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那棵树。
黄昏残云纵然是有的,环绕四周的青山林野也已然存在,来时小道依然可见,似乎什么都没有改变,除了眼前多出的这棵古树。
然而只是一棵普通的树也就罢了,惊长天也不至于把眼睛睁的犹如铃铛般大小,也不至于脑袋仰的已是贴背。
他这一生生活在这荒莽十山之地,纵然见过许多许多的参天古树,然而却从未见过如此高大粗壮的树木。
这已是不能用树木来形容,简直可以用一座巨大的巍峨山峰来形容也不过如此。
它就这么顶立于这个世间,巍巍耸立,一眼望不到顶,已是仿佛可以与天争嵘。
惊长天站在树下,指着这棵树,结巴道:“这……这是……是什么?”
七九吼汪了声,惊长天听不懂,于是转头望向青叱豪。
青叱豪望了一眼他,放下背包的同时,漫不经心的说道:“别这么吃惊。你没有看错,这的确是棵树,一棵比普通树稍微大了点的树。”
惊长天看着青叱豪那副淡定样,不由傻眼了。他心说这若是一棵稍微大了点的树,这世界怕是没有一棵树抬的起头了。
“好了好了,别发愣了,赶快走吧,咱们得休息休息下了,都赶了一天的路了。”青叱豪懒的理会发傻的惊长天,微微站了一会,就拿起背包,自顾自地率先向着大树走了去。
七九见了赶紧跟上,它觉得这个时候绝不能跟惊长天为伍,因为这家伙身上里里外外都散发着浓浓的傻气。
它可不想变得和惊长天一样傻不拉几。
惊长天可不认为自己傻不拉几,任谁第一次见到这棵古树,怕也是和自己一样震惊痴呆。
人世之间,这棵树已然独一无二。
青叱豪他们走远了,惊长天方才惊醒过来,他连忙背起包袱,向着他们追了去。
黄昏之间,残云之下,这棵古树树枝微微的摇晃起来,叶片禁不住这摇晃,悠悠的飘了下来。
霎时间,眼帘之中,漫天皆是叶片。
惊长天仿佛发了疯一般,高兴的胡乱叫着,纵然身上大包小包,脚步也却是那般轻盈,奔跑在这参天巨树之下。七九紧跟在他身后,随着他一起奔跑追逐。
这份高兴似乎已然传染,看着他们的背影,青叱豪不由地微微笑了起来,连脚步似乎也轻盈了许些。
……
……
巨树之下。
惊长天仰面望着树干,半响,他收回目光望向青叱豪,问:“我们现在干嘛?”
这无疑是个白痴的问题。
青叱豪赏了惊长天一爆栗,说:“自然是去拜年。”
惊长天问:“给谁拜年?”他话音刚落,脑袋就又被挨了一下。
青叱豪揉了揉手,心说这脑袋都被我打硬了,真疼。他说:“一只死猴子。”
惊长天不怕死,继续问:“死猴子在哪?”
青叱豪说:“这树上。”
惊长天挠了挠头,疑惑道:“怎么上去?”
青叱豪拍拍胸膛,自豪说道:“这不是有我吗?当然是飞上去。”
说着,他一手抓住惊长天,一手抓住七九背的背包,在他一人一兽尖叫中,化为一道青色长虹,直上青天。
长虹穿梭在树枝叶片之间,惊长天好奇的东看西望。
他不知道怎么形容他看到的,于是只是道:“哇,这个好大。哇,这个好肥。哇,这个好细……”
听着他胡言乱语,青叱豪和七九都忍不住翻白眼。
怪叫高呼依旧在继续,青叱豪却已是忍不住了,他很想给惊长天头上来上那么一下,但是两只手实在没空,于是他发怒道:“闭嘴!”
惊长天果然安静下来,然后没多久嘴上又叫了起来。
青叱豪快被磨疯了,心里呀呀的气急败坏。
他眼中青光一闪,速度陡然间暴增了不知多少倍,仿若是风一般。
而惊长天呢,不再怪叫了,他变成了凄声惨叫。
他紧紧抱着青叱豪的大腿,瑟瑟发抖,“我的个妈呀——”
惊长天适应能力是极强的,没过多久,他已是习惯了这种速度,不禁不再惨叫,反而兴奋大叫道:“快一点,快一点,再快一点!叱豪叔,你再快一点啊!说好的,带我飞!”
青叱豪突然有些后悔认识这个怪孩子了。他心说为什么时间不能重来?若是能重来,我再也不要认识这个孩子了。这…这太折磨人。
然而索性,青叱豪终于见到了那个树洞。
这是一个足有三丈来大的洞口,对于人来说纵然很大,对于巨树来说却是小的有些让人伤心。
洞口位于巨树的上半段,靠西方所建,正好可以看到残阳如血。
嗒!
