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川将花昭移到祠堂内庭,肉体的疲惫几乎将他拖垮。他靠着柱子缓了口气,回到之前被花昭发现的那个院子。
米洛并没有和他一起过去,他回到院子里,看到目光一直没有聚焦的米洛站在中心,脚下有一个非常奇特的阵,是用血画出来的。
西川快步靠近她,发现那些血迹并非人工作画,流动的痕迹非常自然,像是有着特定的轨道流向。
“这是什么?”
没有回应。
“力量已经完全恢复了么?”
还是没有回应。
西川不再说话,安静地看着目光涣散的米洛。
这个状况在他的意料之外,从之前洛易史书上记载的内容和炎罗告知的信息中西川能推测出来的就只有米洛将自然力传输给他们以便御敌,或者由米洛亲自对敌方造成伤害这两种可能性。
但到目前为止,米洛只做到了后者。因为西川原本就赞同后者,所以也并没有产生改变计划的想法。只是米洛的心态一直很难调整,力量也不好发挥出来,虽说靠着她自己毫无知觉的术让伤口迅速恢复,但毕竟伤害已经造成,从身体里缺失掉的养分一时之间恐怕也不会补足。
照炎罗所说的,第一种方法对米洛的伤害更小,可他和其他洛易族人不一样,他没有强健的体格,也从未获得过自然界的力量,所以即使看到微微发光的血阵,他身体还是没有感觉到有外界力量涌入。更加不清楚使用米洛转换的力量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米洛处于一种无意识的理性状态,根本没办法沟通,这样意外的状况让西川本就酸软的身体更加疲乏。
思考着改变计划的西川向后退了一步,却听到前方传来了米洛询问的声音。
“今天初几?”
西川顿住脚步,愣愣地看着米洛的眼睛——并没有恢复,瞳孔依然是涣散没有焦距的。
“十四。”
米洛转身,重新背对着他。像想起了什么似的,西川又笑起来。
“说起来,现在已经过了零点,理论上已经是望日了。”
米洛抬头看了看天。已经习惯了昏暗光线的眼睛,把此刻映照在月光下的东西看的一清二楚。米洛的声音淡淡的,透露出一股与原本的她不相符的冷静。
“望日。”
她小声重复道。
西川改变了要坐在地上思考的计划,又快步移动到米洛面前。他看了看米洛的眼睛,试着与她交流。
“接下来该怎么做?”
米洛没有回应,也不再说话,沉默片刻后,她闭上眼睛跪在了血阵中心,用手指去摸流动在地上尚未干涸的血迹,接着用舌尖舔了舔沾在手指头上的血。嘴唇开始微微发颤,西川仔细看了看,她似乎是在念咒语。
直到刚刚为止一直散发着淡光的阵形光芒开始慢慢变强。西川感觉到这阵术散发出了惊人的热量,身体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了几步。
夜幕里,血阵散发的光是和月亮一样的清辉,视觉上给人一种冰冷的感觉。也许是因为这反差,阵术所带来的不正常的高温似乎比它原本的温度还要炙人。
西川咬紧牙关,努力撑起身体,但并不知道如何是好。米洛的状况让人担心,如果她继续无意识发动巫术,势必会给身为洛易的他们一行也带来困扰,说不定情况会比在奥林镇的遭遇更加不妙。
西川转身向祠堂里有水池的地方跑过去,用手将水捧起来,画了一个五行图,但他还没开始念咒,由米洛那里散发出的光芒和热量就波及到了他。水分瞬间被蒸干。
正为高温担心不已的他,却突然感觉到身体并没有因此升温,虽然刚刚有明显的热度晃过来,自己的身体也被包围在光芒之中,但此刻已经不再像之前那样为高温所困,相反的,正如散发的光芒一样,通过裸露出来的肌肤感受到的,是有如月光一般的清凉。
透彻心扉的轻快感,身体的疲乏随着光芒的侵润而消失,甚至连刚才发痒的伤口也渐渐了失去了不适感。
西川重新走回米洛身边,看到她还保持着原样——跪在血阵中心,闭着眼睛吟唱咒术。这个动作一直持续了将近一个小时,米洛才停下来缓缓睁开眼。
这次,她的瞳孔清晰地聚焦到了站在两尺外看着她的西川身上。
“还能走吗?”
西川笑着问。
米洛没有说话,她看了看周围的环境,原本从阵形里散发出的光芒已经慢慢黯淡了下去。她点了点头,从地上站起来。
“我刚刚……好像做了一个梦……”
“这次是好梦吧。”
西川若有所指地回应。
米洛没有说话,祠堂的大门方向传来嘈杂的声音。西川没有挪步,米洛也跟着停留在原地。
第一个从拐角钻出来的,是一个身材高挑的女性,陌生的面孔,米洛确信自己并没有在奥林镇见过她。虽然已经是秋天,但她身上还穿着仲夏的服装。
样式简单的吊带和短裙让她看起来十分利落,但散在腰际微卷的长发又让她有种成年女子特有的性感气质。她手里捏着一条鞭子,跨进院子的一瞬间,脸上浮现出狠毒的色彩。
“唷。”
西川向她招手,眼睛弯成月牙状。
她没看西川,而是把目光转向了呆立在一旁的米洛,随即变换了表情,从阴毒变成灿烂的笑容。
“谢谢你。”
她对米洛说。
米洛不知所措地看向西川。
女子又把手伸向她,做了一个握手的动作。
“我是千千。”
米洛还是看着西川,却听他笑着对女子挖苦:“你这样会吓到她哦。”
名为千千的女子并没有理会西川,她自顾自地拉起米洛的手。因为手上沾有血迹,所以米洛下意识用力往回收,却被千千顺势拉进怀里,她的身上有浓浓的血腥味,里面夹杂着一丝闻起来很怪异的香气。
“她受伤了,经不起你这么折腾。”
西川又挖苦道。
千千放开手,飞快地用手里的鞭子勒住西川的脖子。米洛清晰地看到西川的皮肤被勒的变形,但他还是满面笑容。
接着音徕他们也从拐角里走出来,每个人身上的衣服都有了破损的痕迹,染着暗红色的污渍。
千千收回自己的武器,迅速恢复成一脸淡然的模样。
音徕走近他们,米洛看到她的脸上有一条流着血的伤口。她朝米洛笑,结果又变成龇牙咧嘴的表情。
米洛看了看西川,他脸上是非常平和的微笑,虽然并没有向米洛说明什么,但从这平稳的气氛当中,米洛理解到他们似乎已经平安的讯息。
当把脑袋里理解到的东西消化完之后,身体顿时轻松了下来。过度消耗的体力让她极度虚弱,精神上的放松也使得肉体的疲惫被瞬间放大。米洛安心地闭着眼睛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