有哪里不舒服？”漂亮的单凤眼望向黄可柠，眼神中满是询问。
“不是不舒服。”她抿了抿唇，忽然想到什么，望向钟析的眸中闪满了希望，“瑜伽不是有帮助肢体协调和柔软的效果吗？你知不知道什么招式是可以让人肢体瞬间就柔软轻盈的？”
“的确有听说过这样的招式。”钟析很认真地答道。
“真的？”原来真的有，瑜伽果然博大精深。如果能让自己快速达到肢体柔软的状态，说不定她还来得及在况凯捷标到地前调整好自己的身体状态。
钟析注视着黄可柠满脸的希冀，眼中很快就溢满了笑，“当然。你没看过《鹿鼎记》吗？一招‘化骨绵掌’包你浑身酥软，想硬都没地方能硬。”
黄可柠脸上的希冀顿时转为失望，“看来这个月是赶不及了。”
“赶不及什么？”
“当然是柔软肢体。”她希望在不久之后的庆功会上用柔软灵敏的身体征服况凯捷。现在这个状况……唉。钻石王老五看来是要落入别人怀中了。
“你练瑜伽就为了这个？”他眼中生出疑惑来。
“当然，难道为了——美容？”她回眸望向他，眼眸闪亮，唇瓣如花。
钟析这才意识到，自己眼前这个女人长得相当漂亮，而且由她自信的笑容中不难看出她对自己的容貌也相当自信。
“真的没可能一个月内将身体练到像你……像普通人那样柔软吗？”她仍然心有不甘。
“瑜伽原本就是一项讲究自然和谐的运动，欲速则不达。更何况，你不是练瑜伽的料。”这个打击她早晚要面对，简单如广播体操的入门动作都能做到拉伤韧带这么夸张，她想要从瑜伽上收获些什么，估计……有点难。
她失望地垂下眸，“早知道还不如不练瑜伽……这回彻底泡汤了。”
“泡汤？”钟析眼中闪过好奇，“你练瑜伽到底是为了什么？”
“当然是约会。否则还能是什么。”她多希望能在明亮的烛光下，倒在况凯捷的怀中，与他来上一个《乱世佳人》般的浪漫深吻。迷离的眸对上身边的黑瞳，被对方一眨不眨探究般望着自己的样子给吓了一跳。
“干什么这么看着我？”她不自在地移开视线，因为底气不足而故意加重语气，“为了约会去学瑜伽就那么奇怪吗？”
他摇头，双眼仍紧紧地注视着她，“我只是好奇。”
“好奇什么？”
“对我一点兴趣都没有的你，会对怎么样的男人才有兴趣。”他说时，唇边露出深深的笑来。
“原来你听到了。”她还侥幸地以为他当时没有听到，原来他不仅听到了，看来还挺上心的。
“教室又不大，你还那么清楚地点明‘钟老师’，也就是我。”
黄可柠望着那双平静如深潭的黑瞳，很显然这件事并没有让他觉得不悦、尴尬，或是引起他任何的不满来。他似乎只是置身事外般淡淡叙述着一件已知的事。自己的“没兴趣”对他来说是一件不足以引起他任何情绪的事吗？可他如果丝毫不介意那就不可能会主动提及。
“你不会因为这个而生气吧？”这回轮到她好奇了，她想知道在他平静的外表下，到底对自己的“没兴趣”抱着怎样的态度。是介意？还是无所谓？
“我又不是吴彦祖，更何况就算是吴彦祖也不见得所有女人都喜欢。”他黑瞳中生出笑来，笑中的意思分明是“你想歪了”。
“那如果你不介意，又为什么要打听我感兴趣的男人是什么样子？”她黄可柠只是骨头僵硬，脑袋可是灵敏得很。
“我纯粹只是好奇。可以令完全对我没兴趣的你会愿意为他去练瑜伽去改变自己的男人，应该是和我没有一点相似的人。”他说到这里，眼神中露出一抹自负的光亮来，“我实在很难想象，和我完全不同的男人，到底还有什么可取之处。”