青叱豪踏在树洞口,放下惊长天和七九,然后脚步匆忙的向着洞内走去。
他并不是很急,只是想快点离惊长天远些,他发现自己已是有些怕惊长天了。
洞内很是宽阔,在夕阳余辉里,照应出来,由大足渐变小,展现洞内景象。
树洞内纵然宽阔,里面却是没有多余的东西,只有好几十桶酒桶,和一只只有惊长天一半高大的猴子。
猴子是一只杂毛猴子,身上的毛发是黑色和灰色,在加上那么一点点橙红色组成的。
猴子靠在酒桶上,一口一口喝着从桶中倒出来的酒水,一副无精打采的模样。
听到脚步声,猴子抬头望了一眼,然后继续醉于酒中。
青叱豪把背包放在洞内一个角落,然后向着猴子走去。也不在意是否干净,他一屁股坐下来,坐在猴子旁边,伸手抢过猴子手里的酒桶,在猴子有些不爽的眼神里,自顾自地喝了起来。
大口喝了一口,青叱豪打了个酒嗝,说:“这么多年以来,还是你酿的酒够味!”说着,又大口大口的喝了起来。
猴子乜了他一眼,却不说什么。
重新拿起一桶酒,猴子闻了闻,迷醉的说道:“我酿的酒如果不是绝世佳肴,那岂不是浪费了我这一身火候。”
青叱豪笑笑,“也是。”
洞内开始安静,彼此沉默喝着酒。
忽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惊长天神情紧张的叫道:“不得了了叱豪叔,七九这家伙想不开跳树了。”
猴子看着匆匆慌慌的惊长天,问:“这小子是谁?”
青叱豪说:“一个怪孩子。”
猴子又问:“新来的?”
青叱豪说:“你这不是废话嘛。二十年前你见过他?”
猴子说:“二十年前他怕还没出生。”
青叱豪说:“这不就对了。”然后他看向惊长天说:“别这么大惊小怪,七九来这里不跳次树才是怪了。”
惊长天啊了声,问:“它经常跳?”
青叱豪点头,惊长天又问:“难道它跳不死?”
这次是猴子说:“它是一只会跳树的癞皮狗。”
惊长天哦了声,算是明白了。然后他又说:“你就是那只死猴子?”
猴子闻言顿时大怒,从地上跳起来骂道:“你才是死猴子,你全家都是死猴子。”
惊长天也不生气,只是看向青叱豪,说:“叱豪叔,它骂你耶!”
目标瞬间转移,不过不是青叱豪,而是猴子的。
“我是明白了,这一定是你教他的。”猴子怒气冲冲的说道。
青叱豪觉得很无辜,他可从来没教过惊长天。
于是他举起一只手于半空,解释:“我发誓,我绝对没有教过他,是他自己自学成才的。”
惊长天附和道:“是的是的。”
猴子鼻子都冒出白烟了,说:“你纵然没有教他,但是你肯定经常骂我。”
青叱豪觉得这没法儿否认。他心里安慰自己,说自己是个有良知的好人。
“好啊,没话说了吧?”猴子说着,向青叱豪扑了去,去抢青叱豪手中的酒桶。
酒桶在青叱豪两手间换来换去,猴子硬是抢不到,所以它果断的放弃,运用嘴舌攻击,说道:“青叱豪别以为你长的高就可以欺负猴哥!猴哥我要是生起气来,我就狠狠地揍你一顿。”
青叱豪懒的理会它的猴话,说:“你打的赢我吗?打的赢你在说吧。”
“切!”猴子说:“你若是不变身,你看我打的赢嘛!”
青叱豪也切了声,说:“你若不变身,我一个指头就可以碾压你。”
“呀呀呀!”猴子怪叫起来,跳起老高,同时指着青叱豪道:“就知道比武力,就知道欺负猴子。”
“欺负你怎么滴?”青叱豪开始喝酒,“你要是打的赢我,你也可以欺负我啊。”
青叱豪晃了晃拳头,“猥琐****的死猴子,来打我啊。”
猴子决定了,不再理会他,像猴哥这般帅气威武的聪明猴子,怎么可以和一个只知道拳头说话得莽夫争气呢?
不理他,当做他不存在,是空气。猴子心里安慰自己。
它却是忘了,用拳头说话是它先开启头来的。
青叱豪喝着酒,乜了猴子一眼,“怎么不说了?”
“跟你没话说。”猴子双手叉腰,气鼓鼓的说。
青叱豪摇了摇酒桶,确定里面已是没有酒水之后,说道:“安了安了,肚子有些饿,猴子来些火,咱们准备做晚饭。看你这瘦不拉几的模样,一看就是没吃肉。”
“要你管!”猴子对空气打了个响指,顿时洞内凭空燃起一团火焰,火焰漂浮于半空,点亮整个洞穴。
也是这时,青叱豪和猴子方才发现惊长天,只见他捧着一桶酒桶,一个劲的向嘴里灌。
青叱豪顿时急了,呼道:“惊长天!你做什么?”
猴子也是急了,大声道:“小子!放开那酒桶!”
两人同时说出,所以惊长天没听清。他只是傻愣了一会,才转头看向一人一猴,半响,他打出一个酒嗝,自言自语道:“这酒……味道太好了。”说着,头一歪,就醉倒了过去。
青叱豪和猴子对望一眼,顿时都想哭了。
青叱豪心说完了完了,晚饭又是我来做了。而猴子心说我的好酒,就这么白白浪费给这臭小子了。