他是在自夸毫无缺点？眼前这个白净斯文的男人，带着一副无害的简单笑容，怎么看都该是扮演懦弱谦虚内敛的角色。可是他竟然用他那温吞吞的语调说出那么嚣张自负而张扬的话来，这还真是让黄可柠大跌眼镜。
“你是在开玩笑吧？”她看着他那张秀气无害的面容，总觉得刚才要不就是自己误听要不就是自己理解错误。
“如果对自己都没有自信又怎么有能力去挑战这个世界？”他慢条斯理地反问着，黑瞳深不见底。
呼。原来真的是个自恋加自大狂。
“现在可以回答我的问题了吗？那个和我截然不同的男人到底是什么样的？”
“他年轻、英俊、富有，单单是我知道的名下不动产就达到千万，而且……”
“原来这就是你衡量男人的标准。”钟析出声打断黄可柠的“报数字”，原本带着期待的脸上有明显的不认同在溢起。
他这样的反应弄得她好像是个势利鬼一般，这让她觉得相当不爽，“这不是我衡量男人的标准。相貌、能力和家世原本就是社会用来裁定一个人的准绳。”
钟析看着黄可柠，没有对她的观点给出只字片语，只是那双黑瞳的凝视中分明带着某些让黄可柠不悦的成分。
“鉴于你的拉伤比较严重，恐怕这一期的瑜伽班你是不可能赶上进度了。等你伤养好之后可以跟当月新开的班。当然，如果你还有兴趣继续去学的话。”知道她学习初衷的他最后那句补充意味深长。
“多谢你的提醒，我会直接和健身馆方面联系的。”她望着他那副仿佛刚才一切谈话都没有发生过的平静模样，忽然心中有某种的不悦感在加重。
他点头表示认可她的说法，“那你安心养伤吧。我也该回健身馆了。”
他要走了？她仰头，这才发现他的身形比自己想象的还要修长挺拔。她想开口说些什么，却猛然意识到自己和他之间甚至连认识都称不上。
目送着他离开的双眸正想收回，他却忽然停下了脚步。
她眼中生出自己都未意识到的希冀来。
“我很荣幸。”他转身对她优雅一笑。
她的心跳毫无征兆地加快了频率。为他那回眸一笑，为他那让她浮想联翩的“我很荣幸”，可是他接下来的话却很快将她的心跳给冰封住了，“很荣幸你对我没兴趣。”
他含笑说罢，再次转身，迈着从容的步子缓缓离开了医院，只留下黄可柠在他身后咬牙切齿地瞪着那抹可恶的越行越远的背影。
不出所料，况凯捷真的拿到了那块地，庆功宴自然也就如期而至。
黄可柠于公是公司与况氏合作项目的负责人，于私是况凯捷正在暧昧的对象，受到邀请那是再肯定不过的事情。因此即使她一身骨头还没练软，她腿上的韧带还在隐隐作痛，她却还是踩着高跟鞋，光鲜亮丽地出现在了宴会厅。
远远地就看到了冷峻卓然的况凯捷。他一直有健身的习惯，完美的体魄在定制西服的包裹下更显得魅力十足。黄可柠痴痴望着与人交谈时从容不迫的他，心中叹息着，老天怎么会把诸多优点都毫不吝惜地给予了同一个男人。而那个映满她双眸的男人也恰恰回眸，那双犀利的瞳在触到她时生出了点点笑意。
“今天的你很美。”他大步走到她面前，开口第一句便是由衷的褒奖。
“谢谢。”她笑纳他的赞美，望向他深色双瞳的同时，曾经的那个约定猛然浮上心头。今晚他真的会和自己继续上次那次那个未完的约会吗？想到这里，她不由心如撞鹿。
他望着她，似乎能轻易看穿她的心事，“你似乎还是看到我就会紧张。”
她的确一想今晚就感到忐忑，但那纯粹是害怕丢脸的摔倒事件重演而并非紧张。
“我有吗？”她斜睨他，眼中带着明显的怀疑。
“初次约会时不就紧张到大腿抽筋了吗？”他笑，唇角分明带着坏意。
原来他“误解”自己是因为紧张而大腿抽筋了。难怪他会仍然表现得对自己很有兴趣，原来他还没发现自己肢体不调和骨头僵硬的事实。既然老天都有帮自己掩盖了，自己还有什么理由去亲自揭穿呢？
“我才……不是紧张……”黄可柠故意吞吞吐吐。反正她是澄清了，至于况凯捷要是继续“误会”的话，那可怪不得她。
况凯捷眼中的锐利被某种温柔的光芒所取代，“放心吧，我会给你机会证明自己的。”
他该不会是指今晚吧？她旧伤未愈，可不希望这么快就又添新伤。
“不过今晚不行。”
“呃？”是自己误听吗？况凯捷竟然说出了自己的心声？
“大亨房产的曹总在这次竞标中帮我了我一个大忙，所以今晚我恐怕要陪他的千金了。”况凯捷朝着不远处望了一眼，顺着他的目光，黄可柠很快就找到了两鬓花白的大亨老总。他可谓是房产界的元老级人物，但凡他金口一开，鲜有人敢不给他半分薄面的。而他身边那位戴着细边眼镜的文弱女孩应该就是他的千金吧。这样一位不起眼的女孩子只因为戴了“曹总女儿”的光环，便也成了众人焦点。
况凯捷见黄可柠不语，唇角冷冷的线条微显松动，“你不会是在吃醋吧？”
当然不会，她要感谢曹总的女儿才是。要知道今晚如果没有她的半路杀出，她铁定又要重演悲剧。
“我很清楚你是商人，也很清楚应酬对生意的重要性。”今晚不仅可以逃过一劫还让他觉得有所亏欠，就原本对她而言已经是天大的喜讯。现在她又亲眼看到了曹小姐本人，让她更是对自己充满了信心，所以也乐得表演“大方识礼”的戏码。
况凯捷对黄可柠的回答露出满意的笑来，“今天你自己玩得开心点，下次单独约会时我一定会好好弥补你的。”
“嗯。”她点头，冲他留出妩媚的笑来。
直到他转身阔步走向曹总父女，才放松自己因为笑得不自然而僵硬的面部肌肉。
看来等拉伤恢复以后，她一定要抓紧去练瑜伽才行。脑海中忽然闪过一张干净秀气的脸孔——“你不是练瑜伽的料。”
她满不在乎地耸了耸肩，只要能让她顺利地来个《乱世佳人》式的拥吻她就心满意足了，至于瑜伽？况凯捷到手后她才懒得去练。
“很荣幸你对我没兴趣。”那个舒缓的声音再次在耳边响起。
她摇了摇头，有些奇怪自己为什么总想起他来。自己当然不会对他有兴趣，因为自己眼中的这个男人这么优秀而完美。
她含笑望着已经与曹总亲切交谈起来的况凯捷，很清楚这个男人正是自己想要的。
“……你是说印度的女人并没有传说中的那么漂亮？”身后一个洪亮的带着疑惑的声音吸引了黄可柠的注意。
“传说中的印度女人漂亮吗？”舒缓响起的声音让黄可柠不由得一怔。这是自己产生的错觉吗？
蓦然回首，错愕地发现钟析竟然真的就立在自己身后。
“这么巧？”他率先开口，脸上带着友善的笑。
“是呀。这么巧。”她仍然不太确信地注视着他，仍然不相信他会出现在这里。
“你熟人？”钟析那位对印度美女感兴趣的同伴冲着黄可柠点了点头，转而望向钟析小声道：“难怪说印度女人不漂亮，原来认识了这么漂亮的中国女人。”
钟析闻言只是淡淡一笑，“她是我瑜伽班的学生。”
“那你们慢慢聊，我到那边去拿点吃的。”同伴看了眼黄可柠后，拍了拍钟析的肩膀，很识趣地给两人腾出了空间。
“没想到你会出现在这里。”她很清楚自己目前正置身何处，可是却不清楚为什么这位瑜伽教练会出没在这个商业精英齐聚的地方。
“朋友说请我吃晚饭，所以就来了。”他看了看周围，“没想到他是请我来吃自助餐。”
“看来你朋友没和你说清楚，今天是况氏的庆功宴。”她等着看他惊讶的表情。
“我看到了，进来时门口有写。”他不徐不缓道。
她很惊讶他的淡然。要知道在别人眼中，出席况氏庆功宴是身份和成功的象征，可他却只将其视作一个普通的自助餐聚会。这人到底是太过无知还是练瑜伽练得超脱了？
面对黄可柠眼中的打量，钟析迎上她的视线问：“怎么？我和这里很格格不入吗？”
她点头，就容貌举止而言他并没有太大的出格之处，只是他对况氏的态度还真不是哪个商场生意人会有的，“可能因为你是瑜伽老师而不是商人的原因吧。”
“那你呢？难道是商人？”他含笑看着她，眼神中已经透露了并不相信自己这一假设的信号。
“不是，我会来这里是因为那个……”她下意识地望向况凯捷，在看到他与曹小姐亲昵交谈时，“让我练瑜伽的人也在这里”的半截话被生生吞回。
“因为况氏是我们企业的合作伙伴。”将视线自况凯捷身上收回的同时，已经将原本想坦露的心迹完全隐藏起来。上次在医院和钟析交流时，他已经对自己评判他人的标准产生了质疑，如果现在让他看到此情此景下的况凯捷，他心中对自己的不屑恐怕会更甚吧。
“你那位年轻、英俊、富有的青年才俊应该也在吧。”他望着她，明明温和的眼神却让黄可柠觉得仿佛能洞悉一切般的锐利。
难道他看出来了？自己只是看了况凯捷一眼而已，他不会敏锐到这个程度吧。
“你怎么会这样想？”她干笑着，心里却没来由地紧张起来。
“我只是随便猜的。毕竟一个年轻的男人想要达到富有的程度，经商无疑是最便捷的途径。”
“他的确是商人，不过今天他没有来。”喜欢着自己的那个况凯捷今天请假了，在场的只有那个需要戴着假面具去应付权贵的况凯捷。
“真遗憾，我还以为有机会见到那个和我截然不同的人。”他笑道，明明是不带任何情绪的平淡表达，可是她听在耳中却总觉得带着别样的意味。
这真可笑，眼前这个男人让她紧张。没来由的，就仿佛被他看透了一般，他的每个表情说的每个字，都让她不由自主地想琢磨出其背后的含义。
“不好意思，打扰一下。”那位去取吃的朋友再次回到钟析和黄可柠这里，身边还跟了另一位西装革履的男人。
“钟析，我来介绍一下。这位是文堇影业的张文堇张先生。张先生，这位就是……”
还未等对方介绍，张文堇已经冲钟析伸出了手，“著名的环球旅行家钟析钟先生。我怎么可能不认识？”
环球旅行家？黄可柠没想到除了瑜伽教练之外，钟析的另一个身份竟然是环球旅行家。
“张先生。幸会。”相对影城大老板的青睐有加，钟析却平静得有些让人意外。
“我们公司正准备策划一个旅行专题节目。专门向具有卓越品位和一定经济能力的观众介绍全球各地最特色和格调的景点，带领这些观众去享受最优美的风景、最奢华的服务和最完美的假期。我和子坤一致认为你会是最合适这个节目的人选。”张文堇开门见山地向钟析抛出橄榄枝。
文堇影业那是多少人向往的娱乐产业圣殿？哪怕你再平凡再路人，只要文堇影业愿意给你机会，你就有了登天的云梯。真没想到钟析竟然是个让文堇大老板愿意亲自出面的人物。黄可柠甚至在考虑要不要等他们谈完之后让钟析给自己签些名、照些合照，说不定数月之后，他就手捧金马奖金钟奖，然后想见他便只能通过屏幕。
“抱歉，我想我并不是适合的人选。”温和的声音不紧不慢地将拒绝说出口，根本没有给自己充分考虑的时间。显然这个提议在他心底完全没有产生任何值得挣扎犹豫的取舍。
“为什么？就算你对出名没兴趣。要知道文堇提供给你的可是免费旅行全球、免费入住全球各大奢华酒店的机会。”洛子坤也同时问出了张文堇和黄可柠心中的疑惑。
“旅行的意义就在于亲自站上一块陌生的土地，去呼吸由当地泥土所散发出的芬芳，亲自去寻找那个城市的脉动，去感觉当地老百姓的衣食住行。我想要的不是用栅栏围起的富人专享景点，也不是有着免费鸡尾酒的高级酒店。”钟析抱歉地望着张文堇，“很感谢你提供给了我这么诱人的一份工作，可是真的很抱歉，我想要的是倾听脚下土地呐喊的旅行，而不是踩着金砖走上鸭绒床垫的旅行。”
从小在商海长大的张文堇又岂是会把情绪放在脸上的人，面对钟析的拒绝他潇洒一笑，“钟先生的见解很独到。只可惜我们这次的拍摄计划已经是箭在弦上，待改日有机会，一定会再找钟先生合作的。”
“好，我也希望有机会和文堇影业合作。”钟析虽然说着客套的话语，可是脸上的坦诚却让人即使知道他言不由衷也不会对他产生丝毫的不悦，毕竟他没有勉强自己去妥协，也同时顾及了对方的颜面。
黄可柠看着钟析那张带着温和笑容的秀逸脸孔，一时间竟然看得有些痴了。她以前竟然没发现这个白皙秀气的瑜伽老师眉眼间竟然藏着一股让人不自禁就折服了的刚毅硬朗。
“你还真是受苦挨穷的命。你管它是不是我理想中的旅行，有钱拿、有免费吃喝住玩，干什么不去？玩得不尽兴，以后再去一次就是了。”洛子坤很是替钟析惋惜。
“你好像漏算了这个过程中我要支付的是大量的时间。”钟析对着自己的好友摇头作失望状。
“狡辩，难道你自己旅行不要花时间吗？”
“要，可是自己旅行的每一分钟都是值得而有意义的。与其把时间花在我根本不想要的旅行上，我为什么不拿这些时间去进行我想要的旅行呢？”钟析反问洛子坤，见对方无言以对又缓缓道：“旅行对我来说不仅仅是简单地去游山玩水。我之所以会爱上旅行，就是因为当我探索一处陌生城市时，在面对完全陌生的语言和一群有待我了解的人群时，那种在用钱可以解决一切的地方、在熟悉的城市绝对不会出现的，混合着迷茫、焦虑、期盼和孤单的情绪就像是一把钥匙，将我原本累满灰尘的人生又重新开启了一次，而我在追求的就是这种从头来过的感觉。”
“可是为什么要从头来过？人生不是该连贯而继续着的吗？”为什么在听他的叙述时，她会捕捉到一丝淡淡的哀伤？难道他的生命中有很多沉重的痛苦，让他每每想摆脱想遗忘？
钟析的视线由洛子坤转向黄可柠，深色的瞳内有某种光彩在闪动，“旅行的过程原本就是冒险的过程。选择连贯和继续，就永远体会不到每到一处人生就重新开始一次的美好。我宁愿拥有无数段交织着喜怒哀乐、各不相同的精彩体验，也不想要仅仅一段美好平淡却安稳的人生。”
“所以你是个冒险家？”原来她刚才错了。他或许是在哀伤，但绝对不是源于生命中的痛苦，而是无论享受多少段惊心动魄都仍然无法满足所带来的不甘。他有着如此安静而美好的表相，出乎她意料之外的是，那白皙儒雅的外表下却藏着一颗流浪着冒险着不愿安分停泊的灵魂。
他用清雅一笑表示了对她评价的认可。他是个冒险家，那双看似宁静而温柔的瞳，只在领略到人世间最极端最壮丽最丑陋最真实时，才会涌起澎湃的浪。
再看他那双瞳，望着倒映在那双宁静眸底的自己，黄可柠忽然看不到自己那引以为傲的美丽、看不到那明眸红唇、她看不到自己所熟悉的那个黄可柠，她所看到的只是一个苍白、无力而单调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